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今年剛搬家事兒多,年禮只能到那城里現買,至于送年禮的事兒,林玉潤倒是想了個主意,
“不如我們去尋那可靠的鏢局,托他們送到滄州,我們派幾個人跟隨就是,這樣省出了人手,貨物敢能保不失!”
林玉潤也不知外頭行情如何便去問了趙旭,趙旭聽了點頭道,
“大奶奶這主意不錯!我這廂人手也是緊得很,原想著今年便去封信將年禮免了,也省的費心!不過大奶奶這主意倒是兩全齊美,請鏢局送去應是保穩妥的!”
他那一番話說出來,林玉潤卻是暗暗給他個白眼,這頭一年在外頭安了家,便連年禮也不送,那成什么體統,他倒是無畏人言,但她這當媳婦的便要被人挑理了!
當下問這城里頭太平否,想親自去選了年貨,趙旭道,
“偶爾出門自是無妨,即是大奶奶想去,我便相陪如何?”
林玉潤見他案頭一堆兒賬本紙張,笑道,
“你這處正忙著那里走得開,我帶些人去便是!”
趙旭推了面前一堆兒站起來哈哈一笑,
“這勞什子東西我早就看得不耐煩了!大奶奶來了倒把我解救出來了!”
說罷過來作了一個揖 “大奶奶你家夫君深陷那些個彎彎繞繞的麻煩玩意兒之中不能脫身,還請大奶奶您施以授手,救你家夫君一救才是!”
林玉潤聽了好笑,
“你這堆兒東西,遲早都是要看的,早看早完,晚看晚了,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趙旭哈哈一笑,
“這個好辦!”
一挽袖子叫道,
“來人!去請陶大管事!”
這廂有人去請了陶大管事,陶大管事進來卻見他那主人一揮手,牽了自家美嬌娘便走,
“大爺!大爺,您這是?”
趙旭揮手道,
“我今兒要陪大奶奶到城里,這桌上的一應事務便勞煩陶大管事了!
說罷轉身就走,待到陶大管事回過神來,小兩口子已速速上了馬車,出門去也!
陶大管事無奈回來坐在那桌前埋頭整理那一堆兒,倒將手頭許多事情放下,這廂忙到天黑了才回院子,落陶娘子好一通埋怨。
這邊趙旭帶了林玉潤卻是輕車簡從直奔那豫州城而去,這近年關了豫州城里也是十分熱鬧,說來也怪,雖說這世道亂著,但豫州城里百姓生活卻不受影響,依舊過那熱鬧的年節,因著別處鬧得兇,那南來北往的客商反要到這處來,不論那一方的勢力交納了費用,卻也能受到保護,倒還比滄州、禹州那邊好的多!
林玉潤見了有些稀奇便問趙旭,
“怎得各方勢力盤踞于此倒也不亂了呢?”
趙旭笑道,
“正是因各方勢力在此,大家伙兒都勢均力敵,隨便那兩家掐起來都能讓其余各方得利,因而都不敢輕動妄動,各方都有忌憚,倒讓這地界下頭雖有暗潮涌動,表面上倒是一派風平浪靜!”
這般情形正是趙旭想要的,他初來乍到根基未穩,便是個強龍也要小心被地頭蛇吞了,現下里若是各方不動,他便能趁勢發展,待到長成大個兒了,別人想吞也吞不下了,倒要反過來擔心被他吞了!
馬車一路疾馳到了那豫州城里正陽街上,這里最是繁華,馬車已不便行走,趙旭拉了林玉潤棄了馬車,身后跟著小廝、丫頭們,緩緩步入人群當中。
趙旭問道,
“到是想采買些什么”
林玉潤笑著讓艾葉拿了紙出來,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子,我都記在這處了!”
趙旭接過來一看,卻見林林總總,自上而下寫了密密幾張,笑道,
“大奶奶這般費心,我定要寫信讓那幫子摳門兒鬼,好好兒回禮才行,若是不然,小心我回去了一個個打上門去!”
林玉潤笑道,
“那有你這樣兒逼著人回禮的!”
趙旭按那單子,拉著她到了第一家綢緞店去,這豫州緊挨著湘州、蜀州,蜀綿、湘繡最多,最新式樣、花色,各顏色來上一些,給別人買趙旭倒是大手一揮,
“全要了!”
給自家媳婦選卻是左看右看,指上點下,弄得店老板帶了兩個小二,在這貨架之上輾轉騰挪,忙出一通兒臭汗來,倒也做了一筆大生意。
這位大爺扔了一袋子錢到柜上,
“不用找了,送到城外五里地,斷龍山下趙府上去!”
