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就連崇禎皇帝自己都沒有想到,大明會在崇禎十五年的時候就可能對百姓們免賦——免賦就意味著崇禎皇帝的內帑會少了一大比收入,而這筆收入實際上會隨著人口的增加而增加。
可是不免賦吧,又沒什么事情好干,整個崇禎十四年如果不折騰點兒什么事情出來,那這一年豈不是無趣的緊?
畢竟,免賦又不是免稅,商稅還額外增加了一個煙草稅和奢侈品稅,國庫里面的銀子一天比一天多,皇室少室里面的銀子也在不斷增多。
銀子多了就得想辦法花掉,要不然怎么辦?存在豬圈里面等著發臭還是存到國庫里面等著下崽?
實際上,在崇禎十三年年末的盤點之后,郭允厚就在盤算著該怎么從崇禎皇帝的手里面把銀子弄出來,最起碼也得分一部分出來。
崇禎皇帝原先想著的是多存一點兒銀子,鬼知道皇家學院這個燒錢的怪獸會花費掉多少的銀兩。
可是等到皇家學院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開始出了成果并且轉化生產之后,崇禎皇帝反而開始頭疼銀子太多的問題。
找不到什么花錢的好地方,又不知道該花錢干些什么事兒的崇禎皇帝干脆決定大修行宮——什么承德避暑山莊,安南的行宮,緬甸的行宮,都開始修建起來,連南京的皇城都要翻修一遍才行。
至于修鐵路和修京城改造,那是屬于戶部的事兒,要花銀子也是走戶部的賬,跟內帑沒什么關系。
郭老摳也不可能同意把戶部的銀子花在皇室身上。
再然后,崇禎皇帝干脆把這一攤子破事兒扔下不管,自己帶著一行馬仔們再次跑回了奴爾干都司。
那邊除了自己的大小老婆還有兒子女兒們都在那里,還有北山那邊的毛奴需要操心,誰有時間管這些花錢的破事兒!
剛剛跑回到奴爾干都司還沒來得及歇息兩天,朱純臣就找上了門:“陛下,北山那里已經重置了北山中衛和北山右衛,古里河衛以及兀的河衛共四衛兩萬余人的兵力,皆是按照一級戰備衛所的標準設置。”
聽朱純臣提到是按照一級戰備衛所設置的這四衛,崇禎皇帝就算是放下了心來。
二級后備衛所,就跟后世的二級作戰部隊一樣,甚至于還多有不如——除了正常的訓練強度要低一些,在武器的配備上面也相差甚遠。
至于一級戰備衛所,在這個時代都屬于是開了掛的存在。
首先就是訓練強度的不同,一級戰備衛所除了訓練還是訓練,不同地區針對的訓練都不一樣——奴爾干都司這邊最多的訓練就是冬季作戰還有叢林作戰,其次就是馬上作戰。
除了火銃和火炮,每個士卒還會配備二十枚掌心雷,一柄長刀,一把匕首,一柄小弩配二十支弩箭,額外還有一身盔甲。
至于這么多的東西,負重是不是會超過負荷的問題,崇禎皇帝和五軍都督府表示不關心。
每年大量的軍費撥下去,各種肉類幾乎每頓都有,如果體力再跟不上,活該被淘汰去二級后備衛所。
因為單純的從吃飯這上面,兩者的差距就很大。
一級戰備衛所是每頓飯都有純肉食的菜式,而二級后備衛所的要求是每天有一道葷菜——想必二級后備衛所有很多士卒想要來一級戰備衛所。
至于一級戰備衛所的子彈和炮彈,更是敞開了供應,隨便禍害,打多少補充多少,不限量!
這么高的配置,如果還擋不住北邊的毛奴,那只說大明亡了也是活該,畢竟毛奴的人數跟大明比起來,根本就不在一個數量級上,也就是跟建奴還能互相懟幾下。
望著鋪在面前的堪輿圖,崇禎皇帝摸著下巴沉思了半晌才道:“關鍵是,咱們光這么布防也不是個事兒?”
朱純臣頓時就感覺到一陣蛋疼——千萬別想著現在就去懟人了!莫臥兒那邊還沒徹底搞定,奧斯曼那邊還一堆破事兒,再加上北邊的毛子,是不是瘋了!
