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視線里面,渡世舟轟隆作響,駛入了太皇天之中。
無論是帝虛,還是其他的一眾鴻蒙生靈,大批的魔物等等,如今都尚在太皇天外,因此眾修也來不及多作思索,便齊齊向著太皇天沖了過來,守在了這門戶之前,以免被外面的無盡魔物與黑暗鴻蒙生靈沖了進去阻止那些人,一場場大戰,立時再度生于虛無之間!
“走!”
沖進了太皇天之后,渡世舟之前也立時涌出了無盡的魔物,以及身披重甲,氣機兇狂的鴻蒙生靈,直迎著渡世舟沖了過來,這些卻都是帝虛提前留在了太皇天的最后一道防線,守衛仙帝宮的力量,雖說帝虛這一次全未想到天元生靈真的可以攻到太皇天來,因此留在了這里的力量并不如何強悍,更強者都帶去了攻打天人關,但這些力量,卻也不容小覷!
而迎著這些魔物,渡世舟之上,洛飛靈與白虎、青龍、玄龜以及殘存的天元生靈等,也皆厲聲大吼,都顧不得再于渡世舟之上消磨,齊齊從舟上沖了下來,直奔仙帝宮而去!
“唰!”
仿佛是一道利劍斬開了層層黑幕,他們從魔物群間橫穿。
無論是白虎還是青龍,又或是平時最懶,打著守護天元氣運的名義睡了數萬年之久的玄龜,在這時候都拿出了最強橫的氣血,守在了洛飛靈周圍,護送著她一路前行。
這太皇天里的魔物,也仿佛察覺到了最后的兇險,兇狂可怖,沖上來拼命。
“當初一時心軟,誰想到要拿這無盡歲月來贖?”
青龍魔昂眼見得前方魔物無盡,沖殺起來困難,又知道如今守在了天外的方原等人不可能進來助自己一臂之力,也是心間兇急,驀地一聲長吼,身形急劇暴漲,肉身竟有數千里之長,也顧不得什么章法,悲嚎一身,便直向前卷了過去。
一時之間,只見一道青龍從西至東,將那蜂擁而來的魔物,襲掃一空,也硬生生幫著洛飛靈蕩清了身前大片區域…
至于他自己,更是落得鱗片剝落,血肉模糊,像剝了皮的蛇。
“干咧忒漂亮…”
洛飛靈大步向前邁出,頭頂之上,紅鸞之影顯化,還不忘了回頭贊揚青龍一聲。
“妥!”
青龍昂起鮮血淋漓的腦袋,發狠的笑著回了洛飛靈一聲。
“喵!”
白虎在這時候也猛得抬起了頭,觀察著周圍的局勢,一雙漆黑的眼睛里迸發出了狠厲之聲,忽然悶聲大叫,但叫出來的卻是貓叫之聲,聽得洛飛靈為之一樂,白虎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嫌棄的看了洛飛靈一眼。
背后長長的尾巴揚了起來,在空中靈活抖動,畫下了道道符紋,隨著這些符紋出現,天地虛空,倒像是無窮變幻,一道一道的空間之門打了開來!
“白大爺,我向你道歉啦,當初踩你尾巴真是不好意思…”
洛飛靈大聲賠著不是,然后與剩余的天元修士,遁入了空間之門。
這三千年里,她與白虎誰也不服誰,誰看誰都不順眼。
如今三千年過去,還是她先低了頭。
白虎聽得這話,倒是有些得意之色,十分傲嬌的哼了一聲,然后看著洛飛靈沖進了空間之門,自己則猛得轉過了身來,身形變幻,猶如白色大山,死死守在了空間之門前!
從那空間之門里出來,洛飛靈等人面前,便已出現了那高高在上的仙帝宮,一排潔白如玉的臺階,仿佛是從天上延伸了下來,仙帝宮已近在眼前,但在這時候,也有著無數兇狂的氣機從仙帝宮上傳了下來,更是道道魔息迸發,猶如巨大的法陣,籠罩在了仙帝宮前!
“小丫頭,今天讓你看看老龜翻身的霸氣…”
玄龜于此時越眾而出,四爪拍地,周圍大地,便不知出現了多少可怖的裂痕,它借著這拍地之力,身形翻滾,跳到了高天之上,背后忽有片片龜甲脫落,每一片龜甲,都蘊含著大道氣機,金色光芒從龜甲之上顯化,可以看到許多精妙的紋絡,仿佛蘊含著大道至理!