老板掂了掂那錢袋,笑瞇瞇他們出了門,轉身忙吆喝伙計們搬上車送過去。
這邊又去那土特干貨,又去那珠寶玉器,又去那零嘴小吃,但凡是那滄州沒有的,兩人都一應購下,一路也不知買了多少東西,后頭跟來的人手里拿不了,便全讓送到府上去。
一直到這單上的最后一樣,卻是要到藥材鋪里買那蜀州所產的天麻、三七各類藥材,論起藥效來這蜀天麻與蜀三七是出了名的好,家里舞槍弄棍的人多,難免磕碰刮擦,自家是要備些,還要再送些回去!
林玉潤尋了一家門面頗大的鋪子進去,里頭三面都做了藥柜子,伙計們七八個,都在那處忙碌著,四下瞧了瞧,看著倒是品種齊全,過去尋那伙計一問,伙計看了那清單道,
“客人,這其余都還好說,只是這天麻卻只剩特級一種,價錢倒有些貴!三七也少,足頭的更貴呢!”
趙旭揮手道,
“不礙,你盡給我包上便是!”
伙計的聽了忙請了趙旭一邊坐了,又叫人上茶來,便轉身去按著種類抓撿,一一分裝好碼在那柜上堆成小山一般。
正忙碌著,外頭進來一個胡服女子,逕直奔那伙計面前,說的是中原話卻帶點點軟綿的西域口音道,
“伙計可有三七?給我一些!”
那伙計忙陪笑道,
“客人不巧,已賣完了!”
那女子用面紗蒙了面,露出一雙碧綠的眼珠兒,眼睫毛又長又翹,她濃眉毛皺著,
“為什么沒有了,你們這家店不是最大的么?”
店小二道,
“確是最大的,只是頭兩個月進出蜀州的路遭了山洪,一直沒有修通,那里頭藥材運不出來,我們這庫里存得也不多,兩個月都賣的差不多了,今兒這位客人…”
說罷拿的一指趙旭,
“這位客人已包圓了!”
趙旭大馬金馬坐在那處,百無聊賴拉了林玉潤的手把玩著,聽那伙計與胡服的女子說話,只拿眼冷冷掃了對方一眼,半分沒有接茬的意思。
那胡服女子轉過臉來見了趙旭眼前一亮,過來行了一個福禮道,
“這位爺,不知那三七可能勻我一些?”
趙旭雙眼皮一翻也不搭茬,將臉轉向一邊去,那胡服女子似是看不懂他拒絕之意,上前一步挨得更近了又問道,
“可否勻一些三七給我?”
林玉潤坐在一旁見她走近了,便仔細打量她,她那面紗又薄又稀,掛在臉上不過裝飾而已,一張小臉是看得清楚,看她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高鼻碧眼,嘴唇十分飽滿,雖比不上付三娘子那般俱有成熟女子的風韻,但卻生的五官精致,身材修長纖細,確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兒!
只是這般的美人兒落在趙旭眼中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眼珠子都不轉一下,林玉潤瞧著她面有焦急,當下拉了拉趙旭的手,伏過去輕聲道,
“我們也買得多,不如勻她一些!”
趙旭皺了皺眉頭,
“這西域婆娘一身子狐騷味!”
他雖是伏在林玉潤耳邊說話卻半分沒有壓低聲音,那胡女站在他面前只怕已聽到了,林玉潤半撩了帷帽,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又歉然的沖那女子笑笑道,
“我們買得多,倒是可以勻一些給小姐您的!”
那女子見了林玉潤的臉,眼里立時現過一絲驚艷來,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林玉潤一番,終究不得不承認自家一直引以為傲的外貌在這女子面前沒有半分優勢,
想了想又挺了挺胸,看向林玉潤的胸前,卻懊惱的發覺,便是一貫在中原人前自傲的豐滿身材似乎也要遜人一籌,林玉潤自與趙旭圓房之后,身子已經漸漸長開,如今便是那雨露充沛滋養著的小婦人,不撩帷帽光瞧身段兒便是一景,若是撩起來任誰見了都要立時少喘兩口氣!
上下比較一番,那女子滿心不情愿的承認林玉潤比她勝上一籌,當下鼻子里沖林玉潤哼了一聲,只把臉轉到趙旭這邊。
趙旭因著那貞娘,對西域女子便有了幾分不喜,又見她看林玉潤的態度放肆,很是不悅,抬手將帷帽上的厚紗放了下來,站起身也不理那胡女只吩咐伙計道,
“將那些東西送到城外斷龍山下趙府!”
便要帶著林玉潤走,那胡女急趕幾步過來擋在趙旭面前,
“請您勻一些藥材給我吧!”
趙旭惱她對林玉潤無禮,又不屑與這般小女子見識,只是木著臉不理,帶了林玉潤便向外走,林玉潤見她確是著急著用,終還是不忍心吩咐伙計道,
“留下一些給這位小姐吧!”
說罷與趙旭相攜離去,回到馬車上趙旭十分不滿,
“理那胡婆子作甚,一身的味兒熏得我眼都睜不開了!”
