“…這倒是個問題,之前我怎么就沒想到呢。”王冠提出的問題確實存在,洪濤瞬間就理解了,但他也沒辦法。
農耕社會的糧價有時候比貨幣價格還重要,沒有貨幣還能以貨易貨,糧價要是亂了就全都亂了。
“大人不是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這次好像不太好使了…”要不說王冠沒有當官的潛力呢,做個指揮使都有點高,居然敢借機取笑頂頭上司,這是嫌命長了。
“放(屁pì),本官說的話都是真理,怎么會不好使呢?既然北方諸路無糧,為何不從南方產糧地購買,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洪濤死也不會承認他的歪理有錯,還嘴硬呢。
“僅運糧的損耗可能就比大人購買的數量多,除非可以動用槽船先運到開封…”這次王冠真沒慫,他覺得終于抓到駙馬一次疏漏了。這位在大問題上從來不認錯,有一次機會不容易啊,必須往死里懟!
“…虧你是海商的兒子,運糧還指望槽船?這樣吧,你派人給家里送個信兒,問問他們開個什么價,把你王家的船隊借給大人我用幾次,專門從兩浙路收購糧食裝船,再沿黃河逆流而上運到開封。本官六分儀的威力你是見過的,假如王家可以幫這個忙,六分儀的本事本官免費傳授。不過你可學不了,還是讓你家另派幾個個聰明伶俐的小童來,跟在本官(身shēn)邊學個年應可小成。”
也算王冠倒霉,提啥不好非提船這個字眼,結果立馬就給洪濤提了醒,他有辦法了!海船入內河這件事兒他在南宋就干過,一點問題都沒有,無非就是快慢的問題。
就算再慢,噸位巨大的海船也比槽船運輸量高很多,自己又不打算養幾十上百萬人,一支海商的船隊一年來一趟基本就夠了。
至于說海上運輸再轉陸路運輸的成本問題,洪濤給忽略了。有了四輪馬車,運輸速度會加快很多,損耗也會相應減少。
成本肯定比就近采購高一些,但近處不是沒有嘛。之前多次提過,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此話當真!”別看王冠練兵不靈,但一談起買賣反應就快多了。
駙馬這個主意真不能說瞎,兩浙路的糧食確實比開封便宜,就算加上運費到了關中也貴不到哪兒去。
之前沒人用海船大批量運糧不是大家都傻看不到利益,一是政策不(允yǔn)許、二是運送軍糧價格上油水不大。
但要是駙馬能說動皇帝特批一下,又不差錢的話,王家幫著運幾趟也不會有什么大損失。用極小的代價換來可以在大海上如履平地的導航技術,怎么算都不虧。
“…看樣子我開的價兒好像有點高了,改成十年八年如何?”見到王冠的表(情qíng)洪濤立馬意識到自己又大意了。
“三年、三年最妥!屆時湟州之事必有結果,大人何去何從也將見分曉。如朝中容不得,不如隨我一起回家。”
王冠比洪濤想象的還聰明,合算他早就在暗中觀察湟州的局勢,不能說盼著洪濤失敗吧,也做好了一旦失敗的退路。
“成,就這么定了!”洪濤答應的(挺tǐng)痛快,因為王冠說的很有道理。如果自己在湟州三年都干不出什么成績,大舅哥確實沒那么多耐心。估計都用不了三年,夏人的城就會建好。
王冠這次帶來的補給品大部分都是糧食和火箭,兩者全是保命用的,可見渭橋鎮那邊對駙馬的安危很擔心。幸好還有第二批運輸隊,洪濤急需的原材料和焦炭過上十多天也可以運到。
不得不說四輪馬車的重要(性性),別看都是馬車,僅是軸承和懸掛系統不同。就這么點變化,卻能大幅度提高運力和運輸速度,并減小運輸損耗。
換做以前的兩輪木軸箱車,第一批這一百車貨物恐怕就得多用一半的車輛、一倍的牲畜和人員,速度還要慢一倍。
“有件事兒末將不知當問不當問…”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聊,很快就進入了州衙。目前這里依舊是各部門的辦公地點,人來人往的(挺tǐng)(熱rè)鬧。
洪濤沒打算增建府衙,至少目前不需要,他(挺tǐng)習慣這種大家伙擠在一起辦公的場面,有事喊一嗓子就能通知到,方便快捷,但王冠好像不太適應如此繁雜的場面。
“可是覺得本官太吝嗇,對屬下太苛刻?”洪濤也是這么想的,估計古代官員都不太適應這種很像后世辦公樓的感覺,哪怕是個品階的芝麻小官也會有自己的辦公室,說不定還是個小院子呢。
“…末將只是覺得湟州城內少了一種人,大人不會把這里的(禁jìn)軍都…”這次洪濤依舊猜錯了,王冠根本沒關注辦公環境的差異,而是覺得這一路上沒看到幾個(禁jìn)軍的(身shēn)影,再加上城外掛著的那些干尸,忍不住展開了聯想。
“你還真看得起本官,難不成認為這幾千(禁jìn)軍都被我宰了?”洪濤一條腿已經邁進了后院,聞言立馬又停住了。王冠的想法太超前,也太驚人。
“末將不敢…只是、只是城內這么多蕃兵,卻不見(禁jìn)軍(身shēn)影,未免有些納悶。”隨著駙馬轉過頭來,王冠就覺得(身shēn)上一冷,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放心吧,本官暫時還不打算大開殺戒。城里的(禁jìn)軍都在城北將功贖罪呢,做為軍人不加緊訓練,整天琢磨著如何賺錢分紅利,跑起來還不如水虎翼利落,你說我該白白耗費錢糧養著他們嗎?”
一提起湟州的(禁jìn)軍洪濤氣不打一處來,本來以為處理了反對自己的軍官就能萬事大吉,誰承想一場簡單的演習又差點把肺氣炸。
說是演習,其實就是想摸摸軍隊的訓練水平,都沒敢弄太復雜的陣型,更沒有按照實戰標準要求,其實洪濤自己都不知道實戰是啥標準,他只是讓城內的(禁jìn)軍每人背著三十斤土包來了個六里地的急行軍越野,結果卻大失所望。
多一半軍卒的成績居然都不如渭橋鎮只訓練了幾個月的水虎翼水兵好,這可怎么打仗啊。再巧妙的陣型、戰術也得有體能做保障,否則就算把諸葛亮從土里摳出來他也得瞎菜。
苗魁這次沒再為他的同僚求(情qíng),是真沒臉求(情qíng)了,想說好話都找不到說辭。但他主動要求訓練這些(禁jìn)軍,最次也得超過水虎翼的平均水平,三個月之后還不合格的就全下放為廂役。
洪濤沒完全駁回苗魁的建議,但也沒全部采納。訓練必須訓練,可是模式需要變變。不是體能不好嘛,那就給他們找一個練體能的好辦法,修路!
他覺得三個月太久了,自己真沒時間等。與其白吃白喝的脫產訓練,不如把練融入到生產中去,這樣既能鍛煉體能,又不會白白浪費糧食。
自打從古骨龍城回來之后,洪濤就念念不忘那條路。從湟州城出發到古骨龍城直線距離大概有八十里,但在山區修路很多地方都是繞來繞去的,最終實際距離很可能翻倍。
在沒有炸藥的(情qíng)況下,僅僅靠人力修建一條近二百里長的山路耗費會很大、時間還很長,得用年來當計算單位。
洪濤同樣等不了這么長時間,所以他把這條官道的放到了南宗堡。從這里起始的話,直線距離不到二十里,修造的難度和時間就會降低很多。假如能有炸藥協助,人手又足夠的話,在入冬之前完工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