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豈能算得上驕縱?
她就算想不要臉不要皮地對付施蓮兒,后頭還有甄氏攔著。
對付施蓮兒的法子多的是,甄氏才不會讓她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平白連累自家名聲。
施蓮兒站在原地,腳步半點兒沒有挪。
四水心中一陣煩躁,這天底下的姑娘里,怎么會有這般厚顏之人呢?自家姑娘已經送客了,這施蓮兒還站在這兒不走,他是一個小廝,難道還能把施蓮兒拖出去不成?
四水硬著頭皮,道:“施姑娘,我們太太與姑娘來瞧我們爺,您請吧…”
施蓮兒總算是動了,卻不是往外頭走,而是微微側身繞開了四水,又往屋里走了兩步:“原來是杜夫人與杜姑娘來了呀,我不曉得你們在,若早些知道你們在,剛剛我就來問安了。這些棗子都是新鮮的,夫人嘗一嘗。”
說完,施蓮兒就從籃子里捧出一把棗子,遞到甄氏跟前。
甄氏的眉心跳了一跳,這般自說自話之人,真真叫她開眼界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再是不喜歡,人家遞了棗子過來,也斷沒有打出去的道理。
甄氏淡淡道:“我坐了幾日的馬車,這會兒吃不下東西,四水已經抓了兩把了,夠了。姑娘忙你的去吧。”
碰了個軟釘子,施蓮兒只好又去看杜云蘿。
杜云蘿只當沒瞧見。
杜云荻往后退了兩步,輕聲與常安說了兩句,常安猛點頭,一溜煙跑出去了。
施蓮兒被晾在了原地。面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她轉過身去看杜云荻,盼著杜云荻能幫她打個圓場,可偏偏,杜云荻正聽四水說話,壓根沒看著她。
“蓮兒,”窗外傳來施仕人的聲音。他快步經過窗前。從‘門’外進來,拱手行禮,“杜夫人、杜姑娘。在下施仕人,是云荻的同窗。家妹不懂禮數,叫兩位見笑了。”
甄氏不喜施蓮兒,對施仕人也就沒有多少好感。聞言,只是說了幾句場面話。就看著施仕人把施蓮兒拖了出去。
四水趕忙跟出去,帶上了‘門’,和常安兩人守在了外頭。
常安‘摸’了‘摸’‘胸’口,低聲道:“虧得爺讓我去找了施公子。”
四水撇撇嘴:“不然還能怎么辦?我們爺又不能把施姑娘架出去。”
施蓮兒叫施仕人帶了回去。關上‘門’之后,鳳眼通紅:“什么叫我不懂禮數?什么叫我讓她們見笑?哥哥你都沒有聽見,那杜姑娘說話有多刻薄!”
“那又如何?”施仕人壓著施蓮兒坐下。“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小姐,是定遠侯府的世子妃。我們是什么身份?別說是刻薄你幾句,便是打你一頓,你又能如何?”
“這世上就沒有王法了?”施蓮兒撲倒在桌上,咽嗚出聲。
施仕人搬了椅子在一旁坐下,好言勸道:“我早跟你說了,云荻脾氣好不假,但杜家不是我們能高攀的,你偏偏就…”
“哥哥往后難道不考功名了?”施蓮兒淚眼婆娑抬起頭來,“等同朝為官,我也是官家‘女’了,怎么就是高攀?”
施仕人叫她哭得頭痛,可還是耐著心思道:“考功名又哪里是這么簡單的事情,父親考了多少年,落榜了多少回?我便是考上了,根基這般淺,又怎么與杜家平起平坐?就算有那一日,你不怕做個老姑娘等著,杜家難道會不給云荻娶妻?”
“做不成妻,我能做妾!”施蓮兒梗著脖子道,“憑什么她能高高在上,脾氣大得跟我欠了她銀子似的?她一個五品官的‘女’兒,能高攀侯府做嫡妻,我爹是個秀才,你往后再走仕途,我就不能去杜家做妾了?”
施仕人搖著頭嘆了一口氣。
杜云蘿的父親是從五品不假,但她的祖父是從前的太子太傅,如今還在東宮里走動,聽說中秋時太子還賜酒到了杜府,這份體面,滿京城能找出幾家來?
這些官場上的道理,施仕人與施蓮兒是說不通的。
施蓮兒絮絮道:“我知道杜家厲害,就是因為杜家厲害,才更要抓著不放。哥哥與父親總說我不懂事,不懂官場水深,說哥哥沒根基,就算能中了進士,也難平步青云。既如此,更需要我了呀。哥哥你想,我若能入杜府,杜家難道會不幫襯著你?我們與定遠侯府成了親家,往后走得路難道不寬些?”
施仕人沉默了。
他知道施蓮兒這幾句話說得對。
施家并不寬裕,他每年咬牙擠出這么些束脩銀子來歷山書院,除了念書,更重要的是累積人脈。
他有心圖之,對同窗們親切,這才有了今日的好人緣,他出身如此普通,卻能和書院里一眾官宦子弟走得近,不得不說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這些人,往后能在仕途上拉扯他一把,能在他進入京城權貴圈子時做個引路人,他如今的苦心才不算白費。
杜云荻為人爽朗,沒有官家子弟的紈绔脾氣,前兩年還不顯山‘露’水的,這半年多,杜家眼瞅著是節節高了,施仕人很希望與杜云荻的關系能更好些,因此之前對于施蓮兒的心意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只是今日…
“你若真心是這么想的,杜夫人和杜姑娘來了,你就該避讓些!”施仕人道。
施蓮兒撅著嘴,擦了擦眼淚:“我只想讓杜夫人對我有些印象。”
施仕人嘆息:確實是印象深刻了。
“你那些心思,暫且收一收吧!”施仕人見施蓮兒要反駁,趕忙又道,“你說做妾就做妾?杜家的‘門’是你想進就進的?別說云荻沒正眼瞧你,就算他正眼瞧了,上頭還有杜夫人。”
施蓮兒緊緊咬住了下‘唇’,目光往東邊瞥了一眼。
她在市井長大,‘女’人對付男人的手段,沒親眼見過也聽過不少。
只要她能拉攏了杜云荻,杜家礙于名聲,難道會不認賬嗎?
就算杜云荻不正眼瞧她,她一樣有辦法。
另一邊,杜云荻等四水和常安守了‘門’,這才上前到了甄氏跟前,直‘挺’‘挺’又要跪下去,叫甄氏一把給拖住了。
“又不在家里,講究這些做什么?”甄氏連連擺手。
杜云荻拗不過甄氏,在一旁坐下了。
甄氏仔細看了看兒子眉宇,再看一眼桌上的大棗,問道:“那個施姑娘,每回都往你屋里來送東西?”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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