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孩子媽究竟想做什么,但現在沈崇沒太多心思去揣度她的想法。
人生里有很多如果,如果任何一個事情沒有發生,現在與未來或許會有所改變。
在前身留下的記憶里,關于這群親戚有很多故事,都不是好故事。
只是砸個柑橘林,不夠。
遠遠不夠!
最可恨的是,他們非但不知悔改,只得寸進尺!
前身像個逃兵般離開,自己今天回來了,要幫他全討回來!
做了初一,那就一起做完十五!
因為,在有些人眼里,從來只有別人虧欠她,她不會虧欠過任何人,整個世界都是她的!
事實還真是這樣,當果林被完全夷為平地,隨著沈崇兩人走回來,二表嬸倒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剛才大表叔終于逮住機會與她把話說完,沈崇砸樹的過程已經被拍下來,他打架厲害,現在只能忍著,等回頭咱們告死他!
人證物證和視頻都確鑿,他賴不掉,我到縣上法院找些關系,讓他加倍賠。
二表嬸心里那口氣稍微緩過去點,但等沈崇又站到她面前時依然止不住的憤懣。
雖然不敢再指著沈崇的鼻子罵,卻依舊用怨恨的眼神看著他,說道:“沈崇你這小雜…”
沈崇根本沒有打斷她的意思,只一臉淡漠的看著,等著。
幸好,另一邊扶她的二表叔趕緊用力拉了下自家婆娘。
剛才沈崇的話他還記著,哪敢讓婆娘再罵。
這個怯懦的男人在害怕,怕得要死。
講理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沈崇能一腳踢斷樹,當然也能一腳踢斷人的脖子!
腋下傳來刺痛,二表嬸悚然驚醒,但她不甘心,無比窩火。
“罵啊,你怎么不罵了?你嘴不是挺臟的嗎?繼續啊,記得以前有一次過年,我媽不小心踩到你鞋跟,被你追著罵了半個小時。”
“還有一次,你兒子摔田里,要不是我把他拉起來,他當時就得淹死。我不嫌臟把人給你送回家來,你說是我把你傻兒子推田里去,不也追著我罵了個多小時嗎?我媽還賠了你五十塊,對吧?”
“繼續罵,你靠嘴賤能發財。真的,這些年你們兩家賤人都靠嘴賤發了好多財。”
沈崇又指著先前被自己打飛搟面杖的小表弟,皮笑肉不笑著說道。
別人閉嘴了,他可不想就這么結束。
小表弟先是有些吃驚,“媽,你不一直都說是大表哥推我下去的嗎?”
二表嬸回頭瞪兒子一眼,“你給我閉嘴!就是他推你的!你都當時都五歲了還不會自己走路嗎?肯定是他推的!”
沈崇冷笑著聳肩,“是嘛,全世界都欠你的。”
原本撐場面出頭的大表叔本該在這種場合下表態,但現在他的眼神一會兒飄向田那頭的幻影,一會兒飄向“恩恩愛愛”手挽沈崇的林知書。
大表叔隱隱覺著哪里不對,這好看得不像話的女人稍微有點眼熟,仿佛在哪見過,但一時半會想不起。
“還有你!”
沈崇突然又看著一直悶不做聲的大表弟,“你小時候去偷人煙花,然后被發現了,把東西藏我書包里,對吧?我那一頓打,可都是幫你挨的呢。”
大表弟臉一紅,竟不敢反駁,顯然是認了。
“現在誰要聽你說這些!你把我樹弄沒了!你要賠!賠錢!用你的破車沒錢!不然這事沒完,我就不信你能一輩子住這…”
戰斗最強烈的二表嬸哪能受得了沈崇先砸林子再騎臉,張口又要威脅。
二表叔與大表叔趕緊同時抬手將她嘴捂住。
這話不能說!
再拿他爸媽的墳威脅他,自家祖宗十八代今天絕對要被他挖通!
“破車?賠錢?哦,你去法院告我唄,我慢慢和你打官司。”
沈崇好生失望,我就等你說完呢,竟不給機會。
怎么現在這些人又活明白了呢。
前身和你們講理,你們揣著明白裝糊涂,現在我不想和你們講理,你們突然懂禮數了。
沒辦法,只能我蹬鼻子上臉了!
