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眾地區,綠茵市。
次日,御原凜雪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一下,緊接著迷茫的雙眼徐徐睜開,“這里是?”
她剛準備起身,便被床邊的小光重新壓了回去,“不行,醫生說你還得休息一陣。”
御原凜雪茫然的點了點頭,然后細想了一下,發現自己腦海中一片空白,最后突然明悟了起來,“瑪納霏,我們要將瑪納霏送回到海底神殿!”
她說完又皺了皺眉,歪頭細想著,發現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遺漏了,但仔細想去,又極為合理。
她們在森林的時候,遭遇了海賊王凡頓,最后其一行人被保育家抓捕歸案,而她們則將繼續送瑪納霏回到海底神殿當中。
凜雪下意識的看向了四周,潔白的房間中浮動著消毒水的味道,窗臺的白色輕紗隨風舞動,隱約間似乎…
“誰?”
她仿佛看到了一抹人影,但仔細看去又似乎什么都沒有。
潔白的房間中一時無言,直到風風火火的雙馬尾身影跑進了房中,鳴和興致勃勃,元氣滿滿的聲音立刻回響了起來,“吶吶,快看,我們上報紙了!!”
“鳴和,不行,這里可是醫院,小聲一點,會打擾到別人的。”
“小光,沒事,沒事,這里哪有別人。”
“就算這樣也不行,這是規定!”
“古板,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凜雪看著眼前爭吵的二人,終于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那一抹淺笑,宛若冬日盛開的山間小花,平淡卻溫暖。
醫院外的的山坡之上,御原陽乃透過窗紗看著這一幕,眼神微瞇,最終轉身離去。
如果說坂木代表著她對于非日常的追憶,那么凜雪便是她對于平凡的向往。
無論是多么偉大的人,最終都會走向平淡,擁抱落幕。
她一樣,宮本也一樣,大木,菊子,記憶中曾經的身影逐漸老去,變得平淡真實。
御原陽乃的腳步不停,她雙手背后,腳步輕巧的蹦跳著,宛若記憶中天真無暇的懷春少女,就連臉上都泛起了一絲甜美的笑容。
不自覺的,她漸漸哼起了歌,配合著鼻音含混不清的追述著過往。
她最終腳步放慢,因為前方的林蔭下佇立著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躬著背,拄著拐杖,如同平凡無奇的老者。
那道人影身穿寬大深紫色的裙裝,仿若剛照看完孫女的老婆婆。
那道人影面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只有眉宇間于不經意展露著非同尋常的氣質。
時隔多年沒見,御原陽乃原本以為自己會有很多話要說,但真當見面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都很平淡。
她記憶中的人影身姿挺直,眉宇秀麗,
她記憶中的人影高傲凜然,目光炯炯,
她記憶中的人影手持漆黑的精靈球,身后永遠跟隨著一只幽然的耿鬼。
那是菊子,年僅16歲便接替了四天王之位,是關東所有年輕女性訓練家心目中最憧憬的對象,幽靈天王菊子。
而如今眼前的人影卻好似街邊隨處可見的老婆婆,寧靜安詳。
御原陽乃鼻子抽動,她仰著頭,有些悵然,有些不甘,最終又化作了一抹淺笑。
她拎著裙角,微微躬身,“請問你是?”
這一刻,她與記憶中的自己漸漸重疊,那時的她也是如此發問,向著自己憧憬,發誓要打倒的對象提問,
‘請問你是?’。
緊接著她便看到了一雙漆黑澄澈的美眸,聽到了讓她記憶猶新,胸口昂然的話語,
‘四天王!’。
然而。
“我是菊子。”
一道蒼老平靜的話語打碎了御原陽乃記憶中的畫面,讓她咬著嘴唇,胸口堵塞,有些難言。
記憶中的四天王逐漸朦朧失色,重歸于普通的老者菊子。
這種種讓她握著精靈球的手有些顫動,最終又徐徐松開。
而菊子拄著拐杖,她看著眼前的御原陽乃,溫柔的笑了笑,拿出了一枚精靈球,“你,愿意跟我來一場對戰么?”
御原陽乃沉默片刻,“你會輸。”
她最終還是沒有拿出精靈球,而是加快步子從菊子的身側走過,拎著裙角的手過于用力而顯得發白。
御原陽乃呼吸急促的在山道上走著,明明四周的一切都在高速倒退,但是她感覺此刻倒退的卻是她。
最終她茫然若失的停下了腳步,如同站在了一座古橋上,橋下是滾滾洪流,一去不復返,而唯獨她被留在了橋上…
許久。
“我要回去了。”
御原陽乃平靜的放下了裙角,即使面容依舊,但過去了終究還是過去了。
她看著山道中的黑發人,“菊子,你,那后面還有誰?”
“婉龍天王,很多人。”殿如實的回答。
他看著眼前穿著潔白長裙,披著卷發,面容姣好如同大家閨秀的年輕女性,難以想象對方便是火箭隊上代領袖,帶領著火箭隊挺過黑暗年代的巨頭。
御原領袖!
其人響徹整個黑暗勢力,甚至于讓許多人都遺忘了對方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菊子,無論是他還是科拿都認不出眼前之人便是曾經的“舊識”。
御原陽乃“嘿~”像是少女一般頜了頜首,“感覺像是被抓回宮的公主一樣。”她展露了一絲自嘲,緊接著又調皮的笑了笑,“可惜,王子想要的卻不是公主,而是——”
“——神奇寶貝大師!”
“神奇寶貝大師,一個稱呼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御原陽乃仰著頭,“曾經的我最喜歡訓練家,也最厭惡訓練家。”
她喃喃自語,然后從殿的身側快步走過,“現在也是,最討厭所謂的訓練家,口口聲聲述說羈絆,其實踐踏的卻又是羈絆,我,你,菊子,僅僅只是時代的一個縮影而已,所謂的偉大,最終還是會歸于平凡。”
咔嚓,咔嚓,咔嚓…御原陽乃又停下了步子,背對著殿平靜的道:“看來我沒有機會去找其他幾人道謝了,所以,替我像那幾名少年少女說聲——”
“——謝謝。”
御原陽乃說著便恍若無聲的消失在了山道中,其身姿訴說著不甘,蘊藏著淡然,如同一個時代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