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番外吧)
女醫師…亦或者說御原陽乃原本以為眼前年輕有為,才華橫溢等等詞匯都難以一言概之的“夢之博士”會大發雷霆。
畢竟,無論是誰家妹妹敢在男性面前說一句“我才不怕你騎我”恐怕都會被狠狠收拾一頓,而連帶著那名小鬼估計也會因此受累。
的確無妄之災,不過,這樣才有趣。
想到這里,御原陽乃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翹了起來,配合起微微瞇起從而越發狹長的雙眸,驟然顯得有些惡趣味。
然而,事實往往出乎她的意料。
“松露,你先出去玩一會兒。”真菰面色平靜的說著,甚至于還微笑了一下,只是隱藏在背后的雙手緊緊的絞在了一起。
御原陽乃眼睛驟然瞇起,她下意識的用左手遮住了聞言僵住的笑容。
這,跟她預想的情況不一樣啊。
她眼神閃了閃,便瞄向了“叛逆期”蘿莉,然而松露乖巧的點了點頭,小手拉著斜挎包,“那,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出去一下。”
其說著便退出了房間。
御原陽乃望著眼前合上的房門有些無趣的撥了撥卷發,她剛一低頭,便驀然停住。
她漆黑的瞳孔中恍惚了一瞬,修長的手掌便不由自主的劃向了松露不斷顫抖的幼小身軀上,然而再接觸到對方頭頂的剎那,又如同觸電一般快速的收回。
棘手,真是棘手,御原陽乃突兀的發現自己根本不會安慰小孩子。
火箭隊的首領不需要學會哭泣,真正的上位者也不需要學會憐憫。
但是。
她現在的人生似乎只屬于她自己。
于是御原陽乃一邊嫌麻煩又一邊將松露帶到了醫院后方的庭院之中,隨后她淡淡的說了一句,“哭吧,這里誰都聽不到。”
她說著隨意的斜靠在了一顆大樹下,眼神瞥向了病房的方向。
一個人不哭不鬧很難,但同樣的,真正隨心所欲的哭出來也很難。
起碼御原陽乃已經記不清自己哭泣的模樣,就在她難得回想的時候,耳邊終于響起了抽泣的聲音。
伴隨著嬌小肩膀的抖動,斷斷續續的話語不斷的擠了出來…
“嗚嗚嗚…哥,哥哥,還,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
“跟爸爸,媽媽一樣,嗚嗚嗚,大家都是騙子…嗚嗚嗚…”
御原陽乃閉著眼睛,這時候不用去看,僅僅聽就足夠了。
她知道,這對姐妹從小時候起,父母便在一次出門后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不是什么新鮮事,起碼在她看來很稀松平常。
因為她腦海中同樣也沒有關于父親的印象,或者說,就連自己的丈夫都早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偶然的,御原家的大小姐在旅行途中跟一名立志于成為神奇寶貝訓練家的青年一見鐘情,戀情高速發展到就連他們自身都覺得愕然。
轉眼間,結婚,原本應該如此下去。
然而,青年很快又再度踏上了旅程,朝著夢想中的神奇寶貝大師前行,再也沒有回來。
等到她回過神的時候,身邊只剩下了偌大的御原家,四面楚歌的險狀,以及剛剛降生的小鬼。
那個年代便是如此,人人都追逐著屬于的大師夢。
當然,若是問陽乃還愛不愛那名青年,她恐怕連否定都覺得多余,即使對方現在現身,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對于獨立撫養孩子,陽乃倒是沒有覺得有多辛苦,只是覺得不滿,為什么嬰兒不能像是游戲寵物一樣自動存檔或者死了重啟一下…能這樣想,看來她的性子果然是天生的。
所以,像她家的小鬼恐怕還是幸福的。
陽乃一直等待松露緩緩平靜下來后才默默地的拿出紙巾輕柔的擦拭了起來,“那個小鬼,不像是會輕易不見的樣子。”
她看著松露紅彤彤不解的眼神戲謔的道:“畢竟,家中放著這么可愛的小妹妹,起碼也等到吃完的時候再跑路也不遲。”
陽乃說完看著總算是恢復精神的松露暗自嘆了口氣,“所以,沒事。”她說著將松露抱在了懷中,輕柔的撫著其烏黑的丸子頭。
