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的山道上,沈崇騎著摩托歪歪扭扭的往前走。
道路難行,時而亂石叢生,時而雜草滿地,他根本無法提速,只能小心翼翼往前。
幸好他這賽摩質量過硬,足夠耐艸,即便如此,速度還是比他自己走路稍微快點。
不過當他在距離頭溝村約莫還有二十多公里時,卻不得不棄車改為步行。
前面完全沒路,繼續騎車還不如步行。
尋思一陣,沈崇把凌云套裝、玄能拳套與烈焰之拳索性穿戴整齊,再把黑市令與特訓令牌揣進褲兜。
箱子他不打算要了,既然都到了這里,那就輕裝簡行吧。
臨出發前,沈崇又將放在路邊的摩托用雜草蓋上。
他抬頭看看遠處黑市的方向,心中一動,轉身投入叢林時稍微使了個花招,造成一種自己換了路的假象,隨后他才重新扭轉方向往頭溝村直奔而去。
他的體能本就比常人更好,今晚更是明月高懸,月光遍灑,倒助他一路前行極快,比騎車沒慢多少。
沖出去沒幾分鐘,沈崇又覺褲兜里滾燙,摸出來一看,那金色的特訓令牌上吞吐明暗的光芒變得比平時強盛許多,捏在手中的感覺更從溫熱變成了隱帶灼熱。
沈哥稍微有點尷尬。
如果沒記錯的話,易部長曾言,當這特訓令牌產生異動之時,就代表特訓將至。
現在這樣子不算異動,那什么才算?
沈崇面露窘態,也不知道這事能不能推遲,不然自己大約會有幸成為第一個連特訓都能鴿的天才選手。
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沈崇稍微權衡一下,決定繼續往前。
雖然易部長建議他一旦發現異狀就趕緊找個沒人的地方藏起來,便于安全進出特訓小世界,但沈崇現在怎么可能躲藏。
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來到這里,他怎么可能為了特訓就藏起來?
至于他剛才那個小花招,那是給屁股后面緊隨而至的追兵準備的障眼法。
他不求能把人徹底甩開,只求能稍微耽擱點對方的時間。
沈崇能感覺到背后有人,甚至知道追兵也是個智力高絕之人。
他之前就已經不只一次故布疑陣,但每次都只稍稍甩開,便被對方再度追蹤而至。
罷了,現在也只剩下一二十公里,希望時間剛好能接上吧,比如自己剛撞上對方時,斬妖派來的追兵正巧出現,那當然最是完美。
不過,任憑他再能算,也不太可能把時間真控制得如此完美。
盡人事,聽天命!走!
一抖身上的米黃色外套,沈崇迅速消失在密林中,直撲記憶里頭溝村七組八隊所在之處!
十五公里,十公里,七公里,三公里…
距離越來越近,沿途樹林分布越來越密集,山路益發崎嶇蜿蜒,但沈崇突進的速度越來越快。
越是靠近,他在空氣中捕捉到的微量信息就越多,他越能篤定自己的判斷沒錯。
他甚至已經隱約能聽見梁仔的哀嚎!
傻狗,別慌,爺來救你了!
沈崇縱身躍起,跨越一道溝渠,重重踩在地上,隨后他稍一停頓,將手塞進褲兜里打開手機。
他這目的只有一個,讓斬妖信息系統重新連接上,出賣自己的坐標。
從現在開始,他得等別人來救了。
深吸口氣,沈崇再度往前突進。
那隱隱約約的狗子的哀嚎已經越來越清晰,甚至讓他覺得這不是幻覺!
明明是幻覺,但卻勝似幻覺!
只能因為梁仔的遭遇太慘,心念太過強烈。
帶著股一往無前的氣勢,沈崇悍然破開面前那叢灌木。
如果沒記錯,前面大約五十米開外就是…
“哎喲,臥槽,我草草草,好疼!麻辣個雞絲的,這次得跪。”
沈崇猛的一個急剎車,幾乎以為自己看花眼。
月光下,一個畏畏縮縮的身影正蜷縮在前方一顆大樹下,同時罵罵咧咧個不停。
那不就是傻狗嗎!
它似乎沒有察覺沈崇就在不遠處,而是依舊自顧自的嘟嚷著。
“艾瑪,疼疼疼疼…”
傻狗又開始喊起來。
沈崇抹一把汗水,既驚喜交加,又覺哭笑不得。
搞半天先前自己以為的那幻覺中的哀嚎壓根不是幻覺,而是這傻狗真在這里吆喝?