“黃毛,你車上有二錘吧?我記得上次看到過。”
沈崇突然回頭對身邊的黃茂問道。
二錘是沈崇老家的叫法,就是建筑業里拆遷經常用的那種大榔頭!
黃茂之前修葺鱔池扔在皮卡里用過,一直放在角落里。
他這大二錘還不是普通的12斤,而是全鋼帶把整重24斤的大家伙!
黃茂先是一愣,然后回過神來,點頭,“對啊,怎么了?”
“去幫我把二錘拿過來,我要干點事。”
沈崇說完,目光一轉,投向右邊小路。
從那小路穿過去,是二表叔一家修的兩層樓磚房!
黃茂懂了他意思,“沈哥,這…”
“我讓你去拿。”
黃茂嘆口氣,轉頭往路口另一邊自己的皮卡小跑過去。
“你要干什么?”
二表叔慌張道。
沈崇沒理他,“等會你就知道。”
二表嬸慌了神,“沈崇你瘋了!”
大表叔顧不得在心里猜測林知書到底是誰了,怒道:“沈崇你別欺人太甚!”
沈崇看著這群人又氣又怕又急的樣子,終于有些報復的快感了,“對!沒錯!我就是在欺負你們!”
黃茂扛著二錘跑回來,把東西遞給沈崇。
沈崇左手輕飄飄接住,單手抬起,再輕輕放肩膀上,夾了夾老林的手,直接轉頭往右邊小路口走去!
“你要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二表叔在后面大聲喊道。
沈崇微微回頭,“你家修房子的錢,有一半是從我爸媽手里撈的,我得拿回來。嗯,下面那層!”
圍觀者們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要拆樓!
瘋了吧!
一個人扛著二錘去拆樓?
假的吧!
可他看起來完全不像開玩笑,對了,剛才他都能用腳踢斷樹,說不定還真能做到?
“還愣著干什么!去擋住他啊!”
見他真要動手,大表叔對身邊的派出所警員們大聲喊道。
可惜沒人理他。
沒人配槍,誰敢招惹人形推土機?
就算有配槍,他只是砸東西又沒砸人,誰敢摸搶?
這是你們的家事,咱們吃國家飯的,沒必要為你們這搞不定的家事送命吧。
那邊沈崇與林知書卻已經轉進小道。
李鴻牧這精壯西裝漢子跟在二人身后亦步亦趨。
有警醒的親戚已經對林知書這漂亮得不像話的女子身份起了疑心,正打算琢磨琢磨那車到底是個啥高端貨,然而二表嬸卻一聲大喊,使出吃奶的力氣掙脫了二表叔的手,往前瘋婆子似的沖去。
“不行!得攔住他!我的電視、洗衣機、冰箱、存折!”
二表嬸肥碩的身軀竟出人意料的敏捷,往前直竄。
大表叔大喊一聲,“你們兩兄弟快拉住他!”
大表弟趕緊把手機往褲兜里揣,帶著小表弟追將出去,可算搶在二表嬸進小路之前又把她拽住了。
但二表嬸依然在拼命往前沖,狀若瘋魔。
這輩子都沒吃過虧的二表嬸哪受得了今天這種委屈。
眼睜睜看著果林被砸個精光,她情緒已然瀕臨失控。
大表叔好不容易才給她穩住。
可現在沈崇砸完果林還不夠,竟又盯上了她的家!