這一瞬間,陽乃展露出了恐怕無人得見的笑容與溫柔。
她抱著松露,心里卻想著那幾個小鬼。
這一刻,她稍微有些感謝他們,起碼讓她沒有失言。
所以,她才會來到這里。
六月的微風從樹林間吹過,植物清新的香味以及斑駁的光線照射到庭院之中,仿若一副畫卷。
樹梢上的夢妖踢著小腳,品味著下方復雜難言的情緒。
人的表情話語會欺騙任何人包括自己,但心不會。
所以神奇寶貝世界中往往會有一句諺語,幽靈最能看透人心。
所以如果真的想要收服幽靈系神奇寶貝,訣竅只有一個,
請用心去感受。
潔白無瑕的病房之中,殿坐立不安的瞄著身邊的端坐在凳子上的真菰,她垂著頭,從方才便一言不發。
老實說,越是如此,越讓殿有些惴惴不安,反倒是如果其冷嘲熱諷亦或者是大吵大鬧都好的多。
這一刻,殿感覺女醫師的毒舌也就那樣,哪怕是面對固拉多的時候,似乎都沒有如此的忐忑不安。
就當殿下定決心準備開口的時候,真菰微笑的抬起頭,“殿,我去給你泡杯茶。”她說著便壓著裙角起身,說是裙角,其實真菰還是穿著研究服,想必是慌忙中趕了過來。
殿張了張嘴,又緊緊的閉上,他看著真菰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一如初見的樣子。
恍惚間,他宛若又看到了那名彎腰躬身像是少女一般典雅行禮的她,那名裝作成熟卻又害羞的她,那名柔弱卻堅強的她…
“初次見面,我是夢之少女…”
明明成年了還要強稱自己是少女。
“孩孩子什么的…太太太太早了(((//Д//)))”
明明容易害羞還要強自開玩笑。
“沒事,沒事。”
明明顫抖著身軀卻緊緊護住松露。
殿的耳邊仿佛又回響了留存在記憶中的聲音…
與此同時,他越發的急躁,內心不斷翻滾著難言的情感。
內心仿若火燒。
有快樂的情感。
同時也藏有愧疚不安悲傷。
有開心的時候,
但是,又有一種復雜的悲愴。
絲絲縷縷的情感如溪流般從心中流出又化作潮水,涌出,消失,又一次涌出,消失,去而復返,一次強過一次,讓殿接連咽了好了口涂抹卻說不出話來。
突然。
滴嗒。
某個東西滑落,滴到了握著茶杯的白皙手背上。
真菰還以為是自己過于恍惚從而將茶水抖了出來。
然而隨著又一滴從眼中流出的東西打入茶水當中,點點漣漪映照著一副驀然流淚的面孔。
原來是眼淚。
真菰慌張的抬起頭,微微側著臉。泡茶的時候哭出來這可怎么得了。
況且,殿明明沒事,明明沒事,哭出來的話只會給他平添煩惱而已。
真菰,沒事,這時候只要微笑就好。
于是她忍受著抽鼻子的瞬間,淚珠依然不由自主的滴落。
一滴,一滴,逐漸滑落在繃緊的手背之上,浸潤到了溫潤的茶水之中,將心中的堅強一點一滴融化。
如果,再也見不到的話。
心中不由自主的回蕩著冰冷又灼熱的情感,輕而易舉的將胸口堵塞,將心扉撕裂。
難以抑制的淚顏不僅映照在茶水中,同樣也銘刻在殿的眼中。
他深吸了口氣,不知為何,喉嚨有些嘶啞,仿佛被火燒了一般,但是他不準備繼續沉默。
“夢之少女。”
聲音不由自主的滲透了出來,就像是某種吶喊一樣,顫抖中帶著堅強。
殿無視了自己四周的一切,也沒有功夫考慮門外會不會有人偷聽。
“真菰。”
原本簡單的名字,此時此刻不知為何卻蘊藏著獨特,不!是唯一的魔力,讓渾身都滾燙了起來,裸露在體表的肌膚迅速泛起了一絲雞皮疙瘩。
與身體相稱的則是心中的舒暢,就像是將宛若潮水的情感都傾瀉而出,寄托在了話語中一樣。
殿這一瞬間,反而冷靜了下來,并且露出了一抹很淺,卻認真的笑容。他望著不知為何側過頭的真菰,再次深深吸了口氣,然后又緩緩吐出,最終又再次深吸了口氣。
“我喜歡你。”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才發現,他也許早就應該說出來。而真菰低著頭,像是再忍耐著什么一樣。
“真菰,我喜歡你。”
將內心所有的情感都匯聚成了話語傾瀉而出。
殿說完的時候,才趕緊心跳加速,耳膜轟隆作響。
真菰渾身僵住,似乎全身的知覺都麻痹在了對方那一句話語中。
‘真菰,我喜歡你’。
好開心!