林玉潤笑道,
“那是西域人愛用濃香,與我中原人喜淡雅清新不同,你自是聞不慣的!”
趙旭拉了她坐到自家膝頭,探頭在林玉潤胸前細細的嗅著,留下幾個濕濕的吻印在脖頸上,
“還是我們家大奶奶這處最香,我便是一日聞上百八十遍也不會膩了!”
林玉潤咯咯笑著推他道,
“我看那女子一雙眼兒只落到你身上,怕是我們趙大官人艷福飛來了!”
趙旭聽了雙眼晶亮,一臉稀奇的瞅著林玉潤,
“大奶奶竟是捻酸了么?”
語氣里又是歡喜又是抱怨,
“平日里見大奶奶掛心我在外頭諸事,竟一點不怕我被外頭的女妖精捉了去,我還當大奶奶不心疼我呢!”
林玉潤聽他那語氣里倒還確實帶了三分真,心下里不由暗暗思量,許是前世里帶了的陰影,總以為孫紹棠那般滿口道德之人都要暗地里女票女昌宿女支,更不用說趙旭這種飛揚跋扈的紈绔子弟了,沒成親之前他那些后院的姨娘也不少,什么趙大官人在窯子里一拋千金之類的風流話兒,滄州城里也有許多人在傳的!
成了親后他也日日出去,有時整夜不歸,林玉潤心里也在揣測,經過一世,她也不是那只知談情說愛的小丫頭們,一心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她知道如今這世下,像趙旭這般有權有勢的男子能對你用心已是難得,那里還能奢望他從一而終?
這樣想著,便自家做了那駝鳥一頭扎進沙子里,兩耳不聞窗外事,因而也從不過問他在外頭如何?終歸沒有帶了人回來給她敬茶已算是慶幸了!心下里雖隱隱的悲涼,但世情如此,除非她絞了頭發做姑子去,要不然落到誰家也是這般模樣!
只是…只是他如今這語氣是什么意思?
想到那一丁點兒的可能,林玉潤心下里不由砰砰亂跳,摟著他那粗壯的脖子,清了清音兒假作不在意的道,
“你…你趙大官人武藝高強,那外頭的女妖精是想捉便能捉去的?我…我倒是想心疼你,就怕…就怕你不用人捉自家就跟去了!”
趙旭聞言頓時叫起撞天屈來,
“天地良心,我如今去那外頭見到女人便躲得遠遠的,別說挨了人身子,便是被人瞧一眼兒我都要在臉上擦兩下,生怕沾染上了!大奶奶如此委屈我真是傷心了!”
說罷推了林玉潤將那臉撇到一邊兒去,林玉潤少有見他做如此孩子氣一般,心下里又是新奇又心疼,忙纏了上去哄道,
“大官人恕罪,是我錯了,不應冤枉了你…”
說著連連兒去親他那泛著青色的下頜,連著好幾下,才覺他放松了身子,重又摟緊了她,氣哼哼道,
“大奶奶,可要看緊了我,要不然以后有得你后悔的!”
林玉潤心知他為人,雖跋扈暴躁但從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若不是這般想那里會這樣說?
感念他對自己一片赤誠,當下心口也不知如何滋味,又是酸又是澀又是甜又是蜜,飽脹脹只覺都要溢出來了一般,抱了他道,
“那晶后我便將你看緊了,以后可不能喊煩!”
趙旭哼道,
“一生一世都不會煩!”
話音一出,立時便得了自家大奶奶一個甜到齁人的熱吻,一時措手不及竟有些招架不止!
這還了得!
他趙旭何時在這上面被自家大奶奶制住過!
當下旋舌回攻,十個呼吸下來卻不料今日里大奶奶神功大展,竟不似往日那般嬌嗔求饒,戰意甚濃,趙大官人自不能示弱挺身迎了上去。
兩人在這馬車之中便是唇舌相交,弄出來的火勢已能將這座下的馬車點燃了!待到回到家門口,下了馬車,林玉潤戴了帷帽倒還罷了,趙旭下來那微敞的衣襟,凌亂的發角,還有一臉兒志得意滿的樣子,人人見了都在心底猜測,他們在車上做了些什么?
偏這廝還不以為意的呵呵直笑,半分沒有羞恥之心!
林玉潤看著他洋洋得意的樣兒,只覺腳底板兒都燒起來了,當下低頭疾走,偏那廝還追上來擠眉弄眼道,
“大奶奶,晚上可要等著我!”
林玉潤羞得不敢看身后丫頭的眼,悔不該心下激動便與他在車里胡來,又氣又惱,抬起腿來給了他一腳,趙旭不以為意哈哈一笑,低聲道,
“大奶奶留些力氣晚上再踢!”
林玉潤不敢再理他,腳下生飛匆匆兒躲回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