現在甭管大表叔再說什么都沒用了,她冷靜不下來。
兩家人哪敢放她一個人過去,萬般無奈,只能三四個人一起架著她往前走。
他們認為沈崇現在很癲狂,萬萬不能再惹他發飆。
都是發飆,但沈崇的殺傷力和二表嬸完全不是同一個概念。
其他親戚與看熱鬧的人見陣地轉移,都顧不得在原地東猜西猜了,趕緊跟上。
其實每個人都想錯了,沈哥現在完全不癲狂,甚至超冷靜。
在做出決定之前,他是有些情緒波動,可一旦拿定了主意,進入貫徹實施的階段,就沒必要想太多了。
事情先做,做完了,做到位,再說旁的。
砸房歸砸房,但興沖沖的砸肯定比怒沖沖的砸舒服多了,現在做的是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就沒必要再心里加氣受,氣的該是別人才對。
當然他現在也怒不起來,甚至有點尷尬。
隨著心情的平復,他慢慢意識到不對。
自從被孩子媽挽上之后她就沒松過手,兩人肩并肩走路,免不了磕磕碰碰。
時不時傳來的充滿彈性的觸感,讓他感覺既別致又別扭。
先前他心事重,沒留意到,現在才發現,有點尷尬呢。
“你不是說你在醞釀情緒嗎?你想做什么?”
他很想掙脫,但潛意識里又告訴他這樣不妥,索性轉移話題。
林知書還是神神秘秘的笑笑,“別急,你先砸你的。”
“哈?”
“你剛都沒說話,我好奇。”
“我說不說話不重要,你難道沒發現剛才很多人很羨慕你嗎?”
“羨慕我什么?”
沈崇回憶起來,剛好像還真是這樣。
大表叔二表叔兩家關系鬧得最僵的人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眼神里是怕,是恨。
但另外一些人卻各有意味,很多人目光里透露出來的是羨慕嫉妒,嗯,也有恨。
就連黃茂幾個哥們兒些都有這感覺,甚至比別的吃瓜群眾還強烈。
膚淺!
漂亮女人真有這么吃香?
她挽著我手就這么值得羨慕?
你們只看到了她漂亮的皮囊,哪知道她讓人頭皮發麻的內涵!
林知書氣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好吧我懂了。”
“是不是有點爽?”
“呃,還好還好。但欣欣媽你今天狀態很不對。”
“我不都說了嗎,你高興就好。高興不?”
“還…還可以,但總有點毛骨悚然。”
他想不通為什么林知書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林知書自己也想不通。
我為什么要這樣?
可能是因為剛才突然迸發的情緒?
還可能是因為早上那盒美味的土豆條?
二人聊著,不知不覺走到了距離不遠的二表叔的二層小樓前。
林知書松開沈崇。
沈崇扛著二錘往前走一步,又回頭招呼,“欣欣媽你站遠點,注意安全。”
林知書眼角余光瞟到二表嬸那群人已經追過來,沖著沈崇甜甜的笑,“嗯!你也注意安全,砸歸砸,千萬不要傷到自己啦!不然,我會心痛的喲!”
她最后一句話聲音放得很大,語氣更嗲。
正氣勢凜然雙手握錘往前走的沈崇猛打個寒顫,渾身雞皮疙瘩直冒。
悄然擋在林知書前面,準備防飛石的李鴻牧,這位久經沙場的鐵血漢子慌張得差點把手里的對講機捏碎。
這世界究竟怎么了!
大表弟心里嫉妒得直罵,這個倒霉表哥到底是撞了多大的狗運,居然撩到這么漂亮的女人!
還好有錢的樣子!
剛才那車絕對是豪車,以前隱約聽人說過,不過離自己太遙遠,他沒仔細研究過。
先前他本想上網查,但沒來得及又被沈崇點名,然后二表嬸又發瘋了。
大表弟正胡思亂想著,前面的沈崇卻已經重重一錘砸在了樓房左側磚梁上,發出轟隆聲巨響。
這棟上下開平拉通各四間,兩層共計八間房的兩層小樓仿佛被攻城錘敲了一下,隱約給人打了個冷顫的錯覺。
沈崇對自己這一錘的效果挺滿意的。
黃毛的二錘質量真好,純鋼的握柄賊好用。
當然,拆遷的核心并非道具,而是我老沈如今狂戰士血統全開之后的408.5公斤臥推力量,以及更強大的腰腹力量!
預制板結構的磚瓦房并不結實,所謂的梁也是用磚頭嵌合著拼接而成,并非難纏的鋼混結構。
伴隨著吱嘎聲傳出,一道裂紋從他砸中的位置往前蔓延出去一兩米。
砸擊點的棕色劣質瓷磚脫落了四片,旁邊的幾片也被連累著往里陷去,水泥砂灰抹成的墻皮脫落,露出了里面土黃色的火磚。
除了癲狂咆哮哭號的二表嬸之外,大表叔一家、二表叔和小表弟、其他親戚、別的看熱鬧的人盡皆鴉雀無聲。
不是人!
