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途中,吳老太君握著杜云蘿的手,道:“昨兒個說的事體,就照你跟連瀟想的做吧。”
杜云蘿喜出望外。
待回到韶熙園里,來不及換下一身冠服,杜云蘿便興沖沖與穆連瀟道:“祖母答應了。”
杏眸清亮,似有繁星,杜云蘿抬著下顎看他,繁復的珠冠襯得她的臉愈發小巧。
穆連瀟趕緊托著了她的后脖頸,笑著道:“你不是一直喊重嗎?還仰頭,當心脖子。”
杜云蘿笑出了聲,坐到梳妝臺前,喚了錦蕊進來幫她梳頭。
換上了常服,杜云蘿輕松不少。
等穆連瀟從凈室里出來,她支著下巴,道:“我還以為要磨上好幾日了,沒想到祖母這就答應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穆連瀟笑話她。
兩人收拾好了便往柏節堂去,待向各房長輩們問了安,杜云蘿抓了幾顆金錁子給娢姐兒。
周全了禮數,又在花廳里用了飯,便各自散了。
大年初三,杜云蘿與穆連瀟回了杜家。
蓮福苑里,姐妹們一道很是熱鬧。
杜云蘿抱著意姐兒又是親又是吻的,而夏安馨的幼子潤哥兒被杜云茹抱在懷中。
杜云瑚轉著眼珠子問杜云茹:“覺得哥兒好?”
杜云茹不疑有他,點頭應了。
一旁的杜云蘿撲哧笑出了聲:“哎呀,這話怎么能當著意姐兒說,意姐兒要不高興了。”
杜云瑚捂嘴直笑。
杜云茹這才知道她是叫兩個妹妹笑話了,哼道:“我們意姐兒可乖了。”
說笑間,杜云諾回來了,人也就齊了。
杜云瑛回不來,她這胎懷得忐忑,提心吊膽了半年多,好不容易才穩住。
下個月就臨盆了,誠意伯兩夫妻不叫她馬車顛簸,只讓陸桓過府來給長輩們請安。
花廳里擺了席面。
杜云瀾搬了不少酒來,定要讓穆連瀟和應稽分出個高下。
杜云諾勸不住杜云瀾,只能無奈地看著杜云蘿。
杜云蘿撇了撇嘴,道:“四姐姐,你怎么看?”
“那點兒酒,”杜云諾搖了搖頭,“不夠我們爺喝的。”
連一個應稽都不夠喝,何況再添個穆連瀟。
杜云蘿捧腹大笑:“那就別管他們了。”
等婦人們撤了桌,爺們的酒還未吃完。
杜云蘿陪著甄氏回了清暉園。
甄氏低聲問她:“世子是二月里又要走了?你自己上點兒心,別稀里糊涂的。”
杜云蘿聽得懂,這是催著她早日開枝散葉。
她抿了抿唇,道:“世子不回北疆,圣上要他調任嶺東去山峪關,母親,我婆家那兒已經說好了,我隨世子去嶺東,留在宣城。”
甄氏瞪大了眼睛:“你說什么?”
杜云蘿深吸了一口氣,又重復了一遍。
甄氏猛得就抓住了杜云蘿的手,胸口重重起伏:“世子駐守山峪關,你去湊什么熱鬧?”
杜云茹亦愣愣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她。
“我只到宣城,”杜云蘿趕忙安撫甄氏,“嶺東雖是邊疆,但根本打不起仗來,大伯父在宣城多年,我們家是最知道嶺東情況的。
我等下去和祖母說一聲,我在宣城,就在大伯父和大伯娘的眼皮子底下,母親,您只管放心。”
“我…”甄氏想說什么,可又無從反駁。
嶺東如何,宣城如何,府中上下人人知道,甄氏若說宣城是個危險的地方,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定是會不高興的。
可要讓女兒長途跋涉去宣城,甄氏就舍不得了。
摟著杜云蘿,甄氏唉聲道:“我把你嫁在京中,你又要往外頭跑,娘的心啊…”
“你為了懷孩子跟著世子去嶺東,等你懷上了呢?真讓大伯娘伺候你?”杜云茹不贊同,“還是說,再長途跋涉地回京來?”
杜云蘿輕咬下唇,抬眸看向水月。
水月會意,抱著意姐兒去了中屋,里頭只留下她們母女三人,由趙嬤嬤伺候。
見她如此慎重,甄氏和杜云茹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的。
“前回我去桐城時,邢御醫給我診脈時說過,我似是碰過些不好的東西,對子嗣有礙…”
才說了一半,甄氏的臉都煞白一片,她咬牙道:“你為何早不說!”
“邢御醫也吃不準,說分量小,我又沒有一直都沾,他也說不好到底是什么,從桐城回來之后世子就離京了,”杜云蘿趕忙解釋,“中秋時我隨祖母進宮,慈寧宮里又有太醫給我診脈,說我身子一切安好。”
甄氏是通透人,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囡囡的意思是,只有世子在的時候,你才會沾染上?”
杜云蘿頷首。
杜云茹目光沉沉:“你想離京,是你已經知道是誰下手的了?”
“我知道,但沒有證據,”杜云蘿嘆了一口氣,“是侯府二房。”
甄氏的眼底閃過一絲厲色。
杜云蘿垂眸,道:“沒有證據,我如何跟老太君說,跟婆母說?雖然中饋都在我手上了,可我不想給二房機會,婦人懷孕生產,什么事兒都有可能。與其提心吊膽提防這個那個的,不如去嶺東。”
甄氏心痛不已,她的囡囡就該在她身邊撒嬌逗趣,如今卻要面對這些。
不是每家后院都干干凈凈的,誰家都有難念的經,可甄氏還是盼著杜云蘿能過得平順。
杜云茹拍了拍她的額頭,苦笑道:“比起侯府里的虎狼,我家那只風花雪月的小白兔可好對付多了,況且已經嫁出去了,我一年也不用見她幾回,你卻要跟他們纏斗下去。”
杜云蘿擠出笑容來,她是不想和練氏夫婦纏斗的。
只要穆連瀟順利承爵,長房后繼有人,二房從前做的惡毒事體都能翻出來,那二房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更別提對長房出手了。
既然眼前扳不倒二房,杜云蘿就無需在京城里跟他們死磕。
甄氏攥著拳頭,良久才平復下來:“囡囡,蓮福苑里娘去說,老太太定會贊同的。
你只管放心去,等你懷孕生子時,娘去宣城照顧你。”
聽了這話,杜云蘿心暖得一塌糊涂,摟著甄氏的腰,她按捺住淚水,故作俏皮道:“母親去看我了,父親怎么辦?”
甄氏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