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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4章 遠方的朋友們

  (文學度)

  遠在地球的另一邊。

  被夜色籠罩的普林斯頓大學校園內,已經是深夜,只有少數幾間開設有夜間自習室的圖書館的燈是亮著的。

  距離公寓較近的一座圖書館的活動室內,薇拉將一疊論文放在了桌子上,翻開了論文中的某一頁,纖細的食指順著一行行算式掃過,最終停在了中間的位置,輕聲說道。

  “…論文第27頁11行,這里的算式有問題。”

  相比起三年前來說,她的個子沒什么變化,唯一不同的是那總是和小松鼠尾巴似的短馬尾,已經長長到垂至了臂彎,梳成了美觀且方便打理的希臘式公主辮。

  若是穿上了帶蕾絲邊的長裙,就算是被誤認成真正的公主也說不定。然而遺憾的是,包裹著那纖細肩膀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校園服飾而已,這也讓她總是在特定的時候被誤認成來參加學術夏令營的高中生…

  “我瞧瞧…哦,上帝,你簡直比我的博士生導師還要嚴格。”頂著黑眼圈的莫麗娜揉了揉眉心,從桌上抓起了一支筆,伸了個懶腰緩緩坐直了起來。

  這種熬夜爆肝的感覺并不好受,無論是對肩膀還是腰椎來說都是個負擔。雖說她的入學年齡比較早,但拿到博士學位并當上普林斯頓大學的講師,她怎么也不能算是年輕了。

  至少,比起站在她旁邊的這位少女來說是如此。

  被合作伙伴夸獎了一句,薇拉有些靦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

  “哪里,比起索菲·莫雷爾女士來說我還是差遠了。”

  在莫麗娜還在讀博士的時候,索菲·莫雷爾是她的導師,兩人曾經在黎曼猜想的臨界線問題上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合作,但在索菲·莫雷爾角逐18年的諾貝爾獎落敗之后,索菲便放棄了黎曼猜想這塊難啃的骨頭,已經轉去了其他課題的研究,現在混得還算不錯。

  而莫麗娜,依然頭很鐵地奮斗在這個課題上,即便她已經從博士生變成了普林斯頓大學的講師,這一點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至于她為什么會和薇拉湊到一起,那就說來話長了。

  總之,現在兩人在同一個課題組里,為同一個目標——即黎曼猜想而奮斗著。

  “不,那是你太謙虛了。那個膽小鬼可完成不了角谷定理那么漂亮的證明,也絕對不可能細心地發現這么刁鉆的問題…”咬著筆蓋,盯著那行算式反復看著的莫麗娜抓了抓頭發,有些煩躁地說道,“該死,歐德里茲科的零點計算法,我應該早點想到。”

  “賓果,歐德里茲科的零點計算法,”薇拉輕輕說了一聲,用圓珠筆在紙上寫下了兩行算式,將錯誤修正了過來,“修正之后的算法能夠推出,40的非平凡零點位于臨界線上…恭喜你,莫麗娜女士,你發現了萊文遜算法之外的方法,重新證明了Conrey臨界線定理。”

  最后半句話,她是用安慰的說出來的。

  雖然,她也不確定,這能否稱得上是安慰。

  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想出的idea,又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去嘗試,最終推出的結果卻是在1990年已經被人得出的結論。

  劃分ζ函數的非平凡零點的臨界線,依舊屹立不倒地位于40這個討厭的數字上。如果誰能將它往前推進一丁點,誰就有希望拿下下一屆或者是下下屆的菲爾茨獎。

  然而這么多年過去了,倒下的只有它的挑戰者,還未曾有人將這頭惡龍逼退一步過。

  “可是這毫無意義,”莫麗娜嘆了口氣,“也許…《數學紀事》會考慮接收我們的論文。”

  薇拉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輕聲說道。

  “我覺得他們應該會考慮的,至少我們找到了歐德里茲科的零點計算法的另一種用法。”

  和其他學科不太一樣,數學研究并不是完全以結果為導向的,有時候雖然沒有得出一個很漂亮的答案,但如果過程足夠出色,或者說有趣,也是能夠成為登刊的理由的。尤其是《數學紀事》,雖然已經不是普林斯頓在辦了,但對于普林斯頓產出的論文還是比較“寬松”的。

  只是…

  像是《數學年刊》這種四大頂刊比較困難就是了。

  “也許吧…”莫麗娜揉了揉有些凌亂的長發,“也許我們應該換一條思路,前段時間我研究了阿提亞爵士的筆記,發現他的研究很有意思。”

  薇拉張了張嘴。

  “莫麗娜…”

  頂著黑眼圈的莫麗娜偏了下頭:“怎么了?”

  薇拉認真地說道:“你真的應該休息一段時間了。”

  雖然這么說對已故的阿提亞爵士可能有點不太尊敬,但早在他去世之前就有不少人產生過這樣的想法,最終悻悻而歸。

  “不用擔心我,我很好…”莫麗娜伸手摸了摸額頭,“也許你說的對,我是該休息下了。”

  竟然開始研究阿提亞爵士的論文,她也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

  薇拉微微張了張嘴,最后坐在了她的旁邊,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

  “你為什么…一直執著于黎曼猜想呢?”

  聽到這個問題,莫麗娜用反問的語氣調侃了一句:“就像你為什么執著于那個男人一樣?”

  薇拉臉微微發紅,猶豫了一會兒之后,盯著桌子上的論文說道。

  “我…沒有你說的那么執著,只是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了我光明。”

  莫麗娜:“可是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是嗎?”

  薇拉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確實,她也知道,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甚至不確定,陸舟是否還記得她長什么樣子。

  雖然她倒是一直記得他長什么樣…

  “我也一樣,”莫麗娜笑了笑,食指輕輕噴了下放在桌上的空著的馬克杯,繼續說道,“數學給了我同樣的東西。”

  薇拉不解地望著她。

  “可為什么是黎曼猜想?”

  “有機會再說這個問題吧。”

  說著,莫麗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而因為太累的緣故,身子搖搖晃晃地倒向了一邊。好在薇拉即時起身扶住了她,才讓她沒有被絆倒。

  “謝謝,”右手撐著椅子靠背站穩,莫麗娜彎了下嘴角說道,“他要是不要你,你嫁給我算了。”

  薇拉臉頓時紅了,連忙說道:“抱歉…我不是那個。”

  莫麗娜抿嘴微笑。

  “我只是開個玩笑,別當真。”

  說著,她眨了眨眼,拾起桌上的論文抱在胸前,腳步飛快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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