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個難題。
且不說皇族身份能不能得到認可,這么大個江山,突然交到一個百姓相對陌生的人手中,百姓能認可嗎?朝臣能認可嗎?
李氏宗族、武氏宗族,還有門閥世家,各個方面,都能認可這位新皇嗎?
恐怕沒那么容易。
所以,武則天要鋪路,要為新帝鋪路。
一個月之后。
狄仁杰、岑長倩,包括武三思、李賢、上官婉兒、吳啟等人,陸續回京。
本來還需向武則天當面述職,可是一進京,就傳出老太太染病不朝的消息。
所以,除了上官婉兒急急回宮照顧左右,其他人誰也沒見著老太太。
這使得眾人更加的摸不著頭腦,這是什么情況?
這一個春天,就沒消停過。
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這就完事兒了?
穆子究快快樂樂地在長安城里招搖過市,好像什么事兒都跟他沒關系一樣。
把狄胖子急的啊,特么都是你惹的事兒,就這么完了?
而且,這還不算,武則天不但沒因為吳寧惹這么大的亂子而責罰,反而 反而賞了長寧郡王府邸,還封了個戶部侍郎。
要知道,表面上戶部的一把手是尚書,可實際上,尚書只是虛銜兒,死了才給的榮譽稱號,侍郎才是實權的掌握者。
也就是說,吳寧從長安城造督監之職,跳到了大理寺丞。
結果大理寺一天都沒去上任,出去轉了一轉兒,就又弄了個戶部一把手干干。
狄仁杰心說,這鬧的是哪一出?
不過,狄胖子也沒糾結多久。
對于這次眾志成城,大伙兒齊心“平亂”之舉,老太太也是頗為贊賞。
雖說不能上朝與眾人相見,但是也是各有封賞,人人有份兒,這就使得吳寧的這個戶部侍郎也沒那么顯眼了。
況且,還有比吳寧得到的賞賜更大的。
誰呢?李賢!
至少吳寧還鬧騰了鬧騰,李賢可是真正的出去溜個彎兒就回來了。真正的啥也沒干,就得了封賞。
而且,這個封賞還極是耐人尋味。
他從魏王改成了晉王,領京畿府尹。
這就值得玩味了,魏王雖說也是一字王,而且在眾多一字王中地位很高。但是,這么說吧,太宗的兒子之中李泰,就是魏王。
之前老太太說過,李賢與李泰何其相像,已經表明了武則天對李賢的評價。
封其魏王,也有些深意。
但是,晉王 李賢的老子李治,登基之前,就是晉王。
這會不會是武則天的一種暗示?畢竟武承嗣的太子之位遲遲未定,顯然老太太還在猶豫。
更何況,京畿府尹之職進一步加深了這種可能。
種種跡象表明,武則天要傳位李賢。
對此,武承嗣遠在陽關和李做伴,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更不知道這個事兒。
李顯和李旦還好些,一個真傻,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傻,都先后去李賢那里,與兄長道賀。
要說最難受的,其實是武三思,可謂是無比郁悶。
郁悶到,當晉升晉王的旨意傳檄天下之時,武三思把自己關在家里,喝了一場悶酒。
大醉不起,抓著小兒子武崇訓的手就是不放。
“說!!你是不是早知道,穆子究就是吳寧!?”
“你背著我,把河州的馬匹都給了他。是不是你早知道,他是吳寧!?”
“他回來干什么!?是不是來找你爹報仇的!?”
“哈哈哈哈哈!!!姑母寧可把皇位給李賢,給李家人,也不會想到我武三思。”
“哈哈哈哈!!兒子.....你說的對,爹注定空忙一場!”
到了最后,已然是語無倫次,人事不醒。
萌公子與其大哥武崇謙,在武三思的床前侍奉了一夜。
這一夜,武三思不停念叨著為什么。
“為什么給李家人,也不給我?”
“李家上位,還有我武三思的活路嗎?”
武三思是怕了,他之前與武承嗣同流合污,害死了那么多李氏宗親。李家人登基,哪里還有他的好果子吃?
第二天,武三思睜開灌鉛一般的眼皮,就見崇訓、崇謙兩兄弟一夜未眠,守在床頭。
“你們....守了為父一夜?”
武崇謙一見老爹可算醒了,登時大松口氣,埋怨道:“不守著行嗎?”
“你說的那些醉話要是傳出去,不用等李家上位,咱們梁王府就得死絕!”
武崇訓則是知道武三思宿醉方醒,必然口渴,趕忙端上一碗溫水。
“爹,喝點吧!”
“嗯。”武三思翻身坐起,端著水碗一飲而盡,“你們回去,歇息吧!”
武崇謙一聽,如蒙大赦,“那孩兒告退了哈!”
說著,解脫似的調頭就走。
“大兄!!等等。”
卻是武崇訓叫住了大哥,回身看著武三思道:“爹,有些話,孩兒是該給你一個交代了。”
武三思和武崇謙茫然對視,都有點不知所措。
要知道,萌公子歷來一副吊兒郎當的熊樣兒,連親爹和親大哥也沒見過他如此認真過。
“啥,啥交代?”
只聞武崇訓道:“穆子究確實就是吳寧!”
“什么!?”
武崇謙立馬跳了起來,指著武三思大叫:“那,那咱爹昨夜念叨的那些個....都是真的!?”
“嘿!!”
武崇謙怒了,“嘿,你個吃里爬外的東西,竟然幫著外人來誆騙咱們!?”
“好了!!”
卻是武三思一聲厲喝,不讓武崇謙繼續叫囂下去。
頭疼地揉著眉心,半晌方道:“這么說,你早就知道?”
“河州那一大批戰馬,還有當初長安拍賣的事兒,你都是故意那么做的?”
“沒錯!”
武崇訓點頭,“我這么做,也是...為爹好。”
“為我好?”武三思抬起頭,“那你說說,怎么個為我好?!”
“爹!”武崇訓誠懇地看著武三思。
“到了這一步,你還不明白嗎?有些東西,本就不是咱們的,再去強求亦是無用!”
“”武三思頭更疼了。
“那你去巴結吳老九,就是有用了?”
“對!”武崇訓艱難地點著頭,對于父親滿含譏諷的話,并無否認。
“吳寧太厲害了,在我們這些人中,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所有人加在一塊兒,也不是他的對手!”
更何況,武崇訓滿面愁容,抬頭看著老父,“更何況,再加上一個皇奶奶也與吳寧一心。”
“崇訓只有巴結,方能保住咱們梁王府。”
武三思此時只覺,冷汗唰的一下就浸透了全身。
“你....你說什么?”
“陛下也”
“是的!”武崇訓重重點頭。
“所以,還請父親大人,斷了這個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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