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萬兩招手叫了龜奴進來,
“去對老鴇講,今兒幾位爺想觀春!”
龜奴聽罷笑著應道,
“小的這便去回了媽媽!”
當下出去,隔了不一會兒又回來了,
“幾位爺,今兒巧了,有一位爺要到丁字叁號房呢!”
“好!走!”
龜奴當下領著幾人卻是到了丁字肆號房里,
“幾位爺請!”
龜奴伺候了茶水又受了錢萬兩的賞錢便退了出去。
豫哥兒四下打量這一處,
“這地兒前頭那屋子有何不同?為何要到這處來?”
錢萬兩笑著沖三人招手,四個腦袋湊到了一處,
“這地兒是專用來瞧人辦事的…”
見三人懵懂瞧著他,不由搖頭嘆道,
“真是沒見過世面的楞頭青!”
說著指了指一旁空空蕩蕩的一面墻,
“那墻隔著另一間房,丁字叁號有人在這處與姑娘辦事,喜歡給人瞧,這肆號房便是給喜歡瞧的人預備的!”
趙氏兄弟瞪大了眼,
有人還有這種癖好?
錢萬兩嗤笑道,
“少見多怪,有喜歡一塊兒辦事的,有喜歡瞧的,有喜歡瞧人的,有喜歡被人打的,也有打人的,這事兒上頭花樣兒多的是了!”
說著沖保官擠眼道,
“特意帶大哥來瞧瞧,開開眼界!”
話說這丁字肆號的價格可不便宜,一間空蕩蕩的房間便要價百兩,錢萬兩為了朋友倒是舍得花錢!
幾人說著話卻聽隔壁那間有男女說話調笑聲,錢萬兩嘿嘿怪笑起身過去貼了墻取開上頭擋眼的塞子,沖身后三個呆頭鵝招手,
“來!過來!”
三人過去在墻上也尋到了洞眼,拿開塞子將一只眼睛湊了上去。
隔壁一間屋子里布置卻是不同,四面空蕩蕩只剩一張榻在那處,頂上還吊了燈正照在下頭,榻上面的人做些什么,他們是瞧得一清二楚。
進這屋里的人正是喜歡有人瞧著,到了這處便很是興奮,這廂與姑娘脫得坦誠相見,兩個赤身的嬌精二話不說便打起架來。
這一回隔壁的三個初哥兒算是開了眼界,總算是知曉了這男女之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那一邊嗯嗯呀呀叫的歡快,這一邊保官卻是瞧不下去了,面紅過耳退了好幾步撞到了后頭八仙桌上,將那桌上的油燈打翻,立時有火焰順著那桌面滑到了地下。
只是他眼里和腦子里還想著剛剛瞧見的畫面,一時沒有覺察。
待到幾人聞到味兒不對時,那火苗子已是竄出老高了,
“啊!著火了!”
豫哥兒和湘哥兒那還顧得上去瞧隔壁的人,忙扯了一旁的帳幔撲火,保官與錢萬兩則推開了門去尋水,幸喜的外頭院子里常年備了防走水的大水缸,取了一旁放著的木桶提進去滅火,在外頭伺候的人也發覺不對,忙也招呼人來滅火。
一時之間這丁字肆號房里濃煙滾滾,火焰冉冉,將這處整個都驚動了起來,人人都呼喊著來滅火,還有那膽子小的在里頭聽到外頭吵嚷還以為是家里那個打上門來了,這廂提著褲子連滾帶爬的就跑,惹得后頭姑娘追出來直罵…
一群人來來回回,一桶桶的水潑了進去,終是將火勢止住了,只是房間里頭卻是不能再看了,隔壁那位也被嚇得只做了個半場,便溜了!
老板娘這時出來跳著腳的罵,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了,做生意做的好好的,被你們幾個愣頭青攪和了,我今兒晚上可算是要賠掉褲子了!”
抓著他們要賠錢,四人在一眾人眼下,漲紅著臉將身上的銀子都摸了出來,這才算是脫了身。
四人這廂垂頭喪氣的出來,錢萬兩卻是一個天性樂天的,不一會便又重新振作起來,過來一把摟著豫哥兒的肩頭哈哈笑道,
“哥哥逛窯子這也是頭一回燒房的,好!好!這個好…夠我吹噓多少年了!”
趙氏兄弟這廂頭一回逛窯子便鬧了這么大的事兒,正是深感丟臉之極,豫哥兒聞言一肘子打在他肋下,
“你要肯講出去,我們哥幾個揍死你!”
錢萬兩捂著肋骨哎喲叫疼,
“趙延慶,你他媽不是兄弟,手真黑!”
眼瞧著三人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忙叫道,
“你們要到那里去?”
“回家!”
錢萬兩立時停了腳步,
“這時節,夜都過了大半還回去做甚?”
想了想卻是又往回走了,
“小爺我花了大把的銀子,只牽了小手,親個小嘴,豈不虧死了!”
左右都花了銀子,便在老板娘恨恨的目光之中返了回去,
“給我叫珠兒姑娘,今兒小爺就住這里了!”
