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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比拼

  韓希夷獨自面對清啞,一時找不到話說,又擔心尋常客套話惹她煩,便靜默下來,看向旁邊連綿的荷葉荷花。(WWW.mht.la好看的小說愛去清啞本就安靜,所以毫不拘謹,也看向旁邊。細妹戒備地坐在清啞旁,守著她;韓希夷的小廝小秀也坐在一旁,東張張,西望望。

  這一沉靜,韓希夷就有了不同的感受。

  那些荷葉荷花在夕陽下散發出活力,仿佛在笑。

  他很自然地開口道:“常在這湖上游覽,卻從未仔細看過這些荷葉荷花。如今仔細一瞧,覺得它們好像會說話一樣。怪不怪?”

  清啞回過頭來,道:“草木也有靈的。”

  韓希夷點頭笑道:“都是看習慣了,所以反不在意。”

  清啞心中一動,道:“身邊沒有好風景,因為不懂珍惜。”

  韓希夷聽這話有文章,便細細思索起來。

  想了一會,才笑道:“姑娘說得很精辟。”

  清啞轉過臉,望著身邊不斷后退的碧荷與荷花,輕聲道:“人也是一樣。擁有的時候不覺得,等失去了才后悔。”

  韓希夷一震,看向少女。

  她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嗎?

  所指何事,所指何人?

  宋媽媽和細妹都在旁邊,他想問也不好問。

  而清啞凝視著連綿的碧荷,根本沒有回頭的意思。

  沉默了一會,趁著宋媽媽起身和船娘交代的時候,他認真地對清啞道:“姑娘所言,在下深為感慨。回思自身種種,雖有遺憾,卻也無可奈何。萬事皆有緣法,強求不得。我等皆為凡夫俗子,苦苦掙扎在紅塵中,若有朝一日歷練得通透了,能看破這大千世界的名利虛妄,才是萬幸!倒是姑娘。心境纖塵不染。說實話,在下對姑娘很是欽佩。”

  清啞便不言語了。

  他說的沒錯,萬事皆有緣法,強求不得。

  她想替嚴未央幫忙。也只能點到這了。

  韓希夷與清啞一番對話后,覺得貼近不少。

  他慢慢將沿途景致指給她看,又說來歷緣故,接著話鋒一轉,談起剛才畫舫上諸人。“鮑大少爺是個風雅的人,不但與我等商家子弟投契,還愛與讀書人來往。只是他科舉不利,暫未取得秀才功名。他已經成過親了,一妻二妾。鮑家二少爺尚未成親,只納了兩個妾,均是小商家之女。”

  他隱晦提示鮑家兄弟底細,在“商家”二字上加重語氣。

  清啞默默聽著,偶爾發問一句。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在湖上轉了大半圈。還沒找到沈家畫舫。

  船兒經過柳堤時,韓希夷命小秀上岸,“給嚴姑娘送個信,請她晚上來醉仙樓。”小秀答應著去了。

  韓希夷對清啞道:“嚴姑娘來了,郭姑娘也有個伴。”

  清啞道:“謝謝韓少爺。”

  韓希夷道:“謝什么。咱們往那邊去吧。郭三爺恐怕和鮑家的船碰上了,不然不會找不見。”

  清啞見暮色降臨,也覺得這么找下去不是個事,遂點頭。

  宋媽媽便叫船娘將船往湖東醉仙樓劃去。

  清啞想起一事,輕聲問韓希夷,如何應對這些小官吏。

  韓希夷一愣。跟著就笑了,也低聲對她說了一番話。

  暮色中,兩人靠得很近,清啞不住點頭。

  再說方初和謝吟月,等畫舫到了湖心十字柳堤,便上了岸。

  那邊。鮑大少爺等人也都上了岸。

  夕陽將翠柳染上紅芒,樹杪鳥雀翻飛,清風徐來,吹動四塊湖面的碧荷蕩起層層波浪,身在中央的柳堤上,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正在賞玩,卻見西南湖面駛來一艘畫舫,船頭站著一位英姿颯爽的少女,眾人定睛一看,卻是嚴未央。

  大家忙招呼,船靠岸,嚴未央上來。

  鮑大少爺笑道:“就等嚴姑娘了。”

  嚴未央也笑道:“我不來,鮑大少爺也不說這話了。”

  鮑大少爺叫屈,請方初謝吟月作證,說自己先就請她的。

  嚴未央卻顧不上與他打這官面上的花腔,四下掃了一圈,數十少年中,獨不見韓希夷,忙問道:“韓少爺沒來?”