那些龜甲于空中飛浮,漸次接連,居然化作了一道長橋,直伸向了仙帝宮內。
籠罩了仙帝宮的魔息大陣,在這時候像是毫無玄妙可言,直接被穿透。
似乎也只有到了這時候,才會有人想起,這老龜,本就是世間最精通陣理的存在之一。
曾經的陣道老祖,都是從它背上,明悟了陣道之理!
“就差這一步了…”
隨著青龍掃蕩魔物,白貓打開空間之門,老龜破去帝宮魔息大陣,洛飛靈身前已是一片坦途,她也不及多言,手捧道息,跑的飛快,踏著龜甲化作了神橋,直往仙帝宮內沖來,而在這時候的仙帝宮里,也不知有多少守御帝宮的魔物蜂擁而出,半空中向她殺來…
只是到了這一步,不必她多言,那些隨著她沖到了仙帝宮前的殘存天元生靈,也都拼了命的迎上前去,將無數的魔物攔下,一路沖去,她距離帝宮愈來愈近,身邊人也愈來愈少!
“嗖!”
在她身邊已經幾乎不剩幾個人之時,她也沖進了帝宮之中。
頭頂之上,紅鸞之影展開,幾乎遮蔽了整片天空,輕輕盈盈,遁入了帝宮!
在這一霎,太皇天內,不知多少正在拼死征戰的修士,都抬起了頭來看著這一幕。
“逆轉鴻蒙,真以為這么容易?”
“世事造化,才教我等出世,你們卻想奪了我們氣運?”
但也就在洛飛靈沖進了仙帝宮的一霎,里面忽有陰瘆瘆的聲音響了起來,隨著這聲音,卻只見帝宮最深處,那一方彌漫著無盡魔息的帝池之中,有一道黑影飛撲了出來,隨風暴漲,張開大手直向著洛飛靈抓來,聽其聲音,觀其模樣,居然與外面的帝虛全無差別…
“居然還在這里留了一縷殘靈…”
洛飛靈在這時候,都忍不住吃了一驚。
如今她掌御道息,不敢分神,因此這一路走來,只以道息為重,從未出手。
可是好不容易沖進了帝宮之中,眼見得希望在前,卻不曾想,帝虛居然留了一道殘靈在這帝池里面,雖然這一縷殘靈,遠遠比不得太皇天外的帝虛那般強大,但也是他的一縷念頭,不容小覷,自己若是平時放開了手腳,未必不能一戰,只是在顧著道息的情況下…
洛飛靈臉色急變,決定祭起大招。
她沒有與那一道殘靈硬碰硬,而是飛身后退,同時大叫:“你還不出來?”
她的身邊已沒有人存在,但隨著她聲音響起,卻偏偏有人冷冷回答:“憑什么?”
洛飛靈歪腦袋想了想,道:“許你做個小的?”
那聲音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冷哼道:“看不上!”
只是隨著這聲音響起,周圍的虛空里,卻同樣也是魔息急轉,有一道身影顯化,只見得她一頭黑發,臉色蒼白,仿佛毫無血色,只有一雙紅唇,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現身在了這帝宮之后,她神色似乎也有些猶豫,像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面臨著這個選擇…
如今,洛飛靈似乎已經到了絕途,只有自己能幫她。
而自己若是幫了她的話,某種意義上,也就是幫了整個天下…
但是,自己憑什么幫呢?
…畢竟,自己不是人!
轟隆隆!
那一道殘靈從帝池之中飛出,引動了無盡魔息,里面挾雜著難以形容的法則碎片,海嘯一般向著洛飛靈涌了過來,僅此可怖氣機,便像是要將洛飛靈直接撕成碎片一般…
而雙手捧著道息的洛飛靈,在這時候根本不敢正面接戰!
“我知道你怕,但你應該相信他!”
身形急急避開的洛飛靈,察覺到了那妖異女子心里的想法。
她忽然急急轉過了頭,很認真的向那女子說了一句。
也就在這一霎,帝池之中沖了出來的殘靈,已挾著無盡魔息,沖到了她身前來,看起來,她似乎已經避無可避,只有與那殘靈交手,只不過,那妖異女子聽了她的話,也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臉上帶著些滿不在乎的冷笑,一邊開口說著話,身形卻直向前方迎了過來。
那一句話是:“他又算什么?”
