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些人的帶領,隊伍的行進速度稍稍快了一些,還多了不少野味可吃。他們的生活經驗和禁軍的強弩,野兔、巖羊每天都能獵到。
溪羅撒還親自把獵到的一只雪豹獻給了洪濤,實際上承認了雙方的地位,這種稀有皮毛只有一族的首領才能穿戴。
洪濤也沒小氣,把多余的十多件板甲和幾把禁軍替換下來的直刀交給了溪羅撒。弩箭先慎慎吧,萬一他想不開先給自己來一下受不了。
“聽說你們與把宗城的守將也有交易,能否替本官做一件事?”看到溪羅撒撫胸給自己行禮,洪濤覺得雙方已經有了初步的信任,下一步就該試試他的真心了。
“大人要把把宗城的黃金也搶走?”溪羅撒馬上就明白了洪濤的意圖,只是他學會了漢話卻沒學會漢人的心眼,說得太直白。
“黃金是要獻給陛下的,本官要的是治下清明。此等暗中勾結、出賣國家利益、吃里扒外之人,如果換做你來坐大人的位置,可否留得?”洪濤被人說中的小心思,臉不變色心不跳,一本正經的說起了大道理。
“大人如信得過我和我的族人,只需再配十數具兵甲,溪羅撒愿為大人率先沖進把宗城,獻上守將人頭!”溪羅撒看樣子也不怎么待見那位合作伙伴,還要把他的人頭當做投名狀。
“莫急、莫急,你的族人現在也是本官的子民了,在本官眼中和宋人沒有半分區別,我不會讓你帶著他們去白白浪費生命的。想來這里的守將還不知道通川堡有變,你有沒有辦法把他騙出來,我們兵不血刃的把他拿下正法。本官也有好生之德,不想再多傷人命,只要把主使之人綁了,想必城中的廂役也就群龍無首,不會再生事端了。”
洪濤又開始摸那幾根莫須有的胡須了,臉色凝重,說得很是動情。但誰要是信了誰就是二傻子,他哪兒是不愿意再多殺人,而是心疼那些一窩蜂和馬蜂窩,不想再做無謂的浪費。
那些廂役早晚會被扔到最艱苦、最危險的礦洞里去折磨死,真不值再用火箭射殺。先把他們穩住,等自己到了湟州再說唄。
不僅僅是通川堡和把宗城的廂役,到時候自己會在整個湟州轄區內挨個調查各個寨堡的情況,也包括禁軍。但凡發現有吃里扒外現象嚴重的,連廂軍帶禁軍誰也別想好過。
不把這種人清理干凈湟州就無法統治,更談不上抵御外敵。吃里扒外是個絕癥,得了一次就永遠也治不好,自己可不想在前方作戰時背后突然有人捅刀子。
“把宗城的守將姓劉,為人很是貪婪,每次交換都要克扣我族金沙。大人只需給小人一些金沙為誘餌,他必親自帶人出城交易。屆時大人可安排人手埋伏在路邊暴起射殺。”溪羅撒肯定是沒信洪濤會悲天憫人,但這次沒有再直言不諱,而是出了一個主意。
“埋伏…此等地形埋伏不易啊。”洪濤向道路左右兩邊看了看,沒找到可以埋伏的位置,這里找不到,前后幾十里估計都找不到。
走了好幾天,山路基本都是一個德性,一面是高山峭壁、一面是懸崖河谷,唃廝羅人可以藏在雪地中幾個時辰不動,親從官禁軍真沒這個本事,敵人還沒等來就全凍死了。
“附耳過來…路上再弄只野獸,撒上些許鮮血即可。對方只要見到這些黃金細軟必會出城近前查看,你不用多言。花掌柜,借你的人用一用,讓他們換上溪羅撒族人的服裝,駕車一同前往。”
路邊沒法設伏,但埋伏的計策到是可以試試。洪濤先和溪羅撒耳語了一會兒,然后又把富姬叫了過去。