他是個怪物!
我的天啊,只是一錘!
林知書同樣深受震撼,她也理解不了為什么沈崇這并不過分壯碩的身體里,竟蘊含著怪獸般的力量。
但她畢竟是林總,比別人鎮定得更快,只短暫的微微張嘴發怔兩三秒之后,竟像個嬌滴滴的小女生那樣,原地彈腿直蹦。
“噢耶!沈崇你真棒!沈崇你好厲害!好強好強好強!”
她嘴里如此喊道,不但在蹦跶,兩手還在拍巴掌!
現在她像極了體育場邊給籃球隊加油助威的啦啦隊小女生。
沈爺眼睛瞪圓,剛提起來的第二口氣差點當場泄了,握錘的手險些滑脫。
大姐你到底在鬧哪樣?
你說的醞釀情緒就醞釀了個這玩意出來?
你醞釀的是個蛇皮!
不行了,我得聽覺屏蔽,吃不住吃不住。
他深吸口氣,重新提足氣勢,再挑釁的看了眼正發瘋的二表嬸。
轉身。
回頭。
舉錘。
往后擺。
心臟剝奪!
九幽入陣曲!
459.8公斤臥推力量!
給我砸!
第二錘落!
這次真變成拆遷錘車了。
房梁應聲而斷!
沈崇提前順著二錘甩出去的方向跳到旁邊,再回頭看眼二表叔一家,“你們看清楚了!我砸的,是屬于我!屬于我爸媽的墻!”
第三錘!
第二根梁!
再砸!
再砸!
梁斷!
六分鐘后,伴隨著他完全砸盡兩面墻一共八根梁再閃電跳開,這棟二層磚樓轟然倒塌。
沈崇站在樓房后面的斜坡上,左手拄著二錘柄,一臉漠然的看著眼前。
灰煙四起,碎磚崩飛。
二表嬸已經哭不出聲,只剩下沙啞嘶吼。
二表叔雙手直哆嗦,眼神里一片茫然。
現在倒是不用再拉著自己婆娘了,她都已經渾身發軟癱到了地上。
大表叔一家神情復雜,又是不忿,又是害怕沈崇下一個找上自己家。
可以了,結束了吧。
我們知道你了不起,知道你惹不起,夠了。
真的夠了!
但就在此時,沈崇卻動了,提著二錘又走到前方平臺上,扔了錘子,往二表叔的方向走來。
“拿來!”
他沒看二表叔,而是直接看向了二表叔身后一個親戚。
“什么?”
這親戚還茫然。
沈崇笑笑,指著二表叔,“我記得很清楚,你手里的鋤頭是之前他拿的,現在我要用。”
“你什么意思!”
二表叔隱約明白了一點,擋在前方。
沈崇將他一把推開,從這發愣的親戚手里扯過鋤頭,“沒什么意思,這是你家鋤頭吧?你用這鋤頭挖我爸的墳,現在我也用這鋤頭,挖你爸的墳!”
“夠了!你把你二表叔家的房子和林子都拆了!你還要怎么樣!我們可是你長輩!”
大表叔聽說自家老爹的墳都要被挖,那還能穩得住。
沈崇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在這所謂一把手臉上,“長輩?騙我錢的時候,你怎么就不記得自己是長輩?誰給你臉了?我沈崇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長輩!我剛要的,是我爸媽活著時候的債!現在我要的,是他們死后的債!我一筆一筆的,全都要拿回來!”
沈崇說完就要推開人群往外走,另外幾家和兩個表叔家走得特別近的親戚想攔。
沈崇怒目圓瞪,“誰敢攔我!”
眾人無聲散開。
李鴻牧走到林知書身邊,壓低聲音問道:“那個,林總,沈先生會不會做太過了?”
林知書完全沒了剛才裝出來的那副萌樣,眼神里同樣閃著冷光,“這哪能叫過?他已經很克制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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