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堂屋,郭守業父子正陪著夏流星。
郭守業擺一張苦瓜臉,郭大有也沉默,只有郭大全談笑如常,對夏流星說種田經:什么地適合種棉花,什么地適合種水稻;又說郭家作坊建立后,附近種棉花的人家多了等等。
夏流星自不怵這場合,舉止從容,應對有方。
一番應答后,他提出見清啞。
郭守業臉一沉,郭大全忙道:“我去叫小妹。”
一面不留痕跡地瞅了爹一眼,郭守業方沒吭聲。
清啞便出來了。
她是不怕見夏流星的。
她也要了解這個人,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她不想和他坐下屋里大眼對小眼,太沒趣,便按自己的心意去了果園子里,細腰跟在一旁。雖然冬天草木凋零,勝在比屋里敞亮。反正她是習慣這鄉下的,能讓夏流星不習慣更好。
夏流星跟著她漫步在林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她話。
清啞都不出聲,是本性,也是不想搭理他。
夏流星忽道:“姑娘生氣嗎?”
清啞疑惑地看向他,不知他指的什么。
夏流星道:“鮑長史封了郭家作坊,你生氣嗎?”
他想知道她有多怪他,然后才好想法子挽回她的心。
清啞反問道:“我生氣有用嗎?”
他問的純碎是廢話!
“有用。”夏流星道,“我不想惹姑娘生氣,家父也不想。可是郭家,還有姑娘都不肯給我盡心的機會,只得出此下策。望姑娘莫要見怪。”
他說著,寒星一般的眸子望著清啞,十分真誠。
清啞真無語了,覺得實難和他溝通。
她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忽想起前世不知在哪兒看到的很經典的一句話。便停步問他:“你喜歡我什么,說出來我改。”
后面,細腰噗嗤一聲笑起來。
雖然輕,夏流星還是聽見了。
他神情一僵。有些尷尬。
這話很意味深長,含蓄地表達了討厭他的心思。
尷尬過后,他并不生氣,竟起了逗她的念頭。
他便微笑道:“姑娘氣質安靜,空靈澄澈。靜如深谷幽蘭。動如山間清泉,便是生氣都顯純凈無邪。”
說完盯著她,看她怎樣反應。
清啞聽了暗想原來這樣。
不就是因為她天啞少接觸人,所以性子單純么。說的好聽叫“空靈澄澈”,說得難聽就是沒出息。別人都嫌她無趣,偏他喜歡這類型的,這不是倒霉是什么!
哼,她又不是這里的人,她是靈魂穿過來的,如今也不是啞巴了。會說話了,就把這性子改改,看他怎么辦!
怎么改?
她想到了一個法子。
她對他道:“那是你不了解我。”
夏流星“哦”了一聲,問道:“姑娘難道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不成?”
他知道她故意要他難堪,倒要看看她能興出什么花樣來。
清啞往前一站,面對他,雙腳叉開,擺了個造型,然后猛然起聲唱道:
讓我們一起搖擺一起搖擺忘記古琴洞簫來一起搖擺明天會發生什么誰能知道所以此刻讓我們盡情地一起搖擺忘掉琴棋書畫忘掉禮法忘掉今年秋天你霸道的愛忘掉刺繡忘掉織布機忘掉你虛偽不講理的嘴臉讓我們一起搖擺一起搖擺 她一面高聲唱,一面扭動腰胯。還對夏流星眨眼笑。
這首歌她聽過很多次,也靜靜地在心里哼過很多次,卻從不敢邊跳邊“無聲”唱,原因無他。這歌跟她的氣質太不搭調了,那種舞也跟她氣質迥然。
誰知她這一放開就如同爆發般,毫無阻滯。
也是她跳舞的底子好,甩開了腰腿就有范兒。
所以,除了開始有些生硬外,她越唱越流利。越跳越覺得恣意酣暢。尤其是看見夏流星連連阻止,如同見了鬼一般的臉色,她笑得無比燦爛,真是開心極了。
終于圓了她前世唱搖滾的夢!