  鮑大少爺道:“來了。送郭姑娘找哥哥去了。”

  嚴未央一怔,道:“送郭姑娘?”

  謝吟月點頭道:“郭姑娘郭三爺和沈姑娘一起出來,郭姑娘獨自上岸游覽。后來碰見我們,上船坐了一會。大家約了去醉仙樓吃晚飯,郭姑娘便要去找郭三爺會合。韓兄不放心,便主動陪了她去。”

  嚴未央心里打了個突,卻沒再問下去。

  方初蹙眉道:“這一船人,要么跟郭姑娘不熟悉,要么太小了我們不放心他去,我就和鮑大少爺請希夷去了。”

  謝吟月聽他如此解釋,一笑而止。

  鮑大少爺目光在幾人臉上來回轉了轉,笑道:“既然嚴姑娘來了,咱們還是上船去吧。天也不早了,也該去醉仙樓了。若韓兄和郭姑娘找到沈姑娘他們,先去了那,省得他們好等。”

  眾人便又上船,向東南方駛去。

  方初等人在艙內說話,謝吟月和嚴未央站在船頭看風景。

  快到醉仙樓的時候,前方視野中出現一艘小船。

  船上有幾個人,暮色沉暗,看不清面容。

  謝吟月覺得其中一道身影有些熟悉,凝目一看,不覺微笑。

  她對嚴未央詢問道:“嚴姑娘,瞧那是不是郭姑娘他們?”

  嚴未央忙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覺怔住了。

  暮色漸濃,但她還是認出了坐在敞篷下的清啞和韓希夷。

  那時,韓希夷身子微傾,正對清啞說著什么,清啞不住點頭。

  嚴未央臉色便有些掛不住,呆呆地看著,忘了回謝吟月的話。

  謝吟月自語道:“好像是。旁邊那個是韓少爺。”

  嚴未央點頭,木然道:“好像是。”

  笑容很是勉強、敷衍。

  謝吟月感覺身邊人的僵硬。沒有再往下說。

  畫舫快些,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小船,果然是韓希夷和清啞。

  因醉仙樓就要到了,他們便不上大船。直接往岸邊劃去。

  等上了岸,卻見郭大貴和沈寒梅早等在湖岸邊,清啞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小秀去給嚴未央送信,碰見他們。告訴了他們清啞的行蹤,他們才特意等在這的。

  除了他們,還有衛昭帶著衛晗和王杏兒也來了。

  另外還有九大世家中高家的女兒和幾個姑娘,可謂閨秀云集。

  當下大家進入醉仙樓,雅間是早就定好的,是個大套間。鮑大少爺的妻子陳氏和庶妹鮑三姑娘早在里間等候多時。于是男子在外間,姑娘們在套間內,門口隔著幾扇大屏風,就擺開了宴席。

  角落里,還有兩個女伶彈箏助興。

  因為里間閨秀云集。外間的鮑大少爺等人就十分矜持,不似往日那般猜拳行令、吃喝笑鬧,不過說些文雅的酒令應景罷了。

  他們斯文,里間卻掀起一番風波來。

  首先是嚴未央,覺得心里煩悶,那陳氏客套勸酒她都來者不拒全喝了。喝了幾杯,臉頰便染上一層胭脂似的。

  等侍女再斟滿,她便挑釁的看著謝吟月道:“謝少東今日還擺千金架子?既來恭賀鮑大人生辰,難道就不喝兩杯?如此沒誠意!”

  謝吟月心情不比她好,也正悶呢。

  聽見她這話。再瞥見隔座郭清啞安安靜靜地吃菜,心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沖動,想要像嚴未央那般放肆任性一回,就算酩酊大醉又如何?且看能怎樣!

  于是。她笑道:“嚴少東相邀,自當奉陪。”

  說著舉起酒杯,先和嚴未央相碰,然后仰頭干了。

  嚴未央從來沒見她這樣過,頓覺爽快,脆聲笑道:“好!到底是謝大姑娘。巾幗不讓須眉!”說著也仰頭干了。

  二人舉動驚呆了滿桌的閨秀。

  陳氏急忙吩咐道:“快給二位姑娘斟滿。”

  侍女忙捧著龍紋銀壺上前,幫二人滿上。

  外面人聽見這聲音,也有些意外。

  鮑大少爺隔著屏風高聲道:“陳氏,三妹,你們要好生待東,不可怠慢了各位姑娘。”

  陳氏恭敬地答應了。

  嚴未央便站了起來,要再和謝吟月喝。

  謝吟月眼波流轉,在桌上轉了一圈,落在清啞身上,道:“只我二人喝太沒意思,不如請郭少東也來助興。她先前在船上跟劉大夫可是喝了兩碗呢。還有哪位妹妹想參加的,只管來。”

  她單點清啞的名,別人卻任其自愿。

  這下誰都知道她尋上清啞了。

  眾人目光一下子都落在清啞身上。

  清啞忙放下筷子,對嚴未央道:“我不能喝。”

  謝吟月輕笑道:“嚴姑娘,你的郭妹妹不肯陪你呢?”

