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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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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蘿垂著眼簾,手指下意識地揉著手中帕子。

  朝廷并不禁止寡婦再嫁,但官宦人家,越是身居高位,越是簪纓世家、皇親國戚,改嫁的人就越少。

  說來說去,不愁吃不愁穿的,不用自己賺錢養兒養女的,才會顧忌這個臉面。

  在百姓之中,為了生存,改嫁的反而多。

  放在定遠侯府,老侯爺戰死的時候,吳老太君都是祖母輩的人了,自不會有要不要改嫁的糾結,而周氏、徐氏與陸氏,是自個兒沒有生出過改嫁的心思,雖然精神上痛苦,也想在這個家里守一輩子。

  前世的杜云蘿也是自己沒有那番念頭,她一顆心都給了穆連瀟,又怎么離開穆家。

  何況,她是捧著圣旨嫁進來的,她若要改嫁,不是杜家和定遠侯府的事情,是宮里的事情了。

  吳老太君的話,讓杜云蘿想起了前生周氏與她說過的話。

  “人人都受得,就你受不得?”

  到如今,放在穆連慧身上,就成了“人人都守得,就你守不得?”

  任性妄為不顧倫常的穆元婧,也只能歸家寡居,而不提改嫁的事,是因為定遠侯府絕對沒辦法舍下這個臉,讓媳婦們守,讓女兒改嫁。

  周氏蹙眉,搖了搖頭:“真心實意肯守著,這日子都難捱,連慧自個兒不想守,往后幾十年,只會更苦。”

  “偏偏她是嫁給了平陽侯府,偏偏是在京城里。”吳老太君抬手按了按眉心。

  門當戶對,誰也不能靠權勢壓過誰。

  當年穆元婧喪夫,她以奔喪之名歸家,再不回蜀地去,一來是在娘家寡居而非改嫁,二來是劉家權勢遠不及定遠侯府,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認了。

  可這一回不一樣,同樣是京城里,兩家侯府,靠兩只腳走路,也費不了一個時辰,即便平陽侯府的圣寵比不上定遠侯府,那也是世襲罔替的侯府。

  光靠一張嘴,就想讓穆連慧歸家來,平陽侯府可不是那樣的軟柿子。

  再說了,鄉君名號不是假的,穆連慧想在這件事情上為所欲為,宮里是不會答應的。

  “連慧那個脾氣,您是知道的,”周氏看了一眼桌上新添上的茶具,“不合她的心意,她一旦鬧起來,可不會管什么體面不體面。”

  吳老太君笑了,卻是苦澀異常。

  這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一個結果來,眼看著快到用午飯的時候了,吳老太君與周氏道:“我胃口不好,也不連累你們陪著吃不下,今兒個不消你了,讓芭蕉伺候我用一點,你們都回去用吧。”

  見吳老太君說得堅持,周氏便應下了,叮囑了芭蕉幾句,便帶著杜云蘿和穆連瀟出了柏節堂。

  一邁進敬水堂,杜云蘿就在西廂外的廡廊下看見了箬竹。

  見主子們回來,箬竹便隨著敬水堂的丫鬟婆子們問安。

  杜云蘿目光淡淡掃過,只當沒瞧見她,便隨著周氏進了屋子。

  箬竹的頭垂得低低的。

  一旁的柳荷看在眼中,撲哧笑了起來:“你進府也有些時日了,怎么見了主子們還這般膽小?”

  “我平日里就在花園里做事,哪有機會見主子們的面呀,姐姐見笑了。”箬竹低聲回道。

  箬竹在尚欣院里沒偷聽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屋里頭沒有大聲吵起來,她在西墻下幾乎聽不見聲音。

  沒多久,主子們就離開了尚欣院,箬竹又不能跟去柏節堂里,趁著尚欣院里的丫鬟婆子們沒回過神來,一溜煙就跑了。

  不能打聽狀況了,她就繼續依著福滿的吩咐,往各處送開得正艷的花卉。

  剛送到敬水堂里,不想周氏他們就回來了。

  柳荷是個性子溫和的,幫著箬竹搬了花,曉得她是紫竹的妹妹,她往正屋方向看了一眼,道:“我與紫竹也算相識,我在進敬水堂之前,也在前院里做過事。說起來,現在后院里與紫竹熟悉一些的,就剩下韶熙園里的紅芙和煙兒了吧。”

  “韶熙園里的?”箬竹眼睛一亮。

  這些日子以來,她沒有仔細去打聽紫竹從前的人際關系,若紫竹真的是因為曉得了什么不該曉得的事情而丟了性命,她一進府就到處打聽,恐怕會叫主子們忌諱上了。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主動提及與紫竹相熟的人。

  柳荷淺笑,道:“是呀,侯爺未大婚時,紅芙和煙兒是侯爺在前頭院子里的灑掃丫鬟,和紫竹做的活一樣,我記得她們經常一塊說話的。”

  箬竹抿唇笑著應了。

  正屋里,素辛給主子們奉茶,周氏眼珠子一轉,她便退出去守在了明間里,西次間里只留了蘇嬤嬤。

  周氏坐在羅漢床上,抿了一口熱茶:“老太君要為難上一陣了。”

  杜云蘿頷首,穆連瀟輕輕拍了拍杜云蘿的后背。

  他們兩人坐得近,穆連瀟的動作又隱蔽,周氏不曾發現。

  杜云蘿偏過頭看穆連瀟,對上的是他溫柔卻又澄靜的雙眸,只一眼,杜云蘿微微有些焦躁的心思慢慢就靜了下來。

  “母親,大姐往后要怎么辦,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穆連瀟斟酌著道,“祖母慎重考量也是應當的。”

  周氏淡淡笑了起來:“是啊,不僅僅是連慧一個人,也不單單是侯府,還有族里。府中瀠姐兒和娢姐兒還小,倒不用擔心婚嫁印象,可族中好幾個要說親要出閣的,總也要考慮在里頭。”

  三人說了會子話,周氏沒有留飯,放他們回去陪著延哥兒。

  穆連瀟牽著杜云蘿的手回韶熙園,六月的中午已經很熱了,就這么牽著手,掌心都出了一層汗。

  杜云蘿低頭看著腳尖,手卻在穆連瀟的手心里來回蹭,蹭得兩人的手都濕乎乎的,這才彎著眼笑了。

  清脆的笑聲讓穆連瀟亦忍俊不禁,能露出這些許孩子氣,杜云蘿的心情還不算太糟糕。

  他一直擔憂著。

  回到韶熙園里,杜云蘿正想吩咐錦蕊擺桌,就被穆連瀟拉著進了內室。

  “怎么了?”杜云蘿問他。

  穆連瀟讓杜云蘿在桌邊坐下,自個兒就坐在她面前,勾著她的手指,道:“云蘿,祖母和母親心疼大姐,她們不是我們兩個,不知道在你的夢境里,大姐是參與了很多事情的,在祖母她們眼中,大姐對二叔父和二嬸娘做的那些是全不知情的。所以,云蘿,你跟我說,你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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