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希夷見這樣,詫異地問:“我說的不對?”
嚴未央道:“對,很對!這些郭嬸子會安排的。”
韓希夷一想可不是,這樣事肯定是家人來做。
他便打量周圍,一面蹙眉細想,還有沒有其他事。
看見那爛草,忙用鼻子吸了吸,怪不得剛才覺得不對,原來發霉了。他想,這草得換了。忽然目光在一處草隙間定住,一伸手,迅速抓住一個蟑螂,惡心的連五臟都抽搐了。
他緊緊攥著,驚恐地看向清啞。
見她正看著自己手,強笑道:“別…怕!”
一面手腳并用,繞著她坐的地方爬了一圈,一邊爬一邊翻開爛草仔細尋找,看可有其他蟑螂。果然又找到兩只,一并抓了,咬牙捏著,滿臉仇恨。再看看清啞,很想把她抱到一旁,看看她屁股底下有沒有蟑螂。倘或爬到她身上去呢?
清啞不知為何深深垂頭,和先前不一樣。
他想她大概不愿人碰她,便打消了念頭。
因轉頭找地方扔蟑螂,又看見那黑乎乎的便桶。
他心中又起了個念頭:郭姑娘出恭的時候有紙嗎?
他心連連抽縮,覺得實在不能忍受了。
他轉向嚴未央道:“嚴姑娘,這樣不成,這地方沒法住啊!…”
嚴未央打斷他的話,沒好氣道:“這是牢房,當然沒法住!你以為郭妹妹是來游逛的?你什么也別想了。真要出力,就使勁把她救出去,不比抓蟑螂什么的強?你…抓蟑螂有用手的嗎?虧你想得出來,不會一腳踩死?”
她看著他的手,滿臉不可思議。
這模樣完全顛覆了她心中那個飄逸的風雅公子形象。
這得多蠢才能干出這事!
怎么忽然就變得蠢了呢?
她心中酸痛不已。跟著又滾下淚來。
韓希夷以為她觸景傷懷,在為郭清啞傷感,面色一垮,道:“是我錯了。你別哭了。”
他從沒捉過蟑螂,都沒機會見到這玩意兒,剛才看見了,下意識地就伸出手。想在它被清啞發現之前掐滅它。全忘記這舉動多蠢。
他也不知今日為何這樣婆婆媽媽起來。
當下站起來,走出牢房,沉臉將手上的蟑螂遞給那女獄卒。
女獄卒嚇一跳。卻鬼使神差般伸手接了,一臉苦澀。
韓希夷卻十分淡然地從袖中扯出一條藍色絲帕纏住抓蟑螂的手,心想幸虧今天糊涂揣了兩條帕子在身上。剛才那條他幫清啞擦了嘴,他覺得不應該再用來擦抓蟑螂的手。
等纏好了手。他湊近女獄卒耳邊,低聲說了一番話。一面又解了腰間的荷包,用兩指夾出幾片金葉子遞給她。
女獄卒頓時展開笑臉,看著清啞忙不迭點頭。
對此情形嚴未央很無語。
忽然,韓希夷心中一動。忽往前走了兩步,看向牢房斜對面,只見鐵柵欄內有個瘦小的女犯人。目光罩在他身上,令他覺得渾身發冷。
他靜靜地注視著她。她也毫不相讓地盯著他。
最后,還是韓希夷主動收回目光,投向隔壁,那里關了個胖女人。
看見他,胖女人居然露了個燦爛的笑容。
他也回了個優雅的笑,仿佛她是大美女。
胖女人見他笑,笑得更燦爛了,還扭了下肥腰。
韓希夷轉身,對清啞道:“郭姑娘,下次…我來接你出去。”
他本想說下次來看她帶什么來,忽然一想這話不吉利——難道清啞要在這鬼地方待一輩子不成,所以急忙改口,變成來接她出去。跟著,他又叮囑了她許多話,把嚴未央的話一并說了,所以她只站在一旁看著。
等他說完了,她才道:“郭妹妹,你打起精神來,很快就能出去了。”
清啞一直垂頭不語。
從牢房出來后,嚴未央問韓希夷,剛才跟女獄卒說了什么。
韓希夷道:“我叫她眼睛放亮些。跟著當官的未必靠得住,出了事被當做替死鬼推出去的多了;照顧好該照顧的人,將來會發財的。”
嚴未央噗嗤一聲笑了,道:“那你也別跟人家嘰嘰咕咕的,就不知道避嫌?”
韓希夷愕然道:“避什么嫌?”
嚴未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說,道自己還要去郭家告訴清啞情況,遂告辭離去。
她去郭家交了差,又安慰了吳氏一番,才回家。
回去后,精神便懨懨的。
墨玉勸道:“姑娘,也別太著急了,救郭姑娘不是一天兩天能行的事。姑娘要是不保重身子,等郭姑娘出來,可不覺得內疚!”
嚴未央也不說話,只是沉默。
次日,門上送來一張帖子。
她看了忙匆匆梳妝一番,只帶著墨玉騎馬出去了。
在河邊一間不起眼的茶館里,她見到了蔡銘。
“我以為你避嫌不會來呢。”他對她笑道。
“你就是故意的!說有要事,我還不乖乖地來?找這么個地方,就知道沒按好心!你什么時候來的?”她先坐下,沒好氣地搶白他。
“今晨才到。和夏兄弟一起來的。”
蔡銘不以為意,一邊打量她,一邊笑答。
嚴未央就不知說什么好了,遂低頭喝茶。
還是蔡銘主動問:“你沒有話對我說?”
嚴未央沉默,只是玩弄那蘭草紋細瓷茶杯蓋。
蔡銘端詳她,覺得這樣的嚴姑娘很不正常,微微皺眉。
正要開口,忽然她道:“你若真能救出郭清啞,我就答應親事。”
蔡銘驚得張大了嘴。半響反應過來,卻沒有露出驚喜神色,反而目光變銳利了,沉聲問:“郭清啞竟值得你搭上終身?”
嚴未央不說話,眼睛卻紅了。
蔡銘盯著她細細地瞧了一會。
“不對,”他搖頭道,“你不是因為郭清啞,你是為了韓希夷!”
他臉色沉了下來,能刮下一層寒霜。
“韓希夷究竟做了什么,弄得你如此絕望,竟隨意將終身都許出去了?倒便宜了我,瞎貓碰上死耗子,被你拿來頂缸。”
他冷笑說,語氣很不好。
“你不樂意就算了!誰稀罕!”嚴未央火了,怒視著他道,“也請蔡公子慎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絕望了?難道我必定要非他韓希夷不嫁才算正常?哼,你也就這點出息。好容易我松口了,你竟然這樣沒自信,覺得自己是被頂缸的!算我看錯了人!”
說完,站起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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