細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清啞。
才想要制止,因見她笑得那樣,記起她剛說的“我改”,又忍住了,只是心里一個勁兒抽啊抽,心想姑娘沒嚇著那家伙,嚇著自己了。
夏流星聽著這“可怖”的歌聲,再看清啞沖著自己扭腰甩胯,差點栽倒,第一反應就是阻止,說“別唱了。我知道你了。”果斷求饒。然清啞見他這樣,越不肯放過,就像精靈一樣閃避開來,半蹲著行走,不住搖擺腰肢,拿手指著他臉唱“忘掉你虛偽不講理的嘴臉,讓我們一起搖擺一起搖擺”,指得他左躲右閃,很是狼狽。
他跳到一旁,無奈地看著她。
然看著看著,他看出味道來了:清啞笑得越燦爛,眼神越清澈閃亮,將純凈和熱烈奔放完美結合,如同花兒恣意妖嬈,卻絲毫不顯媚俗,叫人看的賞心悅目,聽得酣暢淋漓,有甩掉一切煩惱的放松,不顧一切的率性。
他便靜下心來,笑吟吟地欣賞著。
甚至,他還迎上前去,迎合她的舞動。
他心里喜悅之極,覺得這趟來值了。
更覺得,用強硬手段逼郭家就范是值得的。這個女孩,不用搶的弄不到手。搶回來再慢慢俘獲她的芳心,他有一輩子的時間。
清啞很快發現他的不對,就是笑瞇瞇很享受的模樣,她馬上就跳不下去了,鼓起的興致如同漏氣的氣球,迅速癟了下去。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樣無恥的。
見她停下來,微微撅著紅嘴兒,夏流星哪不知她的心思——沒如愿以償驚到他,她不高興了,所以不跳了,也不唱了。
他柔聲道:“天生麗質難自棄。你就是故意做這些樣子,也是好的。”
清啞看著他含情的雙眼,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剛才的好心情一掃而空,轉身就走,不想陪他了。
先捱著吧,別弄這些個沒用的,有空還不如回去織布。
夏流星忙跟上去賠笑道:“姑娘別生氣。你這歌舞好是好,卻不宜在人前跳。當然,在我面前是無礙的。偶爾忘掉古琴洞簫,狂放一回也無傷大雅。不是有句話說‘是真名士自風流’嗎!”
聽了這話,清啞走得更快了。
細腰忙趕上去,同情地看著姑娘。
回屋后,清啞便借口換衣裳回去后院,再不肯出來。
夏流星再面對郭家父子時,態度好了許多,有了尊敬的意味。不但如此,對郭勤幾個小的也和顏悅色,命人將帶來的禮品分送他們:給郭勤的是一套小弓箭,讓他學騎射用的;給郭儉的是各類玩具;給巧兒的是首飾。
郭勤大些,又在霞照跟嚴暮陽混了這些日子,懂得些進退規矩了,送他的禮物客氣地接著,然后放在一旁;郭儉就差了許多,因他牢記小姑說的這個姓夏的要換,便不敢受他的禮,所以連連推“我不要,我不要!”跟怕沾瘟似的。
郭勤忙道:“先拿著。”一面悄捏他手。
郭儉方拿了,有樣學樣,放在哥哥的弓箭旁。
夏流星一心想籠絡他們,便親自教郭儉解九連環,又說一會教郭勤射箭。
郭儉心里十分想玩,卻不敢跟他親近。
教得他急了,扭身就走,回頭道:“我要下船!”
夏流星一臉茫然,不知他為何提起下船來。
郭大全也滿頭霧水,想訓他都沒由頭,說不清。
郭勤慌了,忙拉住郭儉手道:“就是想上船玩。天天就記得玩。走吧,我帶你上船去。”說完對夏流星道“我們走了。”就跑出去了。
出去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把郭儉數落了一頓。
越數落越發愁,覺得身為長兄十分不易。
巧兒太伶俐,整天讓他頭疼;這個弟弟心眼又太實在了,一樣讓他頭疼。唉,長兄難為呀!愁死了!
早上好朋友們,撫慰所有方初親媽!!那個,斷手有些難接呢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