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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0章 逼問

  謝吟月臉上血色褪盡,神思又恍惚起來。

  似乎,前世陶女撞死那一幕又出現在眼前。

  她右手用力掐左手手心,讓自己保持清醒,免得又因為心下不平說出不該說的話。這個時候,她什么都不能說。

  韓太太說完,起身就走。

  到底年紀大了,又擔驚受怕這半天,又怒氣攻心,忽起得猛了,一陣暈眩,站立不穩,身邊媽媽急忙扶住。

  韓希夷也嚇一跳,忙上前攙扶。

  他不敢大意,立即請大夫來看母親。

  謝吟月也打起精神起來伺候婆婆。

  經診脈后,大夫說韓太太無大礙,眾人才放心。

  韓希夷惦記陳家那邊,匆匆交代了謝吟月一番,便離開了,快天黑才回來,先去母親那里請安探視。

  晚間回到臥房,他將伺候的人都遣出,才問謝吟月:“你還不肯說嗎?”聲音透著凜冽寒氣。

  謝吟月換了一身素白常服,烏黑的頭發垂了一肩背,坐在床沿,在紫檀八角玻璃燈光芒照耀下,影子印在繡帳上,一晃一晃的。

  韓希夷隨意站在她面前,身姿優雅,宛如謫仙。

  她看著他,認真道:“我真是為了救女兒。”

  韓希夷點頭道:“我信!”

  謝吟月又道:“我沒有想害適哥兒。”

  韓希夷頓了下,也點頭道:“這我也信。”

  謝吟月期盼道:“既信我,能不追問嗎?我實在無法告訴你。當初,郭清啞被控為妖孽,縱然方初找來了明陽子,也無法自圓其說。你不一樣沒問,因為你堅信她沒有害人。”

  韓希夷輕笑一聲,道:“你跟她比?”

  謝吟月見他嘴角譏誚地彎起,心一沉。

  就聽他道:“她彈琴害了誰了?會寫會畫又礙著誰?”

  不等謝吟月回答,他即自回道:“我忘了,她礙著你了。將你比了下去”他目光猛然銳利,不復在外對她的寬容“你知道非花有劫難,你還知道適哥兒能救非花,那適哥兒失蹤后我問你,你為什么不說?等自己的女兒失蹤了,你又去求人家兒子。你能跟她比嗎?”

  最后一句重重喝出,謝吟月嚇得身子一抖。

  韓希夷向床邊逼近一步,輕聲問:“你為什么不說?”

  很溫柔很輕柔的聲音,落在謝吟月耳中,恍如暮鼓晨鐘,激得她從里到外震顫,渾身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盯著她的眼睛,她想逃避,卻移不開目光。

  就好像他將她的目光盯死了,她動不了。

  她眼睛紅了,很快淚水盈滿眼眶。

  她強忍住淚水不語。

  她不說,因為她知道適哥兒最終會逃回去。

  她不說,因為她不能說,說了就要像郭清啞當初那樣,被當做妖孽燒死;非花失蹤,她急瘋了,才言語失當,并非想害適哥兒。

  韓希夷看著那淚眼,柔聲問:“你哭什么?很委屈嗎?是委屈非花不是方無適的妹妹?你就這么希望非花是一初的孩子?”

  謝吟月頹然閉眼,擠出兩滴淚。

  淚水順著光潔的面頰滾落,留下兩道淡淡的淚痕。

  再睜開眼,眼中一片淡然。

  “我說過,不會再對付郭清啞。這次的事是意外。非花失蹤你就不急嗎?我言語失當,給你帶來了羞辱,是我不對。”

  她不再提剛才的事,只承認自己言行失當。

  “你言語失當,我不能不給方家一個說法。”

  韓希夷也不提了,知道她是不會說的了。

  謝吟月沉默了一會,才道:“我不會讓你難做的。等此事了,你將我禁足五年好了。家中一切都交給婆婆打理。”

  韓希夷一怔,跟著怒氣翻涌。

  他并非不信任她,相反,方無適失蹤,他也不太相信是她所為,這些年她的安分他都看在眼里,只為了澄清她才主動調查。

  今天適哥兒平安回來,也證明他是對的。

  可是,她緊張非花、非花失蹤后向適哥兒求救說的那些瘋話,連他也覺得反常。若沒事也罷了,他也就不問了,然適哥兒為了救非花差點被砸死,他不能不給方家一個交代。

  但她寧愿被禁足五年,也不肯告訴他。

  他痛心地問:“你為什么不能跟我說?”

  謝吟月反問:“若你娶了郭清啞,你會逼問她來歷嗎?”

  韓希夷閉眼,深吸一口氣。

  謝吟月自嘲道:“你不會。我怎么能跟她比呢。”

  話鋒一轉,她又道:“不過,我不怪你。今天那樣情況下,你沒將我推出去自保名聲,還記得女兒被擄你也有責任,還肯安慰我,保全我的顏面,我已經很感激你了。謝謝你!”

  說得好像他們不是夫妻,而是合作關系。

  韓希夷看著她一陣無力,又無奈,還覺得她可憐這一刻,她身上沒了往日的威勢,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你納了陶女吧,我答應了。”

  謝吟月說完這句話,抬腿上床。

  陶女的事,她本不想沾手,可還是避不開。

  既然這樣,她就親口答應好了。

  現在,她還有什么不能做的?

  韓希夷看著放下來的繡帳,薄薄的一層紗,隔開兩個人的世界。

  聽見帳內一陣窸窸窣窣聲,然后靜止,知她躺下了,他幽幽的聲音仿佛從夜的深處傳來:“你總把身邊人當‘水中月鏡中花’,你也永遠只能對著‘水中月鏡中花’。”

  說完轉身離開,飄忽得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繡帳內,謝吟月大睜著雙目,望著帳頂。

  難道她對著的不是水中月鏡中花?

  她還能奢望得到他的真心真情?

  看他今天在錦繡堂,自己的妻子和別人斗錦,他卻巴不得對方勝,一副妻子不該欺負對方的模樣,心里藏著別的女人,她還有指望嗎?

  她忽然捂住胸口,仿佛不能呼吸。

  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她無需掩藏自己的情緒,袒露開來,滿滿都是憋屈,那種有苦說不出的憋屈,憋得她內腑受傷。

  兩世為人,她第一次這樣憋屈!

  前世她做了歹毒的事,所有后果:羞辱、落魄、愛和恨的折磨,都是鮮明深刻的,她有不甘,卻沒有憋屈,做了就敢承擔。

  可是今世她做什么了?

  她什么都沒做!

  她重生回來,要安分守己地當個“好人”,守住一雙兒女,做好自己的事業,自在地活,怎么就這么難呢?

  謝吟月:原野,我重生以來并未欺負郭清啞,你為什么還把我寫這么倒霉?原野:你倒霉嗎?我可一點都沒虐你,我都讓你連續四年奪得織錦大會魁首了,韓希夷也算顧家,到現在也沒納陶女,你還想怎樣?日子過成什么樣,取決于各人自己!唉,指望你求票是不可能的了,這章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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