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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人得看清楚自己才行

  五家盤踞大明江南百年之后的龐大家族,短短的一個月時間不到就宣告灰飛煙滅,讓所有人都重新衡量起了崇禎皇帝。

  最近幾年的時間里,崇禎皇帝對外征伐不斷,海外及奴爾干都司等地殺的人頭滾滾,對于大明的動作卻是輕了許多。

  不光沒怎么收拾藩王們,就連官場上的動作都小了許多,起碼沒有動不動再誅連九族什么的,更多的則是針對于官員本身。

  正是這幾年消停的時光,讓某些人有了錯誤——皇帝開始修身養性,打算以文人治國了。

  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這五家的事兒一出,妥妥的證明了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那個狗皇帝。

  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動輒誅連九族,比他老祖宗可狠多了。

  最起碼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掀起來的那幾場大案,死的人數也不過是以萬為單位,而崇禎皇帝的單位是十萬。

  直接把單位給遞增了。

  而這五家作死帶來的后續影響顯然不止是以五家的人頭落地而告終。

  徐弘基也終于顯露出了身為大明魏國公應有的狠辣——在報呈了五軍都督府后,直接就在南京軍府之中掀起了一波清查行動。

  這一次五家作死的過程中,居然有那么多衛所的千戶響應,足以證明江南的衛所到底被滲透成了什么鳥樣。

  這一次還好,僅僅是五家,還有一些依附著的小家族,沒掀起什么太大的風浪,可是下一次呢?

  萬一響應的家族更多一些,牽連進更多的衛所呢?自己是跟著一起清君側還是一死以謝君恩?

  如果清君側能成功也就罷了,可是看崇禎皇帝這雷厲風行的作派,再加上砍了那么多的官員,南京城中百姓的反應,只怕清君側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到時候左右都是有死而已,后者還會牽連自己九族老小進去。

  與其自己去死,不如先把南直隸的軍中清查一遍,讓那些有異心的去死好了。

  至于許顯純和曹化淳,則是放出了廠衛聯合行動,直接針對江南的官場來了一回清查。

  松江府、嘉興府、杭州府、蘇州府、常州府、揚州府、鎮江府、淮安府,甚至于包括南京應天府,上上下下都被這五家給滲透了進去,從最高的巡撫到最下面的主簿、縣尉。

  不一定是這五家的人,但是平時收了這五家的好處,有用的時候再提供些消息給這五家的情況總是少不了的。

  按照崇禎的說法,就是領著大明的俸祿還挖著大明墻角的混帳東西,不宰了他們還留著過年?

  除此之外,這五家一掛掉帶來的影響還體現在民間。

  因為這五家不僅把持了近半數的海貿,還涉及到了棉布一類的生意,暗中更是涉及到了私鹽。

  雖然在新上任的兩淮鹽運使的打擊之下也是損失慘重,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又怎么可能短短的幾年時間就完全把這五家給搞定。

  這下子好了,五家徹底被干掉之后,近半的海貿市場、近乎七成的棉布絲綢市場還有三成的私鹽市場就完全空了出來。

  這么大的市場既得顧慮到各方的利益分配,還得找到靠譜的人來接手,也絕對不是什么簡單的事兒。

  比如浙江巡撫這個位置,剛剛由京城吏部調過來的人手能不能在短時間內把整個浙江給擺弄明白?

  還有浙江和福建的百姓們。

  這五家一次性的被干掉,百姓們從海上會得到多少的好處?一時半會兒的,沒人能盤算得清楚,只知道肯定是有好處就是了。

  至于每個人能撈到多少好處,那就要看每個人自己的本事和膽量了。

  膽子大的早下手就吃得滿嘴流油,膽子小下手晚的就只能跟著喝口湯,或者干脆連湯都喝不到,只能聞著殘留的香味自我陶醉一下。

  總之就是破事兒一堆,許顯純和曹化淳一時半會兒的還不敢輕離南直隸,生怕再搞出什么妖蛾子來。

  而遠在京城的崇禎皇帝則是同樣的頭疼。

  這一次江南官場大地震帶來的影響絕對不止表面上這一點,其影響之深遠,甚至有可能會長達幾年甚至于十幾年的時間。

  多了不說,光是官員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整個江南的官場近三成的官員直接被干掉,光一個南京就就干掉了上千個大小官員。

  殺人很容易,拉到法場上咔擦一刀下去,腦袋從脖子上脫落然后噴出點兒血來就算完事兒了。

  可是這些人留下的爛攤子怎么辦?總得有人收拾吧?