朱純臣突然很羨慕施鳳來和薛鳳翔——這兩個家伙是文臣,年齡大了直接告老還鄉也就是了,可是自己怎么辦?
就自己現在半老不老還是勛貴的身份,就算是想要告老還鄉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上一任的五軍都督府大頭子是張惟賢,不說是累死在任上的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了!
現在朱純臣就盼著崇禎皇帝少拍一拍腦袋,千萬別再跟北山那邊的毛奴懟起來了。
那破地方實在是沒什么意思,等到以后沒事兒干了可以去懟一下,現在還是先不要懟了行不行?
幸好,崇禎皇帝雖然頭鐵又喜歡拍腦門子做決定,但是還歹不算太蠢,更沒有蠢到現在就跟全世界宣戰的地步——慈禧那個老娘們兒倒是敢這么干,后果可就很呵呵了。
實際上,大明現在跟全世界開戰的話,不是不可以,而且贏的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崇禎皇帝有時候都想是不是把全世界都給平推了算了。
但是實際上,站在一個皇帝的角度來看問題,就不是硬懟那么簡單的事情了。
首先就是人口,打仗是會死人的——戰場是個很公平的地方,不公平的只有各自國家的實力,而不是死亡本身。
其次就是經濟。
將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戰爭上面,會對經濟造成一種畸形的刺激,在戰后再想要調轉回來可就困難了。
比較操蛋的是,現在的整體環境,使得大明沒辦法像后世的鷹醬一樣找到合適的背鍋俠,也沒有誰能背得起來,只能大明自己去背。
這也是為什么崇禎皇帝這幾年在國內越發顯得溫和的原因——當然,溫和也只是個假像而已,貪腐害民的官員幾乎天天都在抓,也每天都在殺,只是給人的感覺卻是不像剛登基時那么激烈了。
原因就在于,剛剛登基時的崇禎皇帝面臨的只有兩個選擇——要么不顧一切的硬剛,改變局面,要么等著十七年后往煤山一行。
現在沒了建奴,沒有了內亂,大明只需要一步步的穩住,把地球變成豬圈都是早晚的事兒,也就不必急于一時了。
所以,崇禎皇帝沒有選擇立即去懟毛子,反而又將目光轉回到了安南和緬甸等地區:“安南布政使司現在如何了?”
早就習慣了崇禎皇帝那無比跳躍性的思維,溫體仁在崇禎皇帝發問的時候就躬身道:“安南現在總體來說還比較平穩,尤其是上次的國子監名額事件之后,所有的安南人都比較老實。
只是隨著戶部派員前往安南那邊測量土地重造黃冊,安南民間似乎又有不穩的跡象。”
呵呵冷笑一聲后,崇禎皇帝便將目光轉向了許顯純:“命人去將最近所有的錦衣衛和東廠關于安南的奏報取來。”
許顯純躬身應了,吩咐人去錦衣衛調取檔案之后,自己又去尋了曹化淳,讓曹化淳帶著東廠的情報一起面對。
曹化淳身后跟著一個小太監懷抱一摞文件,一邊向著崇禎皇帝所在的宮殿去,曹化淳一邊笑瞇瞇的道:“許指揮使可還記得當年查抄福王府時,曾經說過一句話?”
許顯純笑道:“自然記得。許某當初說那安南、緬甸等地一年兩熟甚至三熟卻不屬于我大明,可還有天理?那都應該是我大明的才對!
多虧圣天子在位,如今那安南與緬甸盡屬我大明,便是三五百年之內,我大明都不會再有缺糧之憂了。”
曹化淳搖了搖頭道:“何止是三五百年?依咱家看來,便是千年之內,只怕我大明都不會缺糧了。
許指揮使莫要忘了,皇家學院之中那位陳先生折騰出來了多少糧種?那些原本就高產的糧食種到安南和緬甸,不曉得會是個什么樣子?”
許顯純點了點頭,只是神色有些不太好看:“曹督主說的是,只不過,那些安南人,未必有些不識好歹了一些!”
