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躍院士心中的激動暫且不論。
相對于鉆研電磁體的工程師們而言,那些從事二代可控核聚變研究的學者們,對于陸院士提出的那個脈沖式磁場生成裝置在二代可控核聚變方向上的應用前景,意見其實是存在很大分歧的。
一部分學者的觀點和張院士一樣,認為陸舟提出的那個脈沖式磁場概念,可能成為解決二代可控核聚變研究磁場約束力不足的關鍵。
讓也有一部分學者認為,用這種不穩定的磁場來約束幾十億度高溫的聚變反應物,是一件既充滿危險又不切實際的事情。
比如,同樣是泛亞科學院。
某位老教授在看到了那篇預印本論文和附在論文中的全息模型之后,不但態度截然相反,給出的意見也是完全不同。
“脈沖式磁場?”
“簡直是胡鬧!”
“一萬特斯拉的磁場…以人體內部水分子的反磁性特征,暴.露在如此龐大的磁場環境下,體細胞將會直接分解!你打算上哪兒造這臺反應堆去?”
“更不要說整個磁場還在不斷變化!我看要是真把這技術用在了二代可控聚變裝置上面,造出來的也一定不是什么反應堆,而是一臺電磁脈沖武器!”
類似的爭論不只是發生在LSPM論壇上,各大高校和研究所的實驗室里也是頻頻可見。
其實,會產生爭議也是無可厚非,畢竟科學本身便是在爭議中前進的。
然而比較有意思的是,相對于學術界的爭議不斷,對于陸舟的最新研究成果,資本市場的看法卻是出人意料的高度一致。
幾乎就在論文出來的第二天,《陸家嘴日報》的頭條上便刊登了一篇名為《二代可控聚變技術出現關鍵性突破》的文章。
再緊接著,當天股市開盤,東亞電力的股票便直線拉升,漲的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切似乎也正應了牛頓的那句話——
“我能計算出天體的運動規律,也計算不出人性的瘋狂…”
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歡喜便有人憂。
東亞電力洶涌的漲勢讓那些持有它的股東們欣喜若狂的同時,也讓那些錯過的機會沒有上車的人后悔不已,更是讓那些信了楊威資本的做空報告并跟著一起掛出賣單的人心痛到無法呼吸。
尤其是楊威資本。
在看到東亞電力股票那洶涌的漲勢之后,楊威資本的老總宋楊威,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剛剛從局子里回來的他,連接他回家的車子的坐墊都沒坐熱,便聽到了這個噩耗。
看著視訊窗口中,戰戰兢兢地向自己匯報工作的投資經理,他氣的差點沒把智能手環拔下來摔了。
“漲幅10個點?!怎么可能!”
那特么的可是東亞電力,市值幾十萬億的能源巨頭!
這玩意兒可不是市值幾十個億的小公司,哪怕是1的漲幅,都能憑空長出一家千億市值的上市公司。
深深吸了口氣,宋楊威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過了大概5分鐘那么久,他仿佛是下定決心似的,開口說道。
“等股價回調的時候,回撤一部分吧。”
聽到董事長的聲音,電話那頭的投資經理神色頓時一黯,心情也跟著一起沉了下來。
雖然出于減小損失的考慮,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但這樣的結局著實還是讓他難以接受。
他一直在等老板打出那張所謂的底牌,然而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有。
在高位將砸出去的空單接回…
這等于是已經認輸了。
根據他本人的估計,這一波楊威資本的損失至少得有三十億信用點,
年終獎什么的,今年看來是不用指望了…
做空的事情暫且不想去想,回到了家中之后,宋楊威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便給安全局那邊打了個電話過去,匯報自己的位置。
雖然從局子里出來了,但并不意味著他就完全恢復了自由,只是換個稍微舒服點的地方繼續看著罷了。
他不但得每隔24小時匯報一次自己的位置,出門活動的時間更是被限制在了2小時內。
說實話,宋楊威對于自己的罪行能夠被赦免已經絕望了。
雖然不是信息技術專家,但身為一名金融界人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Alpha病毒的危險性。
在如今的22世紀,除了非洲的幾個國家還沒有普及仿生人之外,幾乎全球范圍內絕大多數的國家都已經普及了仿生人技術。
甚至于某些北海聯盟的幾個小國還在商議,賦予一定工作年齡的仿生人基本公民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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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目前各大經濟體的第三產業和第二產業對仿生人的依賴程度,一旦這種AI病毒擴散開來,全球經濟都將遭遇重創。
因此,安全局那邊斷然不會放過他,也根本不可能放過他。
想到這里,掛斷電話靠在了椅子上的宋楊威,在心中嘆了口氣。
早知道會有今天,他說什么也不會在那份文件上簽字。
至于當時的他為何要研究那個病毒,那就說來話長了。
雖然一方面是基金會那邊的要求,但一方面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經濟危機雖然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是一場災難,但對于少數人來說卻是機遇!