  流波婉轉,從嚴未央臉上一晃而過。

  嚴未央被她瞧得氣怒,這是諷刺郭清啞不真心對她呢!

  她立即盯著清啞問:“郭妹妹,你不肯陪我喝?”

  謝吟月道:“郭姑娘,我瞧著你跟嚴姑娘平日好的很,今日怎么推脫起來?不過是喝兩杯酒而已。郭三爺在外面,就算喝醉了,自然有人帶你回去。如此矜持,豈不掃了嚴姑娘的酒興!”

  清啞便有些躊躇起來。

  她看得出,嚴未央心情不好。

  為何不好,只怕是為了外面那個人。

  她這一躊躇,嚴未央臉色便沉下來。

  清啞想起兩人素日的交情,就算陪她醉一回又如何?這么多人在這里,三哥也在外面,又是跟嚴未央和謝吟月喝,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她便點點頭,“我陪嚴姐姐。”

  嚴未央大喜,道:“還是郭妹妹向著我。”

  得意又帶挑釁地看向謝吟月。

  謝吟月也笑道:“郭少東果然不凡,處處比人強!”

  跟著,又邀請衛晗、王杏兒、高云溪等人加入。

  她還提議行酒令。

  嚴未央雖然把清啞拉來陪,卻很關照她,聽了謝吟月的話斷然拒絕,道:“你要不敢喝就直說!郭妹妹以前不大出門,家里也沒什么姐妹,她怕是連酒桌都沒上過,哪里會行什么酒令。你要借這機會欺負她,我可不依你。咱們也別弄那些花樣,就這么喝!”

  口氣很霸道,很專斷。

  謝吟月笑道:“好!就依你。”

  嚴未央這才滿意,于是大家都斟滿了。

  喝的還是紅酒,都是一色的粉彩花鳥小酒杯。

  先時大家還共同舉杯,幾杯后,如沈寒梅、衛晗等人便不敢再喝了,只有嚴未央、謝吟月、郭清啞和高云溪四人在喝。

  王杏兒本想把清啞多灌些,叫她出丑的。誰知清啞沒出丑,她自己倒暈暈乎乎、說話不利索起來。衛晗見不好,趕緊制止她再喝。

  那高云溪也是個能干爽利的女孩子,只因她家有兄弟出頭,自己又比不上謝吟月和嚴未央的才能,所以名聲就不如二人響亮。今日酒桌上相逢,她又是能喝些酒的,便不肯落下風,一直相陪。

  嚴未央脆聲笑道:“那李太白一個人對著月亮還說呢,‘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咱們今日這么多人,就算不能有他的豪氣,也不能太忸怩了!來,都干了!”

  高云溪亦應和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與她相碰后,都仰頭干了。

  謝吟月嬌笑道:“正是。來,郭姑娘,‘與爾同消萬古愁’!”

  把目光對準清啞,也舉起酒杯。

  清啞一句話沒有,舉杯就干了。

  既然拼著一醉,自當“舍命陪君子”,那就喝唄!

  如此,幾人你一句詩,我一句詞,不知不覺就喝了十幾杯。

  那葡萄酒當真迷人,只見嚴未央恣意妖嬈,謝吟月嬌媚婉轉,高云溪颯然清叱,都有了幾分酒意;唯有清雅不同:那臉越嬌,口越紅,眼越清,竟如無事人一般。

  謝吟月不服,和嚴未央輪番找她喝。

  清啞也不知怎么了,覺得那酒跟果汁似的,好喝的很,所以凡她們找她喝,她都喝了。

  細妹不知她底細,在她身后急得要命。

  有次趁著旁人不備,她端起清啞面前的酒杯就朝自己嘴里倒下去,然后把杯子放回桌上。誰知還沒來得及咽下那口酒,錦繡就指她叫道:“她偷喝主子的酒!”

  謝吟月笑道:“原來是你在幫郭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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