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道:“我聽說,京里有傳言,說那些被賣去南陵的孩子都是落在了孫璧手上,他煉仙丹要求長生不老?”
孫恪聞言就笑了:“你才抵京,消息倒是挺靈的。”
這話隨口一說,三人都是心照不宣。
蔣慕淵遠在北地,京中不可能毫無安排,況且,仙丹一說也不隱秘,滿京城都在議論。
孫恪大半時間都消磨在素香樓里,東街又是京城消息最快最多又最混的地方,求長生的傳言,前些日子就有苗頭了。
這也不稀奇,畢竟,世人誰不喜歡聽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鬼怪志異,也是說書先生們相當喜歡的題材。
而長生不老,是高位者幾百幾千年的追求。
秦始皇泰山封禪,又讓徐福東渡求仙丹,歷朝歷代,也不乏煉丹把自己煉死的皇帝,東一茬西一茬的故事,讓百姓們聽得很是過癮,又少不得侃侃而談。
“有鼻子有眼的,”小王爺嗤笑了聲,“有說是孫璧在南陵尋到了上古秘方,又有說是當年南陵王在躲藏的地窖里找到的方子,要不然,孫璧連兒子都沒有,他造哪門子的反?
他若不能長生不老,他就該先去生兒子,否則等他死了,南陵不就順勢又回歸朝廷了嗎?
靠董之望?沒有孫璧這么個姓孫的擋在前頭,董之望能成什么事兒!”
這話粗糙歸粗糙,但也確實是這么一個理。
蔣慕淵倒是不信長生不老,道:“也許正是因為上無老下無下,孤家寡人一個,才敢造反,先過幾年皇帝癮再說。”
小王爺對此嗤之以鼻。
當皇帝能有什么癮?有什么樂趣?
難道會比當一個閑散皇親更快樂?
以小王爺閑散了十幾年的經驗而言,閑散實在太快樂了,他也就是在天子腳下,要顧及圣上、父母,少不得收斂些,孫璧在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整個南陵沒有一個人能管著他,那才是真的快樂。
偏,孫璧看不上這種快樂,他要當皇帝…
孫恪在感嘆孫璧的自尋煩惱,程晉之繼續與蔣慕淵說著各種消息。
此番征伐南陵,程晉之不會參與。
肅寧伯倒是有心歷練兒子,在北地親自帶了一回,也想讓他去別的將軍手下磨一磨,但程晉之與林琬議親,兩家婚期都商議好了,肅寧伯臉皮再厚,也不好讓程晉之再去營中。
林家大義歸大義,先前那種狀況下應下婚事,已經是程家愧對林家了,此刻再讓程晉之往南行,不大妥當。
哪怕程家男兒必定征戰四方,也要再緩兩年,等兩個孩子完婚、處上一陣子。
程晉之亦想出戰,但也不違背父母的意思,同時也知道虧待了林琬,若不是他酒后失言被哥哥們誆出了真心話,哪里會把林琬牽連進來…
何況,是真的喜歡。
蔣慕淵聽程晉之說了不少消息,有些是他已經知道的,有些是不知情的,各人消息路子不同,收獲當然也不相同。
孫恪聽著,沒有插話,只一個勁兒喝梅子茶,顧云錦送過來的梅子茶,一半進了他的肚子。
等那兩人說完了,孫恪才搖頭晃腦地道:“南陵那兒,到底是孫璧聽董之望的,還是董之望聽孫璧的?孫璧靠什么拿捏董之望?就靠他姓孫?”
蔣慕淵喝了口梅子茶潤了潤嗓子,道:“各取所需。”
“孫璧先過幾年皇帝癮,等他不行了,董之望再扶個小的登基做攝政王?”孫恪嗤了一聲,“董之望哪里來的信心能比孫璧活得久?哦,他還可以宰了孫璧,反正就是借孫璧的名頭,這兩人,可真有樂子。”
這種樂子,孫恪反正不懂。
蔣慕淵聽著就笑了,道:“你素來不摻和這些,怎么今日轉性了?”
孫恪撇了撇嘴,神色很是苦惱,道:“他耽擱了我和晉之娶媳婦!”
蔣慕淵聞言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孫恪已經痛心疾首地往下說了:“孫睿和孫禛沒事兒最好,萬一我這兩位堂兄弟在南陵出了什么事兒,我十月份還能把媳婦兒娶回府里?
我好不容易定下的親事,也是阿淵你幫忙定下的婚期,眼看著還有四個月了,這個當口出些變故,我跟誰說理去?
你就當送佛送到西,別讓那兩人在南陵出事,好歹讓我和晉之先把媳婦兒娶回來。”
饒是蔣慕淵知道孫恪常常有出人意料的言論,聽了這話也險些打翻梅子茶。
“你們今兒過來,攔了我討我媳婦兒歡心,還想我讓你們順順利利娶媳婦兒?”蔣慕淵道。
孫恪清了清嗓子,道:“那兩位也是你的表兄弟…”
蔣慕淵瞥了孫恪一眼,那兩個表兄弟,說句心里話,他一個都不想要,那兩人是他這輩子長命百歲路上的攔路虎,善了,怕是不行的。
當然,蔣慕淵也不可能讓那兩位就這么死在南陵。
孫恪又道:“你還要討你媳婦兒歡心?她要多喜歡你就有多喜歡你,這誰不知道啊!”
這話顯然比先前那些中聽多了。
蔣慕淵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站起身來,一面往外頭走,一面與兩人道:“她喜歡我,我就更要討她歡心了,兩口子的事兒,你們現在還不知道,等你們成親了自然就懂了。”
蔣慕淵的口氣著實欠扁,聽得孫恪的牙一陣酸,恨不能打蔣慕淵一通。
可他打不過,加上程晉之,估計也打不過。
孫恪只好摸著酸不溜丟的腮幫子,哼道:“那你記得讓我四個月后按時娶媳婦兒。”
程晉之憋著笑,招呼孫恪一道離開。
他與這兩位結交多年,也習慣了他們打各種嘴仗,別看孫恪話里話外是不想被耽擱了成親,說穿了,就是擔心蔣慕淵。
先前瞞下顧云康深入草原,蔣慕淵告訴過肅寧伯緣由,程晉之事后也從他父親那里聽過幾句。
親外甥的身份,是蔣慕淵在官場上的優勢,也是他的鉗制。
奇襲北狄不好打,此番南下,同樣不輕松。
偏偏南陵那山高水遠的地方,他們都不了解,能給蔣慕淵的幫助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