那頭趙氏兄弟卻是到了皇城下頭,順著墻根往西面走,便遇上了一隊車隊,此時已近卯時,這車隊正是進皇城運送新鮮瓜果、蔬肉的。
湘哥兒一早便打點好了,命了自家貼身的小太監買通了趕車的車夫,三人往那裝菜的筐里一鉆,便跟著車隊進了皇城。
這廂他們前腳鉆進菜筐里,后腳便有侍衛報了給趙旭,
“那三個兔崽子回來了?”
“稟報陛下,三位殿下已是進了皇城門!”
“嗯!好,把人給我帶過來!”
因而待到三兄弟從那菜筐里頭鉆出來時,四周圍早已站滿了侍衛,榮州沖他們三人一拱手道,
“三位殿下,陛下宣召!”
保官立時嚇得不輕,
“爹,爹他知曉了!”
豫哥兒與湘哥兒互視一眼,也是十分沮喪,比頭一回逛窯子燒人房子更慘的事兒便是還被自家老子逮到了!
豫哥兒過去一手搭一個,
“大哥走吧!左右就是挨一頓揍,爹一個人一雙拳頭,我們三個人呢,總還有輪空兒的!”
這時也只有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三人耷拉著腦袋被帶到了御書房里,這事兒趙旭自是不能讓林玉潤知曉了,悄悄起身倒沒有驚動到她。
把三個兒子叫到書房來,三兄弟進來趙旭一瞧差點兒憋不住笑了。
三個兒子如今那里還有皇子的樣兒,比那城門口的叫花子也差不了多少,一身衣裳上半截臟兮兮的,下半截全濕了,臉上也看不得了,東一道西一道也不知怎么弄上的印子!
頭發也亂了,上頭還掛著菜葉兒,這廂焉頭巴腦的進來便跪下了。
“爹,我們錯了!”
保官進來便認錯,趙旭瞇著眼問,
“即是進來便認錯,那老子問問你們何錯之有啊?”
保官漲紅著臉道,
“爹爹,我們…我們不該夜不歸宿!”
“哦是么?那你們是到何處去了啊?”
“我…我們…”保官嘴唇觸動卻是怎么也不敢開口說去了那種地兒。
豫哥兒是個鬼靈精,他們幾兄弟能一下車就被逮著,定是爹爹派了人跟著他們,肯定早知曉他們去何處的!
這時節自然是越老實越好,當下大聲應道,
“爹,我們…我們去逛私女昌了!”
“哦!是么,你們好大的膽子!”
“砰!”一聲,那龍案被趙旭重重一掌拍在上面,震得上頭的東西稀里嘩啦往下掉。
保官與湘哥兒嚇得身子一抖,立時伏下了身去,只有豫哥兒還挺著脊背應道,
“爹爹,我們錯了,您罰我們吧!”
趙旭怒道,
“你們在那里頭做了什么?”
豫哥兒應道,
“爹爹,我們…我們什么也沒做…就是…一不小心把人房子點了!”
“哦?”
趙旭挑眉頭道,
“逛個私女昌竟能把人房子點了,你們還闖了什么禍,還不給老子我從實招來!”
“爹,我們沒想干嘛…就是…就是想見識見識…”
這廂保官與湘哥兒伏在那處瑟瑟發抖,豫哥兒倒是一五一十的將事兒都抖了出來,
“二哥…”
湘哥兒悄悄扯豫哥兒衣裳,
你好歹留著點兒啊,把這丟臉的事兒全抖出來了!
豫哥兒扒開他的手,沖他一擠眼,
我倒想瞞著,那跟著我們人會不把事兒全告訴爹爹?
老實交待說不定還能有個從輕發落,隱瞞欺騙把爹爹惹怒了,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豫哥兒一拍胸脯道,
“爹,一人做事一人當,大哥和三弟都是我攛掇著出去的,您要罰便罰我吧!”
另外兩個那里肯干,都求趙旭道,
“爹,你要罰便罰我吧!”
趙旭聽了卻是瞪眼道,
“一個也跑不了!統統兒的給老子到御馬監喂馬一月!”
可憐三兄弟自當日便搬到了御馬監住,白日里從學堂回來便到這處接手了小太監的活計,給馬兒洗刷打掃,喂食添料。
晚里三人便睡在那馬廄外頭臨時搭的木頭床上,周遭是臭氣熏天的馬糞味,初時被熏得實在受不住,一宿一宿的睡不著。
熬上了幾日竟也習慣了,任是那味兒如何的刺鼻辣眼,也是照樣鼾聲震天,實實在在做了一月的苦活兒。
那頭趙旭回到后宮,將豫哥兒幾個在外頭做的事兒一講,林玉潤聽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知這年紀的少年對男女之事總有好奇,弄些事兒出來倒也不奇怪,只是這幾個孩子也太能折騰了,倒把人房給點了!
心里雖知趙旭罰得對,但總是心疼三個兒子,一腔的火氣卻是無處可去,便指著猶在哈哈大笑的趙旭怒道,
“便是你這上梁不正下梁才歪,早前還跟保官說什么去逛窯子,現下好了孩子們真去了,你又來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