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結束后的第三天,節日的氣息已經從金陵航天工業園區褪去,放假休息歸來的工人們,已經開始上崗開工。
各個工廠的大門已經敞開,大中小型的物流卡車在園區寬敞的公路上穿行,一車車輸入園區的原材料,和一車車輸出遠去的零件,就如同注滿營養的血液一般,被這顆充滿活力的心臟,泵入華國航天事業的四肢軀干,讓這位正在崛起的巨人變得更加強壯。
位于整個產業園的核心地段,高墻聳立的金陵航天裝配中心內,坐落著一座四四方方的寬敞的廠房。
在廠房中,一座分成三段的金屬船殼,正安靜的躺在如骨架般錯落的腳手架上。
這里儼然已經成為世界航天工業的朝圣地,而那座橫躺著的船殼,這如同圣人的棺材一般,吸引著全世界所有航天人的目光。
尤其像是波音、SpaceX、空客這些世界著名、卻在各自的領域已經嶄露頭角的航天企業,不惜讓出數10億乃至上百億的訂單,與星空科技達成合作,僅僅只是為了將工程師派到這里來看上一眼。
而此時此刻,一群外國專家正站在鵲橋號的艦殼旁邊,驚訝地竊竊私語,時不時對著廠房兩旁的機械懸臂指指點點。
“上帝…你們打算怎么把它弄到太空上去?”
站在旁邊的華人工程師沒有回應,只是雙手背后站在那里。
什么也沒有問出來,那名外國專家顯然不會甘心,于是故意用上了挑釁的語氣,挑刺說道。
“這種長方體形狀的艦身存在致命的缺陷,你們就沒有考慮過萬一被隕石擊中的情況?還有超搞真空低溫環境下的金屬冷焊效應,推力的增加將無限放大船體分解的風險。”
帶著安全帽的工程師依舊站在旁邊,臉上彬彬有禮的笑容不改分毫,對這些外國專家的抱怨更是無動于衷。
試探了半天都沒有從這里的工程師們那里試探道有用的情報,外國專家們的臉上紛紛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尤其是先前提出冷焊效應的那位留著絡腮胡的白人專家,一臉懊惱地抱怨道。
“該死…你們就不打算爭辯一下嗎?”
這一回,那一直沉默微笑著的工程師,終于開口了。
“沒什么好爭辯的,我們用實力說話。除非你們也能造一個一模一樣的出來,否則我完全可以當你在放屁。”
看著那群騷動著表達著自己不滿的外國專家們,同樣正在這座廠房里視察的李局長,側目看了眼自己的秘書,問道。
“那些人是誰?他們在干什么?”
相比起李局長,這位秘書的英語還是很好的,猶豫了一下,解釋道。
“那些外國專家…好像在挑毛病。”
“挑毛病?”李局長眉毛挑了下,表情古怪,差點沒笑出聲來,“他們也好意思來挑我們的毛病?”
以前要是有人這么和他說,他說不準還會信了,畢竟兩年前華國的航天工業確實還沒有強大到足以自傲的程度,對于外國專家的意見還是得虛心傾聽的。
但現在,作為世界上唯一一個掌握了成熟可控核聚變技術,并且將可控核聚變和電推進技術用在了航天器上的國家,居然還有人有資格跑過來教他們該怎么設計飛船?
這不開玩笑呢。
“挑毛病是其次的,他們打的主意怕主要還是從我們這里探些口風。不過他們的手段似乎并不怎么高明的樣子,激將法對我們來說是沒用的。”
從旁邊走了過來,金陵高等研究院航天研究所的所長候光一邊笑著解釋道,一邊向李局長伸出了右手,“歡迎李局長來到航天裝配中心蒞臨指導,您應該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提前準備下迎接的事情。”
“什么蒞臨指導,我一個門外漢能指導你們什么?我就是擔心打擾到你們的工作,才沒有提前跟你們說。”李局長笑著握住候光的手晃了晃,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那些外國專家們一眼,“你都知道他們是來打探情報的,還放他們進來干什么?”
“這是來自合作伙伴的要求,理由是為了確保貨物安全,我們總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兒將他們擋在外面,”候光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用輕松的口吻繼續說道,“更何況能夠被一眼看出來的技術,根本沒有保密的意義。我們真正核心的技術都在高等研究院,那里別說他們進不去,就算是當著他們的面做實驗,他們也不一定能看出來我們在干什么。”
事實上這也是那些競爭對手們最氣惱的地方。
他們花了大價錢談成了合作,以“安全檢查”等名義將工程師送到這里來參觀,然而看到的卻是一堆毫無技術含量的廢鐵。
是的,這些東西同樣有價值,里面同樣包含著不小的學問,但對他們來說卻和廢鐵沒什么區別。
畢竟,在想到該如何將可控核聚變小型化,并裝到航天器上之前,他們還不具備采用這種“大力飛磚”式設計路線的前置條件。
看著那些外國工程師們臉上羨慕嫉妒恨的表情,李局長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沒想到我們也有這一天,讓別人絞盡腦汁來偷師我們的技術。”
候光笑了笑說道:“是啊,有時候我也在想,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看著那群像來旅游團似的,從腳手架旁邊移動到下一個“景點”的外國專家們,候光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目前我們正在競標噸地月轉移軌道運輸任務,不出意外的話,我們的報價會比以上。這是經過我們這邊專家研究,最合適的投標方案。如果投標成功的話,至少能夠消化100億美元的過剩航天運力。只是…”
李局長:“只是什么?技術之外的地方有什么難處都可以告訴我,我會想辦法幫你們解決。”
“…不,您誤會了,倒不是有什么難處,我們現在一切都好。我只是想說,可惜現在陸院士將工作重心放到數學上去了,”候光輕輕嘆了口氣,有些懷念的說道,“說實話,我還真有些懷念,和陸院士并肩站在科研陣線第一線上的感覺。很多時候我們交流一些數據,交流一些想法,他都能很快給出我一個可行的思路,而我這邊再從專業的角度進行論證,不管干什么事情都事半功倍。”
聽到這句話,李局長嘆了口氣說道。
“這種事情是沒法強求的,陸院士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們也不能一直強求他,總是為我們貢獻他的力量。”
“您說的也是,我們確實不能總是依賴他,”侯光點了點頭,重新鼓起了干勁,笑了笑說,“看來我這邊還得加油啊,現在好不容易建立了這么大的優勢,可不能辜負了陸院士的一片心血。”
李局長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你去忙吧,我一會還要去其他地方轉轉。如果碰到陸教授,記得代我向他問聲好。”
“好嘞。”擺了擺手,候光將安全帽扣在了腦袋上,轉身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看著帶上安全帽轉身走掉的侯光,看著陳列在不遠處的那座又一艘即將完工的鵲橋號,看著這座忙碌的工廠,李局長的臉上露出了一次欣慰和神往。
華國的航天工業正在向著更遙遠的星空起航,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這一刻。
總覺得,這輩子已經沒什么遺憾可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