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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刀架脖子上最好使

  大明半月報這玩意,趙老爺怎么可能沒看,平時自己家里都會訂上一份,自己慢慢拿著瞧,更何況寇慎特意叮囑自己看的上一期了。

  就在上一期,署名為榮小榮的作者就已經透露出了那么一絲的消息——《論稅收的作用》。

  如果說不收商稅,光是讓自己看里面的內容,那么這一篇文章無疑是令人拍案叫絕的。

  其中自己印象最深的就是稅收,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的理論。

  但是現在這稅收到自己頭來上了,當真是彼其娘之!

  不管心中再如何不爽,趙老爺還是訕笑著答道:“小侄自然是看過的,而且那一篇《論稅收的作用》雖然白話寫就,缺了幾分文采,卻著實將稅收的作用寫的明明白白,換普通百姓來讀,也是能明白的。”

  寇慎嗯了一聲,又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之后,才斜了趙老爺一眼,然后開口道:“既然你也清楚,現在又如何這許多抱怨?”

  趙老爺一時語塞。

  稅收的作用,清楚歸清楚,贊成也歸贊成,但是這稅收到自己的頭上來之后跟他娘的看文章能一樣么?

  是,你寇老爺自然是贊成的,但是你是堂堂的知府大人,光是每年的冰炭孝敬都夠你老人家吃的滿嘴流油了。

  可是老子只是區區一個舉人而已,又沒有入仕,現在有多么苦逼你知道嗎?你了解我心中的痛嗎?

  然而趙老爺心中的吐糟并沒有什么鳥用,寇慎手舉著酒杯,似笑非笑的道:“不想交稅,心疼,沒膽子造反,怕死,那么你就必須要在腦袋和錢財之間選擇一個。”

  看著趙老爺萬分糾結的模板,寇慎又接著道:“你捫心自問,你比之張采張溥之流如何?”

  趙老爺老老實實的道:“自然是多有不如,別說是太倉二張,便是比之張溥的學生吳偉業亦多有不如。”

  寇慎嗯了一聲,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我再問你,太倉二張和吳偉業之流,如今何在?南直隸之事你也應該是知曉的,李日宣,熊明遇,徐憲卿,陳必謙,王允成這些人,哪個不是一時之選?如今又何在?”

  被寇慎這么一問,趙老爺的臉就更黑了。

  太倉二張帶著他們最優秀的學生吳偉業一起被抄家滅族,現在連骸骨都找不到在哪兒。

  至于像李日宣和熊明遇這些身在東林點將錄上面的,有一個算一個,哪一個的腦袋也沒有保住。

  就連已經死了的那些個也通通被挖出來鞭尸后矬骨揚灰。

  江南之地東林黨的人不是沒有,相反,還很多,但是還有誰是敢頂著東林黨或者復社的名頭出來的?不怕被砍了腦袋的盡管去試試。

  趙老爺此時心中已經恨死了自己這個遠房的表叔了——光他娘的撿這些嚇人的說!

  寇慎卻是沒有理會趙老爺此時難看的如同死了爹一般的表情,反而又飲了一杯之后嗤笑道:“既然你稱我一聲表叔,那就表表叔的一句勸,適可而止。

  這些年,別管表叔對你有多少照應,好歹也不曾虧了你,你自己真實境況如何,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又何必深陷其中?

  錢沒了,慢慢的可以再賺,憑你的頭腦和我的照拂,正正經經的賺錢也少不了你的。

  命沒了,呵呵。”

  趙老爺直接被寇慎這一聲呵呵給驚醒了過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之后便站了起來,躬身道:“多謝表叔指點,侄兒明白了。”

  寇慎這才笑呵呵的端起了酒杯道:“坐下,坐下說。既然喊老夫一聲表叔,就不能看著你跳這種坑。”

  想了想,寇慎干脆把話給挑明了:“還有,如果有其他人聯系你什么的,直接干脆的拒絕掉,或者直接送到官府交給老夫,總之不要與他們那些個蠢貨暗通曲款。

  說不定,陛下現在正盼著有人跳出來舉旗造反呢。”

  趙老爺心中一驚,問道:“若是真有人造反,那小侄又當如何自處?”

