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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五月飛雪

  別管這地到底是自己兒子的還是自己媳婦的,反正都是自己在種,收到的糧食也自己家的,傻子才會賣!

  至于說家里的兩個娃子從社學結業了之后,把地給他們種,陳二就更不在乎了。

  自己打拼一輩子,積攢下的家業再多,不還是給這兩個娃子的?難道自己死的時候還能帶著不成?

  千恩萬謝的送走了官府的衙役之后,陳二又跑到了離著自己家不遠,同樣剛剛送走了衙役的張二狗家的地頭上。

  笑著搓了搓手上的泥,陳二嘿嘿笑道:“二狗子,你家分了多少地?”

  張二狗心中盤算了一番后對陳二道:“俺爹俺娘,加上俺家婆娘還有俺自己,一共是四百畝地。”

  陳二驚道:“大爺大娘的身子骨不太好,你家媳婦還挺著個大肚子,這四百畝的地怎么種的過來?”

  張二狗同樣有些犯愁:“誰說不是呢?四百畝啊,俺一個人就算是玩了命也種不過來啊。”

  呸的一聲吐了口濃痰之后,張二狗才道:“你說這人吧,就是賤皮子。原來沒有地的時候想著有地,現在地多了也犯愁!”

  陳二哼道:“誰說不是呢,我家也是足足四百畝的地,就我跟我媳婦兩個人種,也是顧不過來啊!”

  張二狗斜了陳二一眼:“你家好歹是兩個人,我家就我一個,地都一樣多,你可比我輕松多了!”

  陳二依舊是愁容滿面:“明年呢?明年我媳婦就不生娃了?”

  兩個人愁了半晌之后,陳二才突然間一拍腦袋:“傻了吧?咱們一個人顧不過來,多找幾個人不就能顧得過來了?”

  張二狗嗤笑道:“你他娘的才傻!你家兩個兒子都得去社學讀書,你敢讓他們回來種地試試?官府能饒得了你?莫非你還想雇別人來給你種地?”

  嘖嘖嘆了兩聲后,張二狗又接著道:“別傻了,一個人頭一百畝地,誰家都顧不過來自己的,還有誰來幫你種地?”

  陳二嘿嘿笑道:“你才傻!娃子能讀書是陛下開恩,是天大的好事兒,這恩情咱得記著,可不敢耽誤了娃子們的學問。

  但是官府那邊不是在發賣一些土人女子?咱去買兩個回來做妾,這地不就有人給種了?”

  張二狗一拍腦袋道:“說的是啊,官府發賣的土人女子一個才五兩銀子。你家一共四口人,有四十兩銀子的安家費,買兩個還能剩下三十兩,我家也一樣,這地可不就有人種了?”

  陳二點頭道:“我打算去找官府買一個回來,既能暖被窩還能種地,合算的很。要是好了就再買兩個,不好也就是五兩銀子,轉手發賣個三五兩的也不會虧太多。”

  張二狗道:“果然,家里有讀書人就是好,連你這木頭疙瘩都開竅了!”

  說完之后,張二狗干脆道:“走,回家吃飯去,吃完咱們就一起去官府。”

  張二狗的媳婦挺著個大肚子正在做飯,聽到屋里兩個人嘀嘀咕咕商量著買小妾的事情后,干脆把飯勺一扔,氣沖沖的就進了屋子里:“好你個張二狗啊,出了海就長能耐了是不是?

  老娘挺著個大肚子給你們家生娃,你倒好,現在就琢磨著納妾了?是不是看老娘的娘家離著遠,沒有兄弟給老娘出頭?!”

  感覺自己在陳二面前丟人的張二狗頓時漲紅了臉,想要把這傻婆娘揍一頓卻又不敢,干脆冷哼一聲道:“婦人家曉得個什么?咱家四百畝的地你種去啊?”

  張二狗媳婦卻罵道:“老娘看你就是嫌老娘人老色衰,想要找年輕漂亮的狐貍精!

  那官府發賣土人,難道就沒有個男的?還專門發賣土人女子不成?”

  陳二打圓場道:“嫂子別急!還真就是像您說的那樣兒,沒有男子,只發賣土人女子。”

  見陳二開口說話,張二狗媳婦干脆大聲喊道:“陳二家里的,你男人要納妾了!”

