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更 醉仙樓,方家父子正在宴請諸葛鴻、夏流星等人,郭守業父子祖孫、嚴紀鵬、沈寒冰等人都在座。請大家看最全!
諸葛鴻詫異地問方初:“伯爺和織女要回鄉下去住?”
方初點頭道:“是。”
沈寒冰嫉妒道:“你還真逍遙!這個季節人人都忙,你不去各處走動查看,卻躲到鄉下快活。就不怕底下人把鋪子給賣了?”
這時候正是春繭上市的時候,所以他說忙。
方初笑道:“有什么可怕的!”
又問:“你緊張什么?不是有懷玉嗎?”
沈寒冰道:“懷玉在這邊照看,我過些日子就要拖兒帶女去奉州,還不知哪天能回來呢。哪有你的好命!”
方初笑道:“誰讓沈家家業大呢。我跟你們不能比。我那點家業不算什么,再翻也翻不出浪花來。我也無雄心擴大家業,小富即安。況且銀子是掙不完的,整日忙著賺錢,這人生也忒無趣了。”
眾人都贊他看得開、瀟灑。
諸葛鴻笑道:“小伯爺前途無量,伯爺當然無心經商了。”
方瀚海道:“大人說的是,把孩子教好,才是頂要緊的。若論銀子,咱們家就算不是大富,也能過得去。若對孩子疏于管教,誤了孩子的前程,那才得不償失!”這話是贊成方初以家事為重了。
夏流星卻看著方初若有所思,遐想他和清啞在鄉下的逍遙生活,深感有些看不透方初——真的胸無大志、兒女情長嗎?或者,真是把希望寄托在了方無適和方無莫身上?
不管因為什么,行內人都知道方伯爺要回鄉下去了。
四月中,郭儉帶著新婚妻子離開湖州,奔赴荊州。
次日,方初和清啞也啟程回烏油鎮,郭家擺酒為他們踐行。郭大全、郭勤和沈寒冰在書房陪方初吃酒,關著門吃了一個多時辰。
四月十八,虞南夢和紫竹從景泰府歐陽家返回。
在方初指使下,虞南夢向背后神秘人傳遞了方家消息:方初攜帶妻兒住到清園,將一應商務家務都托給眾管事管理,如有疑難不決事項,由圓兒去清園向方初回稟。
四月二十,方初和清啞帶著孩子去了清園,黃夫子一家隨行。
清園,重在一個“清”字,故而小景河的河心島上多種植梅蘭竹菊四君子。煙雨閣被翠竹、梅樹林包圍。在墻角屋蔭、菜園籬笆等潮濕地方,則遍布蘭草,雖有花娘伺候,卻是實打實野生野長的,不是盆栽的,很是清幽。菊花則到處都是了,并無一定規則。
只有廊橋那里不同。
廊橋兩頭的沿河堤岸,種了許多玫瑰薔薇等帶刺的花卉。——既為觀賞,也防止外人從河中爬上島來。四五月間,層層累累的玫瑰和薔薇花朵垂下來,將河堤裝飾成彩色花墻。廊橋屋頂上爬滿了葡萄藤,遠遠看去,花墻上架著綠橋,美不勝收。
近日連下了幾場雨,河水暴漲。
這日雨停了,陽光照射下,河心島和對面竹山青蔥欲滴。
吃過早飯,清啞和方初來到廊橋下河邊的水亭內,方初往竹制搖椅上一躺,手拿一本書翻著看。清啞輕聲指揮青竹等人,將茶水點心果子等擺在圓桌上,然后示意她們退下,自己也在方初身旁竹椅上坐了,也看起書來。她看得是野史傳記,是方初為她搜來的。
初夏的風悠悠吹來,吹動水亭四周懸掛的紗幔揚起。
看了會,清啞眼有些累,耳聽著嘩嘩流水聲,不覺抬眼看過去,要舒緩視覺疲勞。一掃之下,見河堤上的玫瑰花薔薇花開得實在好,香氣陣陣送來,忍不住放下書,走出水亭,走到河堤上。
河沿上,紫紅的玫瑰、青白和粉白的薔薇花嬌艷無比,清啞一時手癢,蹲下身摘了朵殷紅的玫瑰。待要再摘,又覺摘多了無用,白糟蹋了這么鮮艷的花兒,便頓住了,只看著。
“咱們摘些花做點心吧。”青竹見她這樣,忙提議道。
“好。”清啞聽了也歡喜。
水竹忙跑回去,拿了剪刀和花籃花瓶來,大家開始剪花。
水亭內,方初聽見河邊說笑聲,抬眼,不禁嘴角一彎。
須臾,清啞捧著一瓶插好的帶葉玫瑰走來,放在桌上。
方初側首看去,綠葉襯著紅花,耀眼又溫暖。清啞站在一旁,人花兩相映。他心中柔情泛起,朝清啞伸出手去。清啞將手放在他手中,他握住,感受她修剪圓潤的指甲和柔軟的手指,輕輕揉了揉。他便不舍得放了。沒有熾熱的情感和激情,就這樣握著,歲月靜好。
清啞坐下,問他“喝茶嗎?”
方初剛要說話,眼角余光瞥見方無悔和一個小丫頭悄悄上了廊橋,蝴蝶般朝對面竹山飛去,他急忙就要喊,就聽清啞揚聲叫“青竹!”
青竹轉頭看過來。
清啞指著廊橋。
青竹便看見廊橋盡頭那兩個尚未消失的嬌小身影,忙放下手中裝花的籃子,小跑著跟了上去。
清啞和方初這才放下心。
清啞道:“讓她去玩會兒吧。”
方初點點頭,想女兒才五六歲,不能太拘束了她,橫豎對面竹山上住的都是自家仆從,她去玩不會有事。
方無悔昨日無意中闖入竹山,對住在山上的人家生活很感興趣。那些住戶家大多是清園竹器坊的篾匠,男女都在坊子里做事,往往只留孩子在家,家里養了雞鴨貓狗,孩子也學篾匠手藝。
一小院內,支著幾張大曬簸,里面曬滿了青筍;五間上房、左右三間廂房各帶兩耳房。東耳房是灶房,方無悔和小鵲蹲在的雞窩前,青竹和無悔的丫鬟站在旁邊,八只眼睛都緊盯著雞窩里的母雞。
母雞正下蛋呢。
無悔悄聲問小鵲:“它還不下?”
小鵲道:“快了。”
無悔只好耐心等待。
青竹無奈地看著雪玉般的姑娘,很是不可思議:母雞下蛋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有趣,也不是姑娘這樣的人該看的。
可是她沒有攔阻姑娘。
青竹很清楚大爺對姑娘的寵愛,只要不是過分的事,從來都有求必應。然這幾年來,姑娘就沒做過一件過分的事,每件事在大爺眼中都很合乎情理。想必看母雞下蛋對大爺來說,也是合情合理的。大爺會說,小孩子嘛,都好奇心強,看了一次下次就不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