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急匆匆掛斷了韓墨這邊的電話,卻猶豫了。手指顫抖著在手機屏幕上方,久久沒有落下。
墨色眸子里閃爍著復雜的光芒,那個在屏幕上出現的名字,那個看一眼就會心跳加速的號碼,對于她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接聽過來自這個名字的電話,熟悉是因為她的整個童年和學生時代都跟這個人一起度過。
電話在舒雅跟韓墨通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響了,在跟韓墨掛斷電話后,又響了一會,此刻電話上跳動的名字消失了,變成了一條未接來電。
剛才還陷入回憶中的舒雅突然回過神,慌忙拿起手機,正在猶豫要不要反打過去,修長顫抖的手指在回撥位置定住,終究沒有落下。
突然,電話再次響起。
這次舒雅沒有猶豫,趕緊接聽電話。
對方可能在第一次打電話沒人接的情況下,第二次也沒有抱太大希望,更沒有想到舒雅會這么快接聽電話,所以沒反應過來。
舒雅則是想說的話太多,卻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幾秒鐘的沉默。
“小雅。”舒玉緩了一下,率先開口。
“姐......”舒雅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舒玉是舒雅的堂姐,從小在一起長大,跟親姐妹差不多。
舒雅的爺爺很年輕就去世了,所以奶奶一個人拉扯著舒雅的父親舒強和二叔舒勝長大,舒強為了給母親減輕負擔,更是很早就參加了工作,供弟弟讀書,從小就作為家里的主心骨存在,性格非常強勢。
舒強是家里的頂梁柱,為弟弟結婚操心,在弟弟結婚以后才結婚。
舒雅的年齡比舒玉小一些,雖然是小,也沒有相差多少,只差了半歲,所以她們從小就是玩伴更是好姐妹,上學以后也一直是同學,直到大學時候才分開,即便是沒在一個學校,卻也都在蘇南,兩個人還信誓旦旦的說以后要一起嫁人,然后也要和他們的父親一樣,住在同一個小區。
但是因為舒雅跟韓墨私奔的事情,徹底激怒了原本就反對他們戀愛的舒強,以至于他下令,所有人都不許再和舒雅聯系,如果被他知道,誰還在偷偷聯系舒雅,那以后就前當不認識他舒強。
作為舒家的大家長,下了這樣的命令,自然是舒勝舒玉都不敢再跟舒雅聯系,而舒雅的母親性格更加懦弱,一輩子圍著丈夫轉已經習慣了,她知道舒雅在北都很安全,想女兒,卻不敢背著老頭子聯系女兒,她知道舒強言出必行,她不想失去丈夫。
這幾年,舒雅的名字就像是在家族里消失了一樣,誰都不敢提,每次在電視上看到舒雅,只要有舒強在,大家都默契的趕緊轉臺,就怕他生氣。
舒雅的房間也在舒雅跟著韓墨私奔以后,被舒強鎖上了,再也沒有人進去過。
兩個姐妹很久沒有聯系,都有很多話想跟對方說,卻不知道該從哪一個細枝末節說起,所有的糾葛,所有的感情就像是一團亂麻,解不開,理不順。
舒玉輕輕嘆了一聲氣,語氣中帶著一絲傷感,“好久沒有聯系了。”
“是呀,六年了。”舒雅的鼻子一酸,紅了眼眶。
“沒想到你六年都沒有換電話號碼,我以為你做演員以后會把號碼換了。”舒玉在第一遍沒人接的時候,第二遍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了,她知道舒雅成名了,這個號碼還是剛來北都時候短信通知她的,很可能已經不再用了。
舒雅已經哽咽,淚水沿著臉頰不停地向下滾落。
舒雅來到北都以后,就給家人們聯系,想告訴大家她的新號碼,只是所有的電話都打不通,所有發出去的短信都石沉大海,她知道肯定是父親下了死命令,不讓家人跟她聯系,但是她還是不敢換號碼,這六年來無論怎樣變化,她的電話號碼都沒有變過,因為這是家人唯一知道的號碼,她怕換了,就真的跟家人徹底斷了聯系。
只要號碼不換,早晚有一天,家人會聯系她的,舒雅一直默默的期盼這一天。
舒雅盡量控制著情緒,輕輕擦了擦眼角,“家里......還好嗎?”
舒玉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
“怎么了?是我媽老毛病又犯了嗎?”舒雅急切問道,在她的印象里,母親體弱多病,從她記事起,母親時不時就會吃藥,身體非常不好,都是父親在細心照顧母親。
“不是,不是,大伯母的身體還行,老毛病一直都有,這些年吃藥,比較穩定,每年都會定期檢查,沒什么大問題。”
“那就好。”
舒雅長長的舒了口氣,她這幾年最擔心的就是媽媽的身體,第一年過年,舒雅偷偷跑回家,想去看看,結果父母好像都不在家里,等到很晚家里的燈都是黑的。
后來韓墨也跟家里斷了聯系,舒雅過年就跟韓墨相依為命兩個人互相依靠。
再后來有了孩子,舒雅每年都是跟小家伙一起過,她就更不敢回家了,如果讓保守的父親知道她沒有結婚就有了孩子,后果不堪設想,她也不想讓萱萱經受那樣的委屈,孩子是無辜的。
“可是......”舒玉欲言又止。
舒雅剛剛落下的心又因為舒玉的話提到了嗓子眼。“可是什么?”
舒玉把心一橫,“大伯如果知道我給你打這個電話,一定不會原諒我,可是我也管不了這么多了。你趕緊抽時間回來一趟吧,大伯住院了。”
舒雅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停了半拍。
父親是高中體育老師,曾經是短跑運動員,在她所有的記憶里,父親從來沒有生過病,連感冒這種小病都很少發生,即便是感冒了也不會吃藥,挺一下就會好,所以她從來沒有擔心過父親的身體。
舒雅原本哽咽的聲音顫抖的更加厲害,“我爸,我爸他怎么了?”
“肝癌。”
肝癌?
癌......
舒雅的身子一軟,整個人攤坐在靠椅里,她很想繼續問很多很多關于父親的情況,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時間仿佛靜止了,卡在她的心頭,她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