  兩家緊緊挨著的距離讓陳二媳婦聽到了張二狗媳婦的喊聲。

  不同于張二狗媳婦的喊叫,陳二媳婦直接拎著菜刀就過來了:“陳二!你敢納妾試試!老娘給你家生了兩個娃還不滿意是不是?”

  躲在張二狗身后的陳二伸頭喊道:“你個傻老娘們兒懂得個什么道理?下午你隨我去官府看看嘛,若是有男子土人發賣,誰愿意買女子回來!”

  陳二媳婦砰的一聲將菜刀剁在了桌子上,冷笑道:“還等下午?莫非你還想著吃完了飯再去不成?現在就跟老娘走一遭!”

  陳二瞅了瞅張二狗,張二狗也在瞧著陳二。

  當初在地頭上商量納妾之時,兩人都覺得自己身為一家之主,這點兒小事還做不得主?

  事實證明,怕老婆的兩人還真就做不得主——連午飯也沒吃成,就被自己家的老婆給拉到了官府。

  呂宋島上最為完善的官府機構只有總督府,剩下的那些縣衙一類的都正在施工,這場官司自然也就鬧到了總督府。

  在被調任到呂宋島擔任總督之前,沈顥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走了狗屎運或者九世為善才會遇到崇禎皇帝這樣兒開明的,英明的,勇于進取,對法家抱有好感的崇禎皇帝。

  但是當九州島總督任期還沒滿兩年就再一次被調任到呂宋擔任總督之后,沈顥覺得自己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或者上輩子一定是惡貫滿盈了才會遇上這樣兒的皇帝。

  好像這位爺總是在折騰,沒完沒了的折騰,別管是朝堂還是軍隊或者是民間,總是在不停的折騰。

  雖然頂尖的大佬們,比如溫體仁和五軍都督府這些機構的大頭子沒怎么折騰,可是從內閣和諸部尚書往下的大佬們就沒有不被折騰的。

  就像是自己,原本爪哇總督干的好好的,莫名其妙的就讓李巖接替了自己,自己去接替了施鳳來的九州島總督。

  還沒到兩年呢,自己又跑來干這個什么呂宋總督,還要處理這種狗屁倒灶的案子?

  在家里菜刀都剁在了桌子上的陳二媳婦在進大堂之前還怒氣沖沖的想要找官老爺評評理,不曾想剛剛到了大堂之上就慫了。

  被自己媳婦暗中推了一把的陳二無奈,只得開口道:“啟稟大老爺,小人與張二狗兄弟想要買兩個土人,不知道?”

  沈顥一拍驚堂木,怒道:“惹要買土人女子,只管去尋爾等所在的縣衙也就是了,如何來總督府里鳴鼓?爾等可知,無冤不得敲響鳴冤鼓?”

  這種破事兒要讓自己一個總督來處理?而且是敲響了鳴冤鼓?看看大堂上筆走龍蛇,正在做著記錄的小吏那漲的通紅的臉就知道多么可笑了!

  掂量了一番之后,陳二覺得被總督大人給打了板子也好過回家挨菜刀,說不得那傻老娘們兒一心軟還會放過自己,當下便把心一橫道:“啟稟大人,小人想要買兩個土人男子,不想買土人女子!”

  跪在陳二旁邊的張二狗也連聲道:“小人也是這般想法,求大人開恩?”

  沈顥揉了揉額頭之后才開口道:“依陛下旨意,呂宋、爪哇、滿者伯夷、巴達維亞等海外之地,止有土人女子發賣,土人男子皆運回大明去修鐵路了。

  爾等若是要賣土人女子,就去買,不買就回家中去,不要在本督這里吵鬧,否則定爾等咆哮公堂之罪!”

  陳二低著頭瞧了一眼張二狗,發現張二狗這家伙臉上滿是笑意,便叩頭道:“是!草民知錯,謝總督大人開恩!”

  退出了總督府大堂之后,陳二才挺起胸膛道:“瞧瞧,我說什么來著?這島上就沒有土人男子發賣,不買兩個土人女子,誰來幫咱們種那么多地?”

  陳二媳婦跟張二狗媳婦也不再吵了。

  事情就在這里明擺著,地多,人少,種不過來就得荒著,不讓這兩個臭男人納妾還能怎么辦?

  揚眉吐氣的陳二也沒再先買一個土人女子試試,而是直接買了兩個——畢竟這種機會只有一次,以后不讓買了怎么辦?

