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聲,江面突然爆出一樹煙花。
煙火節節攀沿而上,沿著安靜的秋夜一路狂奔。
這是一整棵樹,當煙花在半空中繪出樹的輪廓之后,才猛地爆出煙花。
各種顏色的煙花,在空中組成一棵巨大的煙花樹。
剎那之間,竟真有種火樹銀花十里開的盛景。
“哇哦!”
“我的天哪!”
“原來煙花還能這樣玩兒!”
此起彼伏的驚嘆聲,人們紛紛舉起手機各種拍照。
遠處還有戶外主播在興奮地說著:“大家看,我現在就在長偃市!在湘江邊上!看吶,這就是長偃市為陸大師準備的慶祝煙火盛會!”
仿佛是為了響應她的話一般,煙花樹逐漸黯淡,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江對面嘭嘭嘭嘭幾朵煙花再次升空。
火樹銀花漸隱,新的煙花立即爆發。
從左至右,迅猛而熱烈,剎那間照亮了大半個星城。
聽著樓下傳來的一陣陣熱烈聽聲,陸爸忍不住加重了三分力道。
正看得入神的陸媽被他握得有些疼,低頭看了看,又扭臉看了看他。
盛放的一朵煙花,余光照亮了他的面容。
和前幾年相比,他老了。
臉上的皺紋更多,輪廓也更加松馳。
但他的眼里,卻有了光,比記憶中的他更加精神了些。
明明前幾年他更年輕,但是他渾身籠罩的,卻是一片死寂。
那種極力壓制,卻無從掩飾的絕望,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們死死地捆綁,無從逃脫。
子安那時候明明也很心痛,卻一意孤行決定回來繼承手藝,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為父子連心。
作為陸爸多年的枕邊人,陸媽也沒見過他這般失控的神情。
她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只微微用力,溫柔地回握。
雖然歷程坎坷,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進行。
暗夜里,煙火正在連綿。
初時只是百合形狀,然后慢慢豐富,一路喧囂而上的煙火,倒真如一枝冉冉盛放的花朵一般。
歡呼聲,驚嘆聲,聲聲不絕。
這是一場視覺盛宴,更是工藝界的狂歡。
無數人爭相轉播著這盛況,越來越多的人涌向江邊。
真正的萬人空巷,很多地方堵得人們不禁開了天窗站起來朝江邊看。
這場焰火,整整燃放了半個小時。
形狀各不相同,甚至沒有任何中斷,一陣比一陣美麗。
最后的一輪焰火,美不勝收,尤其引起眾人熱議的,卻是那留來壓軸的一朵巨大的煙花。
那一剎那,照亮了整個星城的“子安”二字,深深地鐫刻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一如這煙花,久久不散。
樓下人潮緩慢地散去,陸爸陸媽久久未動。
等到其他人忍不住上樓探望發生了什么事,陸爸才終于啞著嗓子道:“回吧。”
眾人本來都在歡喜地討論著這場煙火,但看著陸爸神色怔忡的樣子,都默默地閉上了嘴。
回家之后,陸爸破天荒地沒有留在樓下吃擂茶,而是徑直上了樓。
“師奶,師公這是怎么了?”有人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陸媽喝茶的動作一頓,搖了搖頭:“沒事,大概是吹風,受了點涼,睡一覺就好了。”
送走了這些孩子,她悄悄上了樓。
房間里沒開燈,她慢慢走進去,聽到一陣輕悠的聲音隱約傳來。
“爸,子安確實是有天份的,我帶你去了,你也看到了吧?他們都說,我兒子是長偃的驕傲呢…”
“當初我也怪過你,你說都是孫子,你怎么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呢?他是我兒子,我也心痛啊…”
“你也別怪我,子安他也不容易…”
