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個天宮市都在為陸舟的下落而暗流洶涌的時候,走在地獄之門的舊址中的正主,卻是已經忘了時間。
什么木衛二計劃。
什么研討會議。
和來自高等文明的技術放在一起,在陸舟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隱約中還記得,雷因哈特將軍曾經和自己說過,那些“火星人”從他這里借走了飛船的曲速引擎,試圖用它來重新點燃冷卻的地核。
這個計劃聽起來相當的瘋狂,瘋狂到但凡一個正常人都不會認為這計劃有哪怕1的可能性能夠成功。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火星文明最后的輝煌,也隨著母星的凋零灰飛煙滅了。
陸舟原本以為,脫離了高維空間碎片的保護,那臺從飛船上拆下的曲速引擎就算沒有被送到地核引爆,多半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風化解體。
然而雷因哈特將軍卻相當篤定的告訴他,他能夠感知到那臺引擎仍然存在著。
并且,就在他們的腳下!
“…自從我的意識與這艘飛船融為一體,我的感官比以前敏銳了不少。它就像是我身上的一顆細胞,或者說器官一樣,如果它出了什么狀況的話,我肯定是最先知道的。”
聽著通訊頻道里傳來的聲音,陸舟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
“所以你到底是一段存儲在飛船服務器中的程序,還是附身在飛船上的某個意識體。”
“這是個相當有趣的問題,事實上我也思考了很久,至少最近這兩億年我都在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唯物主義理論下的產物…雖然我的絕大多數功能和權限都是程序賦予的,但有意思的事,我對外界的感知卻超出了我能力的范疇。”
似乎是在認真思考著什么一樣,雷因哈特將軍沉吟了一會兒,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眼見這位來自舊宇宙的朋友陷入了思考,陸舟也沒有打擾他,將時間留給了他。
就這樣,跟在玲身后又走了一段路程,通訊頻道里忽然再次傳來的聲音。
“人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聽到這句突兀的話,陸舟微微愣了一下,一臉古怪地將視線挪向了通訊頻道上的那行印著亂碼的ID,開口說道。
“人…是一種怎樣的存在?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或者說你指的是哪方面?能具體一點嗎。”
說起來,珈藍人不也是哺乳動物靈長目嗎?這家伙怎么會問出這么奇怪的問題?
“可能我的問法存在歧義,我想說的是,我們由無數個細胞組成,每一個細胞毫無疑問都是獨立的個體,這是在一個龐大系統的支配下協同工作,而我們的意識正是成千上萬的細胞精誠合作之下的產物…所以我們的意識又是一種怎樣的東西?一段在大腦中被編譯好的程序?還是某種更加抽象的東西?”
“這個問題太深奧了,恐怕只有哲學家才能回答你。”
“哲學家嗎?”似乎是聽到了什么很有趣的回答,雷因哈特將軍淡淡笑了笑,“恐怕有點難,在我們的文明,研究哲學是一種時尚,然而搜遍我的記憶,仍然沒法找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是嗎?那還真是一個令人向往的世界。要我說的話,大概就像程序吧,”陸舟隨口說道,“將神經元類比成二極管,其實大腦的工作機理和計算機沒什么兩樣,只是用不同的零件對信息進行處理罷了。”
“這個解釋太膚淺了,”雷因哈特將軍用略帶失望的口吻說道,“興許等你再成熟一點兒,我能夠從你這里聽到不一樣的答案。謝謝你陪我打發了這么久的時間…順便一提,前面就是了。”
就在這句話剛說出口的時候,順著燈光向前看去的陸舟,已經看見了那佇立在陰影下的輪廓。
那是一座漆黑色的立方體,在電通光芒照耀下,散發著金屬光澤的外殼上爬滿了灰塵,看不到一絲一毫銹蝕的痕跡。
走近兩步看去,在那立方體的表面上,爬滿了一行行不規則的紋路。讓人驚訝的倒不是那紋路本身,而是經過了數十億年的時間,歲月在它的身上居然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端詳著這座造型古怪的人造物,陸舟小聲輕念了一句。
“…就是這里了嗎?”
雷因哈特將軍沒有說話,卻已經用沉默回答了他的疑問。
在這座黑色的立方體前駐足了片刻,陸舟忽然回過頭,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玲。
“…玲。”
“怎么了指揮官。”
“從離開天宮市到現在,已經過去多久了?”
“17小時8分鐘。”
居然已經走了這么久嗎?
早知道就讓吳慶來那家伙幫自己多請幾天假了。
可惜現在他正在不知多少米深的地下,想要發條短信息出去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玩意兒…我可以拆開嗎?”
“可以是可以,但何必這么麻煩呢?”
“什么意思。”
雷因哈特將軍沒有說話。
就在陸舟正向追問的時候,一道湛藍色的光芒很快透過了頭頂的巖壁,緩緩降落在了他面前那座漆黑色的立方體。
在看到這穿透一切的光芒面前,玲的反應和先前一樣,面露畏懼之色的向后倒退了一步。
看著這熟悉的光芒,陸舟的眉頭微微皺起,臉上瞬間浮現了一抹驚訝的表情。
“這是!”
“掃描光束,一般珈藍帝國的科考船或者逃生船都會配備,主要是用來掃描礦隕石或者小行星,并揭示其內部構造的。當然了,如果有那個必要的話,也能用來掃描一些人造物。在珈藍帝國的邊境我們時常能發現一些原始生物形成的文明聚落,為了盡可能的避免影響他們的文明進程,我們通常會通過這種非直接干涉的方式來復制他們的工藝品和建筑。”
“太不可思議了…等等,”猛然間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陸舟立刻問道,“既然你的掃描光束能直接照到這里,干嘛還要讓我自己過來一趟?”
“我并沒有讓你親自過來一趟,難道不是你自己跑過來的嗎?事實上你完全可以坐在飛船里,一邊喝著超過保質期幾十億年的飲料,一邊透過指揮艙內的專業設備研究你想研究的東西,”雷因哈特將軍用無奈的聲音說道,“我還以為你想親眼看看這玩意兒長啥樣。”
陸舟的眉頭狠狠抽搐了一下。
“…也就是說,我現在還得回去?”
“倒也沒那個必要,我可以直接將畫面傳輸到你的個人終端上…但如果你想看的更清楚一點,個人還是建議你回到飛船上。”
陸舟:“…”
除了一句MMP之外,他一句話也不想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