  至于這種土人女子雖然黑了點,也丑了點,可是畢竟是買回來做妾的,又不入宗譜,不存在給祖宗丟人的事兒,湊合著忍忍也就是了。

  反正能種地就行。

  遠在大明的崇禎皇帝也在南京城浪夠了。

  鄭芝龍和南居益等出征的將領該有的封賞也給了,呂宋和巴達維亞那邊的事兒也搞定了,崇禎皇帝琢磨著是不是該回京城了。

  至于說鄭芝龍這家伙找到的非洲那里,想要解決完那邊根本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成的,再留在南京也是浪費時間。

  最重要的是,好像選秀已經完成了?三個脫穎而出的秀女現在正在宮里等著自己?

  也不知道這一回張皇后替自己挑的這三個美人咋樣,比起周皇后等第一批選秀進信王府的又如何?

  但是崇禎皇帝臨走之前也沒忘了惡心一下天下的讀書人。

  臨行之前,崇禎皇帝又特意下了一道旨意。

  眼下是崇禎十一年,自崇禎十五年的春闈開始,騎術和火銃射擊會列入正式的科舉可選考核項目,依據成績不同會有不同的加分。

  等到崇禎二十年的春闈之時,騎術和火銃射擊就會成為必考項目,成績不合格的會相應減分。

  后世不是講究德智體美勞么,大明不講究美和勞,但是德、智、體這三樣還是必須要考慮的。

  反正如今放眼四海無敵手,還不是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當然,也不是真的想怎么浪就怎么浪,最起碼在老天爺的面前保持一定的態度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因為誰也不知道老天爺的心情到底如何。

  崇禎十一年五月,喜峰口大雪,雪深三尺。

  大明朝的五月份可不是公歷五月,而是陰歷五月,換算成公歷的話起碼也得是六月份了,結果一米多厚的大雪居然是在陰歷五月份下的,誰敢相信?

  這下子,連向來擅長于胡說八道的欽天監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說老天爺再一次警示天子?

  問題是,有什么好警示的?

  周邊的小國現在乖巧的跟貓兒一樣,琉球內附,朝鮮內附,這兩家的國主現在都在京城當豬養。

  招惹了大明的荷蘭和西班牙蠻子更不用提了,各自吐血三升之后滾回自己家去了。

  大琉球和呂宋再一次回到了大明的版圖之內,爪哇和巴達維亞也成了大明的內部地區,整個南洋都已經成了大明的洗澡盆。

  說天下的官員們都太貪了,要給自己家的傻兒子提個醒,提醒皇帝再殺上一批?

  這種犯忌諱的事兒除了崇禎皇帝主動出手之外,還有誰敢干?不想在官場混下去了是不是?

  要不然說崇禎皇帝選秀把民間弄得民不聊生,百姓怨聲四起?

  呵呵,誰敢這樣兒說,是不是想嘗嘗錦衣衛詔獄的滋味了?

  五月飛雪這種事兒在歷史上不是沒有例子的。

  唐代徐堅《初學記》卷二引《淮南子》:戰國時,鄒衍盡忠于燕惠王,而被人陷害入獄。鄒衍在獄中仰天大哭,時正炎夏,卻忽然天降大風雪。

  還有《感天動地竇娥冤》不也說竇娥被無賴誣陷又被楚州知府桃杌錯判斬刑。

  無處申冤的竇娥在臨刑的時候,她又向天發出三樁誓愿:一要刀過頭落,一腔熱血全濺在白練上;二要天降大雪,遮蓋她的尸體;三要讓楚州大旱三年。

  前面有這兩個例子,五月大雪的事兒也就可以理解了——但是喜峰口那里一沒有鄒衍這種大牛受冤,二沒有竇娥這種冤案出現。

  怎么解釋?

  反正南北兩個欽天監都覺得挺蛋疼——五月大雪這種破事兒根本就沒辦法解釋。

  南欽天監還好,這事兒發生在喜峰口,跟南欽天監的關系不大,北欽天監可就是沒有任何理由推脫了。

  最起碼朝堂上崇禎皇帝那張黑的跟鍋底一樣的黑臉就已經說明了一切——朕就是在等你們給個理由!

  跪在朝堂上的欽天監正左右打量了一番,卻發現朝堂之上的戰友們都在眼觀鼻,鼻觀心,根本就沒有人打算出自己一把。

  心中大怒的欽天監正把心一橫,就打算拉一批同僚下水算了。

  反正自己左右都落不了好,倒不如大家一起完蛋算了!

  天才一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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