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恍惚 吳老太君倚著引枕,猶自出神去了。請大家看最全!
單嬤嬤看在眼里,不敢出聲打攪,躡手躡腳在一旁的杌子上坐下。
伺候了老太君這么多年,若說有誰最了解老太君,肯定就是單嬤嬤了。
她能看明白,老太君什么時候是傷心,什么時候是痛苦,什么時候是喘不過氣來 尤其是,她還知道,吳老太君這些日子到底在經歷一些什么。
唯有她知道。
單嬤嬤有時候想,若是不清楚那些,許是她也能輕松些,可轉念又覺得,要是連她都不清楚,只剩老太君一人扛著,對這位老人實在太艱辛了。
好在,還有她懂,即便不能添上助力,起碼能陪著老太君說說話,解解悶。
吳老太君回過神來,她看了一眼透過窗戶灑進來的日光,自嘲一般地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我呆坐了很久,原來,也就只有一瞬。”
單嬤嬤的心倏然就緊了。
“阿單,”吳老太君的聲音低沉得幾不可聞,“這滋味可真不好受,連誠往后”
單嬤嬤上前握住了吳老太君的手,似是安撫老太君,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好歹活著,好歹能活下去”
吳老太君的眼前模糊了,她的肩膀顫著,張了張嘴,卻只剩下苦笑。
穆連誠重傷的消息傳到了各處。
徐氏與陸氏一道在小佛堂里誦經,聽了底下丫鬟們的話,一時之間都怔住了。
陸氏嘆了一口氣。
徐氏捏著手中佛珠,心神恍惚。
她沒有忘記她和二房的那些恩怨,是穆元謀和練氏害得她年輕守寡,丈夫枉死,母子分離,險些陰陽兩隔,她惡毒地想過,要讓二房遭受報應,要讓那兩夫妻也嘗一嘗失去兒子的滋味。
這個當口,她應該說些什么?
徐氏抬眸,望著眼前的坐蓮觀音像,她沉默良久,出口時,只余下一句“阿彌陀佛”。
事事自有因果輪回,當著菩薩的面,她還是攢些口德吧。
陸氏看了徐氏一眼。
“四弟妹,”徐氏感覺到了,淡淡道,“我分得清好惡。”
陸氏微怔,而后垂下眸子,低低應了一聲。
就算是為了打發漫長的寡居生活,并非是一味向佛,如今也都是誦了半輩子經的人了,何況,徐氏尋回了兒子,又做了祖母,只會比她更信賴佛緣,也更愿意替兒孫積福。
何況,都曉得好惡。
將門出身之人,會厭棄穆連喻與穆元婧之間的關系,視為恥辱,但卻不會抹去穆連喻戰死沙場的果敢和功績。
為朝廷征戰,馬革裹尸,亦或是身負重傷,皆是榮耀。
穆連誠也是這般,無論她們與二房有多大的仇怨,心里想著的是牢牢壓制住二房,以求能過“太平”日子,但落井下石的心思,是半點也沒有的。
消息傳到風毓院里時,穆元謀并不在后院。
朱嬤嬤聽完了傳話,腳下發軟,幾乎是一屁股就摔坐在了地上,她本能地回頭去看正房方向,卻不知道要怎么去跟練氏開口。
董嬤嬤想拽她起來,手上也使不上勁來,最后摔作了一團。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們沒聽見那傳話之人說了什么,見兩位嬤嬤這么個反應,也曉得事情不好。
有膽大的上來問:“是不是二奶奶出了什么狀況?”
朱嬤嬤背后發涼,打了個寒顫,一把拉住傳話的人,道:“快,快去尚欣院,這事兒不許告訴二奶奶,千萬不能告訴二奶奶!”
傳話的人木訥點頭,轉身就跑了。
朱嬤嬤手腳并用爬起來,渾身顫著,摁著董嬤嬤的肩膀:“老董,我去稟太太,太太跟前瞞不得,你去看看二奶奶,我怕、我怕”
董嬤嬤也醒過神來,她是知道蔣玉暖的身子骨的,別人懷孕發胖,她們奶奶卻瘦了許多,再受刺激,肯定要出事。
她顧不上說什么,連滾帶爬就往尚欣院去。
朱嬤嬤提著千斤重的雙腿進了正屋,屋里燒著炭盆,可她依舊覺得冷得慌,就跟站在了冰窖里似的。
練氏抬頭看她,嘖了一聲:“外頭怎么回事?老朱,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我還沒死呢,哭喪著臉給誰看!”
朱嬤嬤垂下了頭,閉上了眼睛,木然道:“太太,蜀地傳了消息來,二爺墜馬了,命是保住了,人、人是站不起來了,癱了”
腦袋里像是鞭炮炸開了一樣,嗡嗡的。
練氏嘴唇囁囁,目光游離,四處看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了朱嬤嬤身上:“呵,老朱,你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
朱嬤嬤復述了一遍。
只說到一半,一個引枕迎面砸在她臉上,打斷了她的話。
“胡說八道!”練氏喝道,“誰傳的亂七八糟的消息!別拿連誠說事兒!”
朱嬤嬤咬緊了后槽牙,狠著心又說了一遍,卻還是沒有說完。
練氏厥過去了,歪在了床上。
早就傻了的珠姍此刻才跳了起來,沖過去掐練氏的人中:“太太、太太!”
練氏是一口氣憋著了,好不容易順過來,她死死拽著朱嬤嬤,心臟痛得她說幾個字都喘:“胡說的,胡說的”
“太太,是疏影回來報的信,聽說老太君那兒也知道了。”朱嬤嬤看著練氏那煞白的臉,幾乎要哭出來。
“老太君?是啊,老太君”練氏喃喃,一把甩開了朱嬤嬤,她掀開被褥,翻身下床。
練氏直直摔在了地上,胳膊撞在了椅子上。
若是平日,她早就喊痛了,但這會兒,她似乎是什么都沒有感覺到,掙扎著要爬起來。
試了幾次又都摔回去,練氏不管了,只靠手臂撐地,拼了命地要爬出去。
她要去問老太君,她要親自問明白,她便是爬,也要爬到柏節堂。
朱嬤嬤和珠姍哪里敢讓她爬。
珠姍哇得一聲哭了,一面抹淚,一面去扶練氏:“太太,您別這樣,奴婢給您安排轎子去,您等一會兒”
練氏片刻不肯等,咬著牙關往外頭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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