  如果有可能,或者說這些人旦凡是知情識趣一點兒的話,崇禎皇帝都不會選擇直接把所有人都一起干死。

  起碼也得慢慢來嘛。

  但是正是這些人的不知好歹,徹底的激怒了崇禎皇帝,讓崇禎皇帝不管不顧的下達了清除這些垃圾的命令。

  現在垃圾清除了,產生的空缺就得有人補上去。

  吏部尚書房壯麗在搞定了第一批南京城內一千多個官位之后,對面著整個江南近萬的官場缺口表示老子不干了,這吏部尚書是沒辦法干了,誰行誰來干!

  這一次的一千多個官位空缺,幾乎把京城里面還在八部行走的那些預備役們一掃而空,個個都放了實缺。

  然后現在告訴我還有近萬個缺口?

  別搞笑了,你是皇帝你牛逼,你有能耐把官員給變出來瞧瞧?

  崇禎皇帝望著有些耍無賴的房壯麗也是又好氣又好笑。

  朕是皇帝朕牛逼,這是肯定的,但是明擺著告訴你,朕變不出來這么多的合格官員!

  就算是把崇禎十三年春闈的錄取數量擴大幾倍也不夠用,除非是不看成績,只要參加了春闈的就錄取才有那么一絲的可能性!

  然而這并沒有什么卵用,因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

  沉吟了半晌之后,崇禎皇帝才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么各地的縣尉問題就優先解決。”

  一聽到崇禎的說法,房壯麗頓時就有一陣蛋疼的感覺襲來。

  縣尉這個官職可以說是不入流,負責一縣的治安和抓捕盜賊的工作,級別在縣令之下。

  而且本朝原本也沒有這個位置,或者說這個位置的正確稱呼應該是典史,只是不知道崇禎皇帝抽什么風,非得又給改回縣尉這個稱呼。

  當然,區區一個稱呼而已,沒有人會在這種小事兒上面跟皇帝去較勁,也就由得崇禎皇帝做主更改了。

  問題是,崇禎皇帝現在既然開口要優先解決縣尉的空缺,那么必然就是有一定的打算,或者說搞事情的可能性更高。

  果然,崇禎皇帝接下來的話讓房壯麗感覺更加的蛋疼:“縣尉之職,關乎民生,朕有意讓衛所之中的老兵退下來之后擔任縣尉和捕頭一職。”

  見房壯麗打算開口反對,崇禎皇帝直接揮手道:“房愛卿先不忙著反對。

  讓這些老兵退下來擔任縣尉,好處可是多的很。

  其一,這些老兵都是廝殺慣了的,就算是面對什么兇案,也不會怯場,不會像文官擔任縣尉一樣。

  第二,也正是因為這些人都是老兵,完全可以按照衛所的制度來管理訓練捕快,也能讓百姓們更放心不是?

  第三,就是解決了五軍都督府對于老兵安置的頭疼問題,最起碼成國公和英國公,都得念著你的好兒不是?”

  房壯麗則是很想呵呵以對。

  第一條理由是成立的,第二條根本就是扯蛋——縣衙的衙役和捕快什么的,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真按照衛所模式來管理,這全天下還有人愿意當這個捕快和衙役?

  至于第三條,只怕才是你老人家最根本的目的吧?

  把這些衛所老卒安排到大明各地擔任縣尉,最基層的武力組織就掌握在了五軍都督府,或者說直接就掌握在了您老人家自己的手里!

  但是在左右衡量了一番后,房壯麗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最快的解決方法,最起碼近萬人的缺口里面,因為這一招就能去掉兩千左右。

  剩下的那八千怎么辦?