尤其是對于那些能夠預知到危機到來的人!
絕大多數的資產在經濟危機時期都會變得非常便宜,只要在危機發生之前做好充足的準備,他便能夠在新一輪的財富洗牌中站在世界的頂點。
能夠引發經濟危機的不止是金融手段,宋楊威相信,通過技術的手段也是可以的。
然而…
現在想這些東西已經沒用了。
安全局那邊已經警告過他,不得散布關于Alpha病毒的消息,等于是沒收了他手上的底牌。
他現在連楊威資本的事情都不想去思考,腦海里飛快轉著的只有一件事情。
為了自己的后半生還有出獄的機會,他必須在判決出來之前,想辦法減輕自己的罪行。
猶豫了幾分鐘,宋楊威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伸手在辦公桌上輕輕按了一下,啟動了全息會議系統。
隨著一道湛藍色的光束涌現,一個坐在辦公椅上的沒有五官的男人,緩緩浮現在了他的書房里面。
無面人。
或者D先生。
一直以來,宋楊威都是這么稱呼他。
雖然很好奇那全息影像的背后藏著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但對于他的好奇心,基金會的人似乎從來沒有理會過。
看著出現在辦公桌前的無面人,宋楊威清了清嗓子,用溫和的聲音開口說道。
“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雖然宋楊威無法從那個無面人的臉上讀出一絲一毫的笑容,但卻是從那飄來的聲音中,聽到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
將這奇怪的感覺拋在了腦后,宋楊威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匯報道。
“陸院士已經掌控了東亞電力,我試圖將影響力從他手上搶回來,但很遺憾失敗了。”
“而且從他發表的論文上來看,二代可控聚變項目似乎勝算很大,如果他一旦完成了這一世紀工程,他在本世紀的威望毫無疑問將達到頂峰,甚至比他一個世紀前的威望還要驚人。”
“僅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沒法打敗他,我需要基金會的幫助。”
無面人安靜地看著宋楊威,等待著他將話說完。
許久之后,從那全息影像中忽然飄來了一絲輕輕的笑聲。
被這笑聲弄得一頭霧水,心中漸漸升起不好預感的宋楊威,正準備打算開口詢問他到底在笑什么。
然后就在這時候,那無面人卻是用平靜的電子音開口了。
“到了這個時候,你才終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宋楊威:“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不想麻煩你,但現在情況已經到了我們不得不聯合起來,一起抑制那個陸舟不斷擴大的在東亞電力的影響力!說起來這兩天你有時間嗎,在全息會議室里聊不清楚,我們不妨當面聊聊。”
“當面聊聊?”那無面人淡淡笑了笑說,“然后看著你把我賣給安全局?”
聽到這句話的宋楊威,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立刻強撐著否認說道。
“怎么會!而且你到底在說什么,這和安全局有什么關系?”
“別裝了,你這幾天去了哪里,又說了些什么,我是一清二楚的。你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小心,但很遺憾你碰上的是我。”
就像是在看著獵物一樣,那無面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停頓了片刻之后,放輕了聲音繼續說道。
“…讓我猜猜,安全局的人大給了你什么好處。錢?不太現實。或者是…某種承諾?只要你能夠提供給他們更多有價值的線索,他們就會考慮放過你。”
而且劃過了一滴冷汗,宋楊威臉色鐵青地看著那個無面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因為就快要結束了,”慢悠悠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個全息影像閑庭信步地走到了他的辦公桌前,俯視著坐在辦公桌后面的老人,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宣告說道。
“你忘記了當初的誓言,也背叛了我們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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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不足以懲罰你的罪,虛空將是你最后的歸宿,等待著你的靈魂的將是永恒的流放。”
驚慌的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宋楊威膽戰心驚的等著面前的那個無面人,強作鎮定地說道。
“你想干什么?”
雖然他并不認為只是全息影像的這家伙,能夠隔著網線傷到自己,但想到那些關于基金會的事情,他心中還是不禁充滿了恐慌。
看到辦公桌上那個關閉全息會議系統的按鈕,他連忙撲上前去,先要將其關掉。
伸出了那沒有實體的右手,看著做著無用掙扎的宋楊威,無面人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拋出了那句殘忍的回答。
“干什么?”
“當然是情理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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