  寇慎冷笑道:“你跟他們撇清了關系,到時候那些個蠢貨是生是死,是誅九族還是夷十族,都跟你沒有關系。

  不過,你要是敢跟他們虛與委蛇,到時候也少不得受些牽連。千萬別想著那些個蠢貨能成功。

  甚至于,連他們有沒有膽子造反還要另說。”

  其實寇慎的判斷沒錯,不管是崇禎皇帝現在就在盼著浙江有人舉旗造反,還是浙江那些個大商人還有讀書人根本就沒膽子造反。

  兩者都被寇慎給說中了。

  遠在京城的崇禎皇帝在準備正式收取商稅的風聲傳出去之后,張惟賢就已經開始秘密調動兵馬,甚至于連鄭芝龍都接到了錦衣衛的通知,下次從新明島回來之后直接去登萊補給,而不是在福建的基地補給。

  但是浙江方面也確實沒有膽子直接就舉旗。

  或者說,都在觀望,都想著有哪個二傻子先跳出來舉旗之后,大家伙兒再跟上一起舉旗。

  可是讓人失望的是,整個浙江盡管是哀鴻遍野,都喊著商稅來了,自己家的日子要過不下去了,可是實際上,卻是詭異的平靜。

  一個打算舉旗造反的都沒有,或者說,都在老老實實的等待著商稅開始征收的那一天。

  其中研究的最多的,也不過是該不該轉行做其他的生意,如何能避免自己被多收稅,如何能逃掉一些。

  反正打算出頭舉旗造反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讀書人們也平靜的有些詭異。

  換了天啟年間,甚至于從自成祖皇帝朱棣之后的歷代皇帝在位之時,這些讀書人早就忍不住跳出來指手劃腳一番了。

  起碼也得罵幾句狗皇帝貪財斂財一類的,別管有沒有用,起碼也能博一個清名出來。

  可是現在卻沒有一個讀書人開口話說。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

  一旦在這種敏感的時候跳了出來,被錦衣衛抓住了什么手腳,后果就是功名被收回,所有的讀書人的優待也要被追回,就此淪落到跟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們一般。

  或者加入那些滿身銅臭的商賈之列——而商賈是連絲綢做的衣服都不能穿的。

  雖然現在這第禁令名存實亡,可是誰又敢保證那位爺不會突然想起來?到時候一道旨意下來,讀書人的體面何在?簡直是有失體統!

  但是現在有什么辦法?

  造反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造反,皇帝怎么說就怎么辦,老老實實的聽話才能好好活下去維持生活。

  所以浙江的讀書人也詭異的造反了閉嘴,絕口不評論一句。

  浙江方面的動態傳回到了京城之后,崇禎皇帝都感覺詫異了——這么乖?這些家伙不是在給朕憋著什么壞呢吧?

  但是回過頭掂量了一番自己手里的刀子之后,崇禎皇帝覺得隨便你們憋去唄,只要有人敢死,朕就敢埋。

  不對,是敢誅九族。

  被崇禎皇帝派出去的御史們也覺得奇怪。

  被派出去的御史們并沒有集中在一起,而是直接分頭交叉行動。

  也就是說,一組人會先去蘇州,然后再去松江,之后是常州和鎮江。

  另外一組則是想反的順序,還有一組是隨機去哪個地方。

  反正四個地方,一共是三伙御史分開行動,每個人的身邊都有錦衣衛校尉和東廠番子跟隨,美其名曰保護御史大人的人身安全。

  對于崇禎皇帝如此的關心,御史們還能說什么?

