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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勞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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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九,重陽節。◢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1a

  依著往年,宮里開席,圣上宴請上了年紀的京官們,飲酒吃肉說朝政。

  今年,這場宴席自然是取消了。..

  內侍呈了帖子上來,圣上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就這么看了會兒,朱筆一批,這事兒就作準了。

  這日大朝后,內侍們給眾位老大臣們一人端了一杯桂花酒,當作賀過重陽了。

  大臣們都曉得國庫狀況,這幾個月事情不斷,戶部那幾位私底下沒少抱怨銀子不夠,眼看著兩湖治水又要大量的銀錢,哪一位還會惦記著重陽的那么一頓宴席?

  一個個摸著白胡子,彼此拱手,嘴上皆是感念圣恩,又無比記掛兩湖受災百姓。

  大臣們三五成群,站在殿前吃酒說話。

  工部劉尚書眼睛尖,余光瞥見了不遠處經過的永王爺,趕忙行禮問安。

  永王頓了腳步,轉了個彎來了殿前,樂呵呵笑道:“遠遠就聞見酒香了。”

  話音一落,機靈的內侍趕緊給永王端了一盞酒來。

  永王一口飲了,他無心聽大臣們說朝政,拱手與面熟的大人們告辭,轉身就要走。

  還未走出幾步,他聽見有人在說國子監里的狀況。

  “聽說,紀尚書那小孫子,這個月月考的成績進步卓越。”

  “哪個孫兒?他家有兩個監生吧?”

  “剛剛與徐侍郎的侄女定親的那個孫子,從前看著學問一般,在一眾監生里壓根不出色,這次的文章倒是頗有意思,我那老連襟都在夸。”

  交談的幾位官員之中,其中一位是太常寺的,他的連襟在國子監任博士。

  永王看了兩眼,在官員之中尋到了紀尚書的身影,稍稍遲疑著,還是走上前去:“老尚書,借一步說話?”

  紀尚書正和禮部的其他幾位大人說事情,見永王尋過來,便不推辭,兩人一前一后,避開其他官員,尋了個清凈角落。

  永王開門見山,道:“我剛聽幾位大人提起尚書家的小孫兒,說是月考頗有增進?”

  紀尚書微怔,復又笑了起來。

  他這把年紀了,功名有了,官帽也高了,子孫不少,內宅安穩,可謂是平順極了。

  可再是平順,做長輩的,也希望子孫們有學問有出息,紀致誠這些時日的進益,紀尚書看在眼中,也十分喜悅。

  國子監這次月考成績出來,已經有不少同僚來給他道賀過了,那真是比夸他這個老頭子還叫人歡喜。

  “是有些進展,”紀尚書道,“其實是從前太上不了臺面,監生之中,他回回月考排后頭,不說倒數吧,也過不了平均線,這回越過了平均,一下子多跨了幾步,才叫幾位大人多看了兩眼。要說學識,與榜首那幾位還相差甚遠。”

  永王摸了摸下顎,他看得出來,紀尚書雖然言語頗為謙虛,但眼中的自豪和得意還是漏了幾分的。

  倒不是紀尚書不曉得收斂光芒,而是實在高興。

  設身處地想想,要是孫恪那混賬能突然之間沉心學問、還不缺進展,永王怕是已然敲鑼打鼓恨不能滿天下都知道了。

  “不知是什么緣故,讓那小孫兒做起學問來了?”永王追問道。

  紀尚書聞言,疑惑著沒有說話。

  永王忙解釋了一句:“老大人也知道,我那個兒子,整日里不做正事,我愁了這么多年,頭發都要愁白了,他還是老樣子。

  本來是死心了,反正他這輩子壞不到哪里去,餓肯定餓不死,就隨他去了。

  可聽說了你那小孫子的事兒,我的心啊…”

  紀尚書笑道:“王爺,小王爺只是不追求學問,為人是極正直寬厚的,您不用過于擔心。至于下官家中那小子,剛給他說了門親事,他自個兒挺滿意的,就認認真真讀書去了,想讀出些名堂來。”

  永王聽了,眼睛一亮,心里頗為贊同。

  爺們嘛,成家立業,的確是有不少人,從前無所事事,不思上進,等娶了媳婦、有了孩子,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肩膀上的責任,做人做事就踏實起來了。

  紀尚書又道:“也不曉得他能有多少誠心,要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真是又要頭痛了。”

  永王哈哈笑了笑:“能在短短時間內進步頗多,可見他是個聰慧、能學進去的。”

  兩人又說了些家常事情,永王拱手道了別,轉身往御書房去。

  永王進宮是來與圣上商議皇太后誕辰之事的,他才坐下來端起了茶盞,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被圣上趕了先。

  “慈心宮里擺兩桌,自家人坐下來吃頓團圓飯就行了。”圣上道。

  永王一聽這話,當即坐不住了:“母后的生辰,怎么能那么不講究?”

  “沒銀子講究了,”圣上往椅背上一靠,冷眼看著永王,“你來的時候也看到老臣們在吃酒了吧?今年重陽,就這么一杯酒,沒再多的了。一切從簡,知道嗎?”

  永王唇角抽了抽:“母后那兒…”

  “你自己跟母后說去,”圣上眼皮子都懶得抬,“阿淵伸著手跟朕要治水銀子,母后都應了他宮里不設宴了,朕還能說什么?”

  皇太后點頭的,永王的確無話可說,略坐了會兒,借口去慈心宮看皇太后,便告退了。

  圣上聽到腳步聲遠了,偏過頭問內侍道:“他來之前在殿前和老臣們說什么呢?”

  內侍一時回答不出來,趕緊去打聽了,回來稟道:“紀尚書的小孫子月考進步不少,永王爺去問了緣由。”

  圣上微怔,半晌想轉過來,嗤笑了一聲:“他還沒放棄把恪兒那混球給掰正了?恪兒現在這樣有什么不好的,不用擔事兒,整日里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有身份有銀子,一輩子都不愁。朕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圣上從大案上堆著的厚厚的折子里翻出了兩湖水情的那一折子。

  這是蔣慕淵寫的,今早才快馬送到京城,折子寫得很長,說了當地各種狀況,條理很是清晰。

  圣上的指尖在折子上點了點,勾著唇道:“看看,阿淵跟朕一樣,都是勞碌命。”

  內侍干脆垂著頭,沒有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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