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卓鵬不會打這個電話。
因為離當初約定的半年之期,還有好一段時間才到。
但是現在他已經無計可施,找鄒凱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他做事一板一眼,而鄒凱與他剛好相反。
鄒凱這人雖然向來不靠譜,但是有些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劍走偏鋒有時候反而有奇效。
比如說某次的網絡罵戰,比如…他那些死忠粉,加上這幾個月的軍營生活應該能讓他有所改變…
再三考慮之下,卓鵬才把這里發生的事情和鄒凱說了一遍:“你有什么想法?”
“喲喲喲…”鄒凱半坐半躺倚在草叢里,叼著根草斜睨著遠處撲進泥地里的同伴:“卓大佬,這可真是稀了個大奇了啊,哇咧,竟然會有人能坑到你…”
他還留著一籮筐話,想拿來擠兌卓鵬,卻不料卓鵬冷不丁地道:“聽說特訓營挺不錯,明天給你調。”
“別別別!”鄒凱立馬翻身坐起,呸出嘴里的草:“大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等著,我今天就回來,那些個小雜碎,竟然敢太歲頭上動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鵬哥你不好出手,我來收拾這些小兔崽子!”
天知道,這軍營有多苦。
想他堂堂鄒家大少爺,雖然爺不親娘不愛,苦兮兮地里一根小白菜,好歹也是安安穩穩混到大的,哪里過得了這種日子。
要不是知道卓鵬主意堅定,加上不想輸給瞿哚哚,他早撂挑子跑了。
不過還好,算他鵬哥有點良心,知道把他叫回去。
鄒凱直接跳起來,手機往草叢里一扔,沖過去翻了兩單杠:“王者歸來!爾等受死吧!”
不得不說,專人專治還是挺有道理的。
傍晚時分,鄒凱和瞿哚哚二人已經回到長偃。
他們甚至沒什么時間休整,直接上任也一點都不覺得艱澀。
雖然這幾個月,鄒凱軍訓的時間長些,但他也沒落下專業課程。
而瞿哚哚則更不用說了,她翻看了一下所有文件,將整個平臺重新檢視一遍,看著卓鵬嘆了口氣:“我終于明白,你的眼光有多精準。”
以她如今的眼光來看,這個平臺簡直一無是處。
繁瑣的操作步驟,粗糙的界面,圖案一點也不精美,完全體現不出那些作品的雅致與品位。
也虧得這些買家一點都不嫌棄,硬生生把整個平臺的銷售額拉到了同行最高。
她簡單的與新來的員工互相了解一番后,立刻投入了緊張的會議里。
而鄒凱則面對的事情則更加麻煩。
他直接將混亂的信息部分門別類地進行管理,前端后臺全部分開。
“不用刪貼子。”鄒凱手瀟灑地一捋平頭,眉宇飛揚:“隨他們折騰,你們要做的,是順藤摸瓜,把這些背后使壞的家伙,給我一個一個逮出來!”
“我們有試過…”一名員工有些沮喪地道:“但是每次都是查到一半對方就下線,他們很懂行。”
這樣么,倒有點意思。
“那就縮短時間啊!”鄒凱盯著他:“在三分之一的時間內將他揪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說得簡單,這怎么可能…
“我,我做不到…”
嘖,真弱雞。
鄒凱揪住他衣領,輕輕松松將他拎起來放到旁邊的椅子上:“我來!”
一夫當關。
以鄒凱操作的電腦為中心,他們在短短三分鐘內,直接鎖定了好幾臺電腦。
他來勢洶洶,直接傳輸木馬給對方,不給對方任何反撲的機會,連拔插頭都來不及。
這些爪牙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屏幕,雙手放開鍵盤:“這怎么可能啊?”
屏幕上出現了一張大大的笑臉,鄒凱朝他們拋個媚眼:“來,給大爺笑一個。”
還笑,哭都哭不出來!
鄒凱雖然性格收斂了很多,但骨子里的皮還是一點沒變。
他將這些照片集合成九張圖,直接做了各種表情包,發了個微博: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新網紅組合#不要碧蓮#
然后下邊就是表情包排成的九宮格,每個人神態各異,他還加了些萌萌噠的裝飾,看上去丑萌丑萌的。
外界所有喧囂,陸子安一概不知。
他與戒虛大師談經論道,倒是頗得意趣。
在這個過程中,他感覺過去捆綁自己的枷鎖仿佛層層消減,那些他一聲不吭就背負的責任與使命,也仿佛沒有過去那般沉重。
“過去是我著相了。”陸子安輕輕舒了口氣,緩緩站起來,站在這巨石邊緣極目遠望。
這時他們已經登在另一處高山之上,峰上云霧繚繞,山徑蜿蜒曲折。
遠處的山峰高聳入云,如同仙帶飄飄的含羞少女,又若懸在云海之上的島嶼,若隱若現。
“孟子曰,行有不得,反求諸己。”戒虛大師慈眉善目,眼底漾著淡淡的笑意:“但貧僧認為,陸施主或許會有不同的見解。”
一切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么?陸子安笑了。
如果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呢?
他站在這云峰之巔,只覺胸懷開闊,凡塵過往竟再無一絲憎惡:“或許于大師看來,一切如來,身語意業,無不清凈。但于我而言,一切經歷,都是修為,覺得值得,就是榮耀!”
短短十六字,訴盡人間悲歡離合。
透過這一句話,戒虛大師仿佛看到了那個艱難地在一片混沌中開出一條新路的人。
他肅然起身,唱了句佛號,雙手合十:“陸施主悟性極高,可惜六根未斷,否則…”
“哎,可千萬別。”陸子安笑瞇瞇回身取杯倒茶,淺啜一口:“我不會遁入空門,因為…人間有我愛的人。”
愛他的父母,俏皮乖巧的曼曼,還有那些可愛的粉絲們,他如何舍得舍棄。
戒虛大師怔了怔,卻只微微一笑并不試圖說服他,接過茶杯慢慢品味。
佛講究緣字,他不需要多言。
“大師,我想送您一件禮物。”陸子安放下杯子,盤膝而坐,神色非常認真:“您喜歡木雕還是玉雕?”
笑著搖搖頭,戒虛大師淡然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木與玉皆是虛妄,陸施主不必費心。”
“事物在不停的變化發展,沒有任何東西是固定不變,這是事實。”陸子安眉眼沉靜,卻并不贊同他的這個論點:“但是我喜歡活在當下,展望未來,我覺得,至少在這一刻,我不是虛妄。”
再一次被他的觀點所震驚,戒虛大師垂眸沉吟。
回到天門山寺,陸子安打開自己的背包,取出一塊極品寶玉。
他想,以佛為題材,送戒虛大師一件真正的大師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