把宗城,離通川堡不過七十里,同樣坐落在一個河谷中,只是這片谷地比通川堡要大很多,它是由兩條河交匯沖擊而成,浩門河由城西注入湟水,除了大片的山坡田畝外,居然還有不少水田和牛群。
說是城,其實和通川堡一樣也是座用石塊壘砌的軍堡,只是堡外聚集了幾個小部落蕃人,氈帳零星散落,和這這些牧人的帳篷比起來,確實有點像城池。
另外把宗城位于兩河交匯的盆地,是周圍百里之內最適于居住耕種的地方。很多流浪于山區放牧的小部落也會定期至此,用牲畜、毛皮交換鹽巴、糧食、布匹,逐漸在城外形成了一座小規模的市集。只要過了冬季,這座城就會熱鬧起來,經常有駝隊來來去去。
這里的廂役數量也比通川堡多,六百多人,守將叫劉松,五十多歲的老將,是個實打實的指揮使,且在把宗城駐守了八年有余,把這里治理的井井有條,是個很有能力的將領。
“他們經常這樣訓練嗎?”有沒有能力不是別人說的,而是洪濤給出的評價。
他此刻正站在山腰上用望遠鏡遠眺把宗城呢,不僅看到了良田、市集,還看到了簡單的水利設施和一座由水車帶動的磨坊。
最讓洪濤動容的是河邊淺灘上還有上百名廂役正在冰冷的河水中訓練體魄,遠遠的看不清是誰在指揮,只能分辨有個人同樣光著膀子,手里提著根東西,在淺水中不停巡視。
“天天都有,大雪封山之后還會到雪中爬山,但宋人再如何訓練也比不上唃廝羅人,我們才是大山的子民!”溪羅撒撇了撇嘴,并不覺得這種訓練有太大作用。
“最好能抓活的,我有話要問他,其他人如有反抗格殺勿論!”但洪濤覺得這位守將比廖春稱職多了,不僅把轄區治理得井井有條,懂得開鑿水利設施、團結各族牧民。還堅持不懈訓練士卒,應該有個有點門道的人,在不太麻煩的情況下問問清楚更合適。
洪濤的設伏辦法其實很簡單,不埋伏在路邊,而是埋伏在箱車里。他讓溪羅撒去和把宗城守將謊稱截殺了一隊朝廷的車隊,并在車隊里發現大量金銀細軟和官服,由于不懂才來此詢問這些車輛細軟能換多少兵甲。
每個人都有好奇心,再加上溪羅撒說過,這位劉指揮很貪財謹慎,每次交換都選選在城外僻靜地點,并次次親自驗看貨物,那他這次很可能也得親自前往。
然后嘛,只要他敢帶人靠近這幾輛箱車,箱板后面等著他就不是金銀財寶,而是幾具一窩蜂。在如此近的距離上,一窩蜂的命中率和殺傷力會被放大到極限,誰也躲不開扛不住,可以省去很多消耗。
為了把戲碼做足,洪濤把蓮兒和紫菊的首飾都給征用了,他自己也沒置之事外,貢獻出來一身官服,讓溪羅撒拿去當證據。
交易地點在山腰上看不到,需要轉過這座山才可。但洪濤能在山腰上用望遠鏡可以看到把宗城的動靜。
當溪羅撒帶著幾個族人進入那座大石頭城堡之后不久,就有幾十騎全副武裝的廂軍跟著溪羅撒他們沖了出來,向這座山另一面奔去。
等了許久,洪濤也沒聽到有一窩蜂發射時的鳴叫聲,心里有點慌了。剛才看那隊廂軍雖然盔甲什么的不如禁軍精銳,可是人馬整齊,訓練程度并不低。萬一施銅和溪羅撒應對不及,保不齊就得失手呢。
“大人,有一騎向這邊奔來。”就在洪濤準備讓兒童團在車隊前方布設鐵蒺藜時,蔣二郎突然趴在了地面上,聽了片刻之后給出了確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