好開心!
好開心!
似乎一瞬間心中的悲傷全部被清掃一空,腦海中也暈暈乎乎,不停的回響著‘我喜歡你’。
然而,她知道自己的臉頰和耳垂一定通紅一片,甚至于脖頸也…想到這一點后,羞澀的情感不斷涌起使得身軀有些顫抖。
但是。
不回復的話!
然而,當真菰準備轉身的時候才發現從眼眸間滑落的某種東西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越涌越多,漸漸淚已成河。
抽鼻子的聲音幾乎難以抑制,即使大喘氣也依然感覺像是缺氧了一樣。
呼!!
呼——!!
呼吸越抑制越急促,連帶著哭泣的聲音終于滿溢了出來。
即使是真菰自身都難以分辨此刻涌出的究竟是什么。
她僅僅知道,不趕緊回復不行,不趕緊說出‘我也喜歡你’不行。
然而,當她勉強開口的時候,混雜著哭泣哽咽的聲音吐出的卻是,“騙子…”
她轉過身。
白皙的雙手絞在胸口,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眸中滑落。
“騙子,明明說沒事的…結果卻…明明…”
殿一時間沉默了下去,真菰說他是騙子的理由完全成立。
所以無法反駁,但也不需要反駁。
他輕輕抱住了真菰不斷顫抖的身體,“抱歉。”
他漸漸用力,就像是要使得話語更有誠意一般。
與此同時,一股溫暖也傳遞了過來,讓殿情不自禁的繼續抱緊了一些。
“不要道歉。”
耳邊傳來的聲音依然哽咽。
“抱歉。”
“不要道歉,如果不是騙子的話,就把謊言變成真的。”
真菰咬著嘴唇,絞在胸口的雙手漸漸垂下,“如果把謊言變不成真的話,那,那就絕不原諒你。”
殿用手輕撫著真菰的長發,“那直到你原諒我之前,我都不放開你。”
“你是小孩子么。”真菰半安心的用臉蹭著殿的肩膀,漸漸閉上雙眼,“那,我永遠都不原諒你。”
“那我就永遠不放開。”殿順其自然的脫口而出后才發現了不對…不,或者說很對。
“果然是小孩子。”她身軀的顫動漸漸平息,像是終于止住了哭泣,“方才的話語是真的么?”
“什么話?”
掐!白皙的手指狠狠的掐住。
“我喜歡你。”
手指的主人總算是滿意的放開,并且心疼般的輕撫了起來。
沉默片刻后,真菰漸漸睜開通紅的眼睛,她從殿的身邊抽離。此時,淚水早已經止住,只剩下了淡淡的淚痕。
真菰輕輕抬頭便看到了殿的雙眼,兩人對視了一瞬后不約而同的有些難為情迅速的移開。
殿將一旁浸潤著淚珠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然后遞了過去。真菰臉色微紅的迅速抿了一口后便挪開了臉,“茶涼了,我去再泡一杯。”
殿這是才覺得不對,他趕緊拉住真菰的手,“剛才的回復。”
“什么回復。”真菰裝模作樣的紅著臉,瞄了一眼過來。
“我喜歡你的回復。”殿再一次說出口。
真菰聽到后,臉紅彤彤一片,兩只耳朵燙的驚人。
她慌張的抱著茶杯便跑到了門口,然后又緩緩停下,忍住羞澀轉身道:“那個,那個,那個,因為可能有吊橋效應,或者,或者,所以,那個等過一段時間再說,我我我先去泡茶。”
殿望著跑出去的羞澀身影,余光一瞥才發現茶壺還在桌子上,真菰就只抱著一個茶杯跑了出去。
他于是拎著茶壺也追了上去…
六月的陽光從玻璃窗外揮灑而入,映照著兩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