“我是真怕啊,我就這么一個兒子,又沒工作又沒媳婦,我死了都不安心,還好,還好子安爭氣…”
“…你啊,你就倔了一輩子,明明也是想他好,偏偏…唉,你要是真怪我啊,再等我些年,我下去了,咱們爺兒倆好好嘮嘮…”
他絮絮叨叨地,顛三倒四地說著醉話。
空氣里彌漫著的酒氣,站得這么遠都能聞到。
陸媽站在黑暗里,看著陸爸面前的那張照片,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怨嗎,當然是怨的。
她公公去世后幾年,除了正常祭祀,從不肯多提公公,誰說不是因為不平。
人死如燈滅,一切,也隨風去吧。
她拿了床毯子,溫柔地附在了他的背上:“睡吧。”
這件梗在他們心中數年的刺,悄無聲息地消泯了。
這一夜,很多人徹夜難眠。
無數人想聯系陸子安,偏偏不得其法。
沒等白木由貴他們想到應對之策,第二天,一個更絕望的消息將他們從云端打到了谷底。
聯委會,拒絕了他們的申遺。
給的理由很正當:脫胎七寶燒的確在傀國歷史上出現過,但中間出現了斷層,并且他們現在提供的脫胎七寶燒,經他們鑒定,是一件古物,并不是做舊工藝,這不符合申遺條件,如果僅僅是將這件作品申遺倒是可以。
也就是說,脫胎七寶燒工藝,不被承認是傀國的工藝。
整個傀國境內,無一媒體對此事進行轉載,很多民眾甚至還在就申遺一事進行宣揚和歡呼。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白木由貴握著茶杯,茶水很燙,他掌心都有些痛了,卻仿佛一無所覺,握得越來越緊:“他們怎么敢,怎么敢!”
圣良面色灰敗,有些絕望地道:“這,會不會是陸子安在里邊搞鬼?”
“需要嗎?”白木由貴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嘭地一聲把杯子砸在了桌上:“你覺得,陸子安需要對我們動手嗎?現在是什么局面你看不懂?”
陰謀陽謀,萬般謀算,最基本的條件是兩者在同一頻道。
陸子安的身份,他們拍馬不及,說得過分一點,也許陸子安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在搞什么東西。
“讓他們全部暫停。”白木由貴撫了撫通紅的手掌:“趁著華夏人注意力全在陸子安成功申遺的事情上,把我們申遺的事情盡量淡化。”
“那,我們再找點別的新聞掩蓋一二?”圣良琢磨著:“給其他人炒炒熱度,他們目標就轉移了也說不定。”
白木由貴就是這意思,擺擺手:“你看著辦,現在讓他們千萬別冒頭,都這樣了,再有動作就是自取其辱。”
“好的。”
圣良雖然沒有白木由貴這種決斷力,但執行得還是很好的。
當天上午,所有與傀國申遺一事有關的新聞全部被撤,微博全部刪除,連報紙都重新印刷了。
傀國這邊隨意搪塞,四兩撥千金地解釋一二,便算是敷衍了過去。
華夏才是他們頭痛的重點。
不少人也一直注意著這件事情,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就兩國申遺的差距進行了簡單的分析。
最終的結果,他們一致認為,最大的差距,在于華夏有陸子安。
他們就揪著這一點,點亮了嘲諷技能的一頓狂噴,看得圣良面色鐵青。
“這種,這種,還有這種,全都刪掉!刪刪刪!”圣良砸下大把的錢,總算把這些礙眼的東西全給清除了。
下午一點左右,網絡突然大肆爆發一系列明星出軌、家暴、整容失敗一類的新聞。
全是大爆點,各種模糊不清的照片大肆流出。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位知名大V的親吻私照。
上頭觸目驚心,便是鄒凱與一個看不到臉的女子在街角深情擁吻的照片。
看了這照片,就連陸子安都坐不住了。
“…大佬都玩得這么嗨的嗎?”應軒下巴都驚掉了:“不愧是凱哥,果然吾輩楷模!但是問題來了,這女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