沈崇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撲到梁仔面前,“你什么情況!”
梁仔這才茫茫然轉過頭來看著沈崇,沉默良久。
“沃日!老大你真來了!”
沈崇俯身要一把將它扛上背,不曾想梁仔趕緊尖叫道:“別!別動我!”
沈崇只好停手,“到底什么情況?王五和夜狼呢?”
梁仔抬眼看看密林另一側,“他們現在沒空管我,我抽冷子逃出來的。但我現在不能動了,再一動,我就得散架。”
沈崇疑惑的看了眼狗子的身上,并未見任何傷口,“你不沒傷嗎?”
梁仔緩緩軟倒下去,“身上沒傷,但里面全壞了。”
“啊?”
“算了,你聽我說。雖然我知道老大你肯定能找來,但你真不該來。”
沈崇又想伸手去摟梁仔。
“別,真別碰我!”梁仔再次強調。
沈崇只能無奈縮手,“你別急,我再想想辦法,我求援了,援兵應該要不了多久。你特么,你現在到底什么情況!”
梁仔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沒用的,誰來都不好使。我快堅持不住了,老大你別打斷我。我好久沒講話了,你得讓我好好把話說完,不然我死不瞑目。”
“好,好。”
“他們奪走了我的妖元。”
“不可能!”
“不,真是這樣。王五第一次碰到我們時就盯上我了。王五有一種藥,強迫我服下之后我的妖元會松動。夜狼明面上的頭目就是夜狼,配合那藥之后,就可以吞噬同為犬科的我的能力。你仔細看我幻化出來的腦袋,是不是有種若隱若現隨時可能消失的感覺?就是因為我絕大部分妖元能力都被夜狼吃掉了。”
沈崇這下不信也得信了。
他緊咬牙齒,“我會給你報仇。”
梁仔長嘆一聲,“希望能有那么一天吧。不過我呂嘯粱可沒那么好對付!老大你聽好,他們正忙著給夜狼護法,不知道我把真正最核心的部分藏下來了。你…你接著!”
說完,梁仔頭頂飄出個影子來,正是它的三頭幻影。
沈崇卻往后躲去,“不行。”
地上的梁仔已經再無聲息,再說話的卻是空中飄飄蕩蕩的三頭幻影居中那腦袋,“別猶豫,來不及了,你再不下口,我就得散了!其實我也不確定靈能者能不能吸收,但你得試試。”
沈崇緊抿嘴唇,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從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但此情此景實在太過讓人痛苦萬分。
“快!我馬上就要散了!別浪費!艸,我自己來!”
半空中的梁仔說完,猛的化作一道流光狠狠撲進沈崇腦門。
剎那間,沈崇只覺得頭頂發寒,轉瞬后周身上下卻又涌動起一股莫名的熱流。
在這一瞬間,原本密布在他身體各處無所不在的靈源仿佛再度發出無聲歌唱,迅速膨脹縮小,不由自主的瘋狂吞噬著這突然涌入進來的妖元能力。
沈崇原地站定約莫幾分鐘過去,再渾身一顫,頭頂隱隱約約幻化出光芒,卻沒如梁仔那樣形成三個頭。
在他正前方,剛已經與他完全融合的梁仔幻影卻又漸漸顯化成型。
狗子眼神里難掩失望,“你這都沒變三頭六臂的二郎真君啊!我臨死好歹混個哮天犬名頭的夢想破滅了。”
沈崇不知道說什么好。
“別給我報仇,先走。”
梁仔的幻影漸漸淡去。
“如果有來生,我還跟你混。”
良久。
“好吧如果可以的話,回頭還是幫我報個仇吧。”
說完,空中那道已經黯淡得看不真切的幻影,卻又倏忽退回梁仔本體里。
地面的狗子歪頭、張嘴、吐舌、瞪眼,再無聲息。
沈崇俯身,想將它扛上背趕緊撤離。
他心中有萬千怒火,但卻難以言說。
所剩不多的理智告訴他,現在的確該撤。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吧。你還要往哪兒去?”
淡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沈崇抬頭,卻正見著王五那瘦削的身影站在前方一顆大樹下。
如同第一次見面時那樣,這金絲眼鏡男正單手扶著他的二八圈自行車,另一只手輕推著眼鏡,笑得格外陰森。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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