在這一句話落尾之時,她已迎上了帝池之中的殘靈。
雙臂鼓蕩,引動的魔息,居然與那殘靈相差仿佛,正是勢均力敵。
兩人之間的勝負,當然沒有這么快分出來!
可是隨著她接下了殘靈的攻襲,洛飛靈也已抓住了機會,身形飛快游走,猶如一道紅芒,橫穿過了帝宮之中復雜的區域,直直的來到了帝池之前,雙手高高將那一縷道息托起!
“嗡…”
一縷道息,墜入了帝池之中。
看似虛無縹緲的氣息,卻響起了一陣悠遠沉厚的誦經之聲。
這一方帝池,魔息滾滾,仿佛深不見底,里面有著無盡的魔息涌出,永恒不盡,但隨著這一縷道芒落入了帝池之中,卻使得這無盡黑暗的帝池里面,出現了一縷耀眼的白色光芒,周圍的魔息,也像是被這一縷白色光芒所引動,彼此碰撞,湮滅,它們相互交織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有人在誦經,而且這聲音,仿佛可以穿透天地,遠遠的擴散了出去…
于是,太皇天內,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誦經之聲。
無論是青龍,還是白虎,或是玄龜,又或是那些正與魔物拼命廝殺的天元修士。
每一個人都急急抬起了頭來,看向了帝宮。
然后他們便看到,魔息滾滾的帝宮之上,忽有一點光明浮現。
遠遠看去,像是黑暗里的一座燈塔。
在太皇天外,正全力防御,不教任何黑暗鴻蒙生靈接近的東皇道主等天元大修,也都聽到了那誦經之聲,然后他們心里皆齊齊一震,哪怕已經身受重傷,如今只剩了一縷道息尚存的人,在這時候都眼睛亮了起來,憑空多了許多力氣,靜聽著那道蘊,忘了周圍的廝殺。
那些殘存的鴻蒙生靈,也忘記了廝殺…
每一個人的臉上,在這時候都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之色…
“我們做到了…”
在這時候,哪怕一身道蘊都已崩潰,周身現出了無數道裂痕,看起來整個人都像是有些破敗不堪的方原,仍然在面對著那一片疊加在一起,扭曲混亂的天地,他仍直直的守在了太皇天前,不讓那片扭曲天地里的存在接近太皇天,神經一直緊緊的繃著,直到這時候,他聽到了那誦經之聲,也感應到了太皇天里的某些變化,才慢慢抬起了頭來,面露笑意。
左手大袖一蕩,有無窮陣力流轉,涌入了太皇天之內。
那無窮陣力沖到了太皇天帝宮之前,層層旋轉,絲絲垂落,將原有的魔息大陣盡數崩毀,取而代之,守在了帝宮之前,正是他從原來的天人關位置帶了過來的六道輪回大陣!
道息已種入帝池,再有此陣守御,才算大局已定!
“那又怎么樣呢?”
帝虛的聲音,過了很久才響起,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虛弱與疲憊之意。
不知他是如何看待這個結果,但在道息種入帝池的一霎,他也像是失去了精氣神!
“道息會越來越強,而你會越來越虛弱!”
方原望向了那一片扭曲世界,輕聲回答:“總有一天,你會死,所以…”
他大袖蕩蕩,輕輕笑了一聲,道:“還是我贏了!”
帝虛沒有反駁他的話,只是過了很久,才有聲音傳來:“我輸了,你也沒贏!”
方原微微挑眉,看向了聲音傳來之處。
帝虛說罷了這話,又過了很久才低低笑了起來,道:“贏的不是你,而是人間,你自己也知道,你早就已經是一個異類了,你與我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所以這一戰,或許我輸了,但你也沒有贏,你消彌了魔息,能夠將我斬殺,可是你自己,也會越來越虛弱…”
“而人心,總是會變化的,你確定他們不會將目標指向你?”
“哈哈…”
帝虛的聲音在扭曲世界里響了起來,越來越低,像是在漸漸遠去。
“你我都很明白…”
“…他們早晚會都會攻向你的,不是么?”
仿佛是從天邊,傳來了他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