  崇禎皇帝卻是輕笑一聲后,開口道:“就從積年老吏里面選。

  由吏部出題,主簿,縣丞,凡是干滿了三年以上者都可以應考,合格者可以升檔外放至縣令嘛。”

  房壯麗斟酌著道:“若是如此,那其他考舉上來的仕子?”

  崇禎皇帝呵呵笑道:“依然如同以前一樣,先去各部行走,歷練合格了再外放。

  若是直接把這些剛剛脫離了書本的書生們放到官位上,那不是對他們好,而是害了他們,甚至于有可能被老吏給架空的可能,到時候一個個的不是成了蛀蟲就是成了廢物。”

  留下了房壯麗,崇禎皇帝直接又召喚了禮部尚書孟紹虞進宮。

  大明的科舉制度,也真到了應該改一改的時候了。

  當然,崇禎皇帝想要改動的,不是從根子上直接改掉,而是打算先一點點的撕開一條口子。

  比如說,先把恩科變為常例,以后的春闈科闈改成每兩年一次?

  要不然,這些官員總不夠用,也是個大問題。

  至于說以后,有了第一個口子之后再想慢慢的放開第二個口子還是難事兒?

  慢慢的來嘛!

  面對崇禎皇帝想要把科舉由原本三年一次改為兩年一次的打算,房壯麗本能的想表示反對。

  理由很簡單,如果不是打算大批量的干掉現有官員們,原本三年一次考舉上來的人數基本上就夠用了,甚至于還有富余。

  但是在仔細考慮了一番后,房壯麗還是放棄了勸說崇禎皇帝的打算。

  無論現在是不是改變科舉的年限,崇禎皇帝砍起人來都不會有絲毫的手軟。

  與其像現在一樣人少不夠用而頭疼,還不如讓這些官員的數量多起來,到時候自己也能省心一些呢。

  至于孟紹虞就完全沒有這個顧慮了。

  崇禎皇帝經常開恩科,那是屬于額外的,不是常例,這種事兒跟自己沒什么關系。

  但是把固定的三年一次科舉改為兩年一次,那妥妥的就是自己的政績。

  無論崇禎皇帝是不是總砍人而導致官員不夠用,都不會對這一點產生任何的影響。

  最起碼,這天下的讀書人都得念著自己的好兒吧?

  深深的呼吸了幾次平息下激動不已的心情后,孟紹虞才躬身道:“陛下英明。若是把三年之期改為兩年之期,既解決了頻繁開恩科的麻煩,又解決了大明人才緊缺的問題。”

  崇禎皇帝則是似笑非笑的道:“既然如此,那就打從崇禎十三年起吧,以后每兩年一次科舉。

  至于恩科,到時候再看情況決定什么時候加開恩科。朕的意思是,以后盡量減少恩科或者干脆就不開恩科了。”

  今天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跟自己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不一樣,那時候為了不往煤山那棵老歪脖子樹上面掛,或者說出于一種歇斯底里的發泄心態,自己可以砍人再砍人,揮舞著屠刀解決一切問題。

  但是現在不成了,大明這么好的環境,自己還能光舉著屠刀殺?

  殺是解決問題的手段,卻不是唯一的方法。

  理論上來說,應該有無數的好方法可以解決大明的問題,自己犯不著在這種已經穩定了無數倍的基礎上再大肆殺戮。

  那不叫剛,那叫作死——人必須得看得清自己才行,不能小瞧了自己,也不能太過于高估了自己。

  歷史上多少牛人,就因為太過于高估自己而倒霉的?

  帝辛是一個,楊二是一個,近點兒的正德同樣也算一個。

  就算不提這哥幾個,那劉野豬夠不夠硬氣?是不是比自己更有才?結果呢?

  如果不是晚年下了罪己詔,他老劉家的江山社稷都快要不穩了!

  崇禎皇帝看的很清楚,自己現在差不多就處于這么一個轉型的階段,不能再依靠著單純的殺戮來解決問題了。

  當然,這里指的是對內,至于對外,大明朝的百姓們不會關心自己家的皇帝又屠殺了多少外族。

  他們只會關心自己的兜里是不是又多了幾文錢,是不是能分到更多的地。

  至于死了多少蠻子,沒有人會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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