  三組御史毛都挺失敗的,最后揪出來幾個有問題的縣令就返回京城復命去了,至于縣令往上的,則是一個都沒有查到。

  這讓新任的御史頭子吳遠新很不開心,只能在把手下的御史們給痛罵了一番后了事,自己則是拿著御史們的回報去覲見崇禎皇帝了。

  其實出現這種兒的情況,本身就在崇禎皇帝的意料之中。

  陳堯言被下獄的事兒,根本就沒有瞞著任何人,別管是誰攛掇的這個笨蛋,或者是他自己干出來的這事兒,反正他被抓的消息傳回浙江的速度肯定要比御史們更快一些。

  而單憑這些個非專業會計出身的御史們去下邊查訪,如果能查出什么問題來那才是見鬼了。

  估計這三個倒霉的縣令也不過是別人推出來的替罪羊,或者說是給御史們一個交待,讓他們早早回京而推出來的倒霉蛋而已。

  但是有這三個倒霉蛋也算是好事兒,起碼稻草人又能多三個了。

  當然,這三個稻草人是沒有資格懸在午門的——起碼也得是六科給事中往上的級別才行。

  最后的結果就是,三個倒霉蛋被崇禎皇帝派人制作成了稻草人之后,又送了回去。

  從哪個縣來的還回哪個縣去,然后掛在大堂之上。

  崇禎皇帝相信,就算是后來者最后可能也要被掛上去,起碼在剛開始看著這三個稻草人的時候是會老實一陣子的。

  而且,還有馬維骃在暗中查訪,雖然說崇禎皇帝根本就不指望馬維骃能揪出來什么大貪大惡之徒,可是有棗沒棗先打一桿子再說。

  只是這一桿子打下去,倒還真打出來一條大魚。

  鎮江府知府劉文府干出來的事兒挺樂呵。

  崇禎皇帝明旨天下永不加賦,可是這家伙偏偏又想出來別的名目給加回去了。

  可是加的這部分賦,劉文府根本就沒有交給崇禎皇帝一文錢,而是自己笑納了。

  而且劉文府聰明就聰明在,專挑一些窮鄉僻壤的小村子,平時都不怎么與外界接觸,甚至于在大明官府里都不容易找到記錄的那種小村子。

  彼其娘之,這是一種什么行為?

  在崇禎皇帝看來,這就是一邊挖著自己的墻角一邊還要嘲笑自己是傻缺的行為。

  這個不能忍。

  而且更操蛋的是,馬維骃在查訪過程中身份暴露,差點兒就被這家伙派去的人給弄死。

  如果不是有錦衣衛受命跟著馬維骃,估計這消息根本就不會傳到崇禎皇帝的耳朵里。

  崇禎皇帝心情不爽,就會有更多的人會跟著不爽。

  而劉文府無疑就撞在了槍口上面,而且是加特林級別的槍口。

  謀殺朝廷命官,罪同謀反,而劉文府這家伙企圖干掉崇禎皇帝派出去的秘密御史,這事兒能忍?

  反正皇帝界的平頭哥崇禎皇帝表示平時沒事還想找點兒事,現在有事那就更不能忍了。

  崇禎皇帝干脆直接命令錦衣衛去仔細搜集這家伙的證據,順便再栽贓一個謀反的罪名。

  直接弄死算逑。

  所以劉文府在自己被抓的時候,看著錦衣衛從自己家后院里翻騰出來的龍袍玉璽等物時,精神都是崩潰的。

  以前就知道這錦衣衛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是也太壞了,自己不過是貪點兒小錢,怎么就他娘的栽贓自己謀反?

  然而再怎么辯白也沒有用,龍袍是實打實的,玉璽也是實打實的,這玩意做不了假——都從你家把這玩意抄出來了,還說自己不想謀反?

  整個浙江都沸騰了。

  原來還真有個純爺們打算謀反。

  可是你要謀反你早說啊,說完了就舉旗啊,兄弟們興許就跟著你反了呢?

  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現在的劉文府明顯就成了一只雞,用來儆猴的雞。

  自己被凌遲一千二百刀處死,九族一體死絕。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和七歲以下的兒童倒是沒有被一起砍頭,但是同樣被流放三千里。

  原本因為劉文府被抓還有些想法的浙江一眾讀書人和大商賈們這下子算是熄了心中的念想了。

  太他娘的嚇人了,九族啊,幾百口子啊,說砍就給砍了,倒霉的劉文府干脆就是一千二百刀給活剮了的。

  啥也不合計了,干脆老老實實的等著陛下派人過來收稅得就嘞,至于是稅監收還是官府收,到時候看朝堂上的官老爺們怎么向陛下爭取吧。

  這等遭遇要是放到自己身上,想想都害怕。

  反正都是為了大明做貢獻,稅收最后也會落到百姓身上,自己也驕傲啊。

  而這些文人們和商賈們的反應被錦衣衛匯報到京城之后,接到消息的崇禎皇帝也是哭笑不得。

  商稅商稅,主要針對的就是商之一道。

  現在的大明,把讀書人慣的有些太過了,很有些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就罵娘的感覺。

  果然,還是刀子架在脖子上比較好使。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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