曹化淳卻似一丁點兒都沒有放在心上:“他們愿意找死,自然有人愿意成全他們,等到陛下龍顏大怒的時候,他們自然曉得什么叫做天恩如雨,天威如獄。”
曹化淳與許顯純一邊聊著一邊走,就好像兩個相交多年的好友一樣,哪里能看得出來錦衣衛跟東廠互相看不順眼的模樣…
等二人進到殿中的時候,崇禎皇帝正用手指比劃著堪輿圖問道:“云貴,兩廣,四川,這些地方能調動的兵力大概有多少?”
朱純臣道:“云貴可調兵八萬,兩廣可調兵十五萬,四川最少也是十萬之數,總計三十三萬大軍可在旬日之內完成集結,通過鐵路直下安南。”
崇禎皇帝擺了擺手,示意許顯純和曹化淳先等一等,又接著道:“彈藥補給和糧草呢?”
朱純臣斟酌了一番后才開口道:“糧草的話,云貴那邊的常平倉足以支應,通過鐵路運輸更是便捷。
至于藥彈,因為南京那邊并沒有火器局,一應的火器彈藥補給都需要從京城調撥,估計需要半個月左右,至多不會超過一個月。”
崇禎皇帝又將目光投向了隨駕而來的洪承疇:“鐵路方面呢?”
洪承疇躬身道:“啟奏陛下,廣西和云南共有兩條線路通往安南,臣會提前準備好足夠的火車組列。”
崇禎皇帝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說話,命許顯純和曹化淳將情報放下之后才開口問道:“最近還有沒有什么消息了?”
許顯純道:“錦衣衛目前還沒有最新的消息傳過來,如果先傳信給安南再從安南回信,最快也要半月之久。”
曹化淳的東廠同樣沒有什么最新的消息——東廠在安南的勢力還不如錦衣衛呢。
見沒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崇禎皇帝便吩咐道:“錦衣衛和東廠回頭讓安南那邊多注意一些,如果有最新的消息,直接加急送回來。”
說完之后,崇禎皇帝又將目光轉回了朱純臣身上:“五軍都督府先做好準備,要做到安南一旦生變,大軍可以立即平叛的準備。”
待朱純臣躬身應了,崇禎皇帝又將目光轉向了張之極:“張愛卿代朕前往孝陵祭祖,然后視察南京軍務,與魏國公一起做好準備。
對了,這次去孝陵,順便將多爾袞那幾個狗建奴的人頭給太祖高皇帝帶過去,讓他老人家也高興一番。”
張之極躬身道:“是,太祖高皇帝得知陛下平定遼東與奴爾干都司,定然是極高興的。”
崇禎皇帝點了點頭道:“朕也是這般認為,這幾顆人頭就在孝陵吧。對了,記得將黃臺吉那幾個狗奴才的人頭送往德陵給皇兄,告訴他,朕已經將遼東平了。”
張之極再一次躬身應了——您是皇帝,您怎么說就怎么辦,古往今來拿人頭當供品的估計就您一位了!
等到朱純臣和溫體仁等一眾馬仔們退下之后,崇禎皇帝才望著留下來的許顯純道:“說罷,安南那邊到底怎么樣了?”
剛才許顯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雖然一閃而逝,但是崇禎皇帝還是發現了,干脆讓許顯純和曹化淳一起留了下來。
許顯純躬身道:“啟奏陛下,錦衣衛在安南倒還算有些人手,只要稍加引導,安南便可立即生變。”
曹化淳也躬身道:“皇爺,奴婢以為安南人妝若禽獸,行事乖張,若是朝廷對他們好了,難免會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倒不如?”
崇禎皇帝擺了擺手道:“安南人人面獸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怕朕在安南時,這些人心里就已經盼著重演宣德舊事了,只是礙于東海艦隊和南海艦隊才引而不發。
如今朕已回了大明,東海艦隊與南海艦隊也已經調離,安南人失了威脅,心中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必然開始冒頭,這不是區區幾十個國子監名額能止住的。
至于現在,且先不管他們,讓戶部去丈量土地,重造黃冊,便是表明我大明將之收入掌中的決心。
只要這些人按捺不住,必然會再裹脅安南百姓反叛,到時候一切的問題便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