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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九章 走誰的路

  “三千年過去,你還沒有忘掉!”

  世間第一人東皇道主聽了瑯琊閣主白悠然的話,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慢慢向前走了過來,聲音平靜,卻帶了些無奈,道:“古人舊事,都已成了過去,為何獨你仍放不下?如今已是一劫過去了,魔地肆虐三千年,總該到了清剿干凈的時候,你卻偏要在這時候做出這等選擇,難道真就為了三千年前你父親的仇怨,便不惜拋卻一切,成為世間公敵?”

  聽得東皇道主的話,場間所有人,皆是微微一怔。

  在仙道眾修眼里,瑯琊閣向來是名聲最好的盛地之一,那閣內無窮典藉,瑯琊閣向來大方,不知有多少散修出身的修士受過瑯琊閣的恩惠。而且在昆侖山參衍化解大劫一事,在與魔地和神族的大戰里,瑯琊閣也一直出力甚多,圣地之名,無愧于實。

  這也是之前無論是誰,都沒有去懷疑過這位瑯琊閣主的原因。

  甚至直到現在,很多修士都不明白這位德行兼備的瑯琊閣主為何會有這番變化。

  只有一些老輩修士,還記得三千年前在瑯琊閣前發生的舊事。

  還記得當時瑯琊閣險些被徹底覆滅,而上一代瑯琊閣主則被迫自裁謝罪的事情…

  當時那位瑯琊閣主的腦袋,便是如今的閣主親自捧出來的。

  而當時率領了那諸多修士打上瑯琊閣的,便是如今的東皇道主!

  “你以為我是為了私仇?”

  東皇道主的話,已是十分的誠懇,但出人意料的,瑯琊閣主白悠然卻忽然有些譏誚的抬起了頭來看著他:“你以為我是忘不了父親被你們逼死的事,所以才要來報復天下?”

  東皇道主沉默不語,但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其他的修士,也皆是這般模樣,有些不解瑯琊閣主的話。

  除了報復天下,還能是什么?

  “我的父親,和我的先生,都是不了起的人!”

  瑯琊閣主白悠然忽然笑了起來,他已這般年邁,但這么一笑起來,卻似乎還帶了些小孩子對長輩的崇敬之意,甚至是有些自傲:“所以我也沒有這么狹隘,對于我如今要做的事,我確實謀劃了很久,隱忍了很久,足有三千年,但并不是為了要去報復什么人…”

  他的目光掃過了東皇道主,也掃過了場間眾修,與遠處的無盡山河。

  “我要做的,不是報復這天下,恰是拯救這天下!”

  他很坦然的說出了這句話。

  周圍立時出現了無盡的訝然目光,每道目光,都浸滿了深深的不解。

  “你們衍化出了玄天盞,你們要覆滅魔地,所以你們覺得已可以對抗大劫?”

  瑯琊閣主白悠然則輕聲開口,目光看向了東皇道主時,似乎帶了些譏誚之意,聲音也微微發沉:“別再自欺欺人了!”說著話時,他忽然抬起了手來,在他的手里,還握著那玄天盞,在他五指緊扣之下,玄天盞正嗡嗡作響,時時有絲絲縷縷的白光溢了出來,極是詭異。

  “你們煉出了這么一個破玩意兒,就大言不慚說自己已經化解了大劫?”

  瑯琊閣主滿目冷嘲,仿佛是在嘲笑整個天下:“大劫已存在無數年,多少能人異士都想化解大劫,但結果又如何?你們這么幾個人躲在了昆侖山推衍千年,便定要說自己可以化解大劫?那你們把其他人又當成了什么?呵呵,我知道你們手里有我的先生從天外送來的仙道典藉,從那上面找到了許多靈感,只是…就連天外,都已經被魔息覆滅了啊…”

  “你們所謂的化解之法,又值幾個錢?”

  東皇道主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冷峻。

  同樣臉色難看的,還有神族三大神王與諸位天元的仙尊高人。

  如今大部分的天元修士,只知道人間之事。

  他們只知道人間每三千年降臨一次大劫,最多知道這大劫降臨與神族有關。

  但他們這些人了解到的真相當然比旁人更多,他們早就已經從神族口中知道了真相!

  知道天元的大劫,不過是殘破三十三天魔息散溢而來的一部分而已,真正的災劫,沒有墜落人間,或是說還沒有墜落人間,真正的災劫,天元一直都還沒有正面碰上過…

  “這玄天盞我也了解!”

  瑯琊閣主白悠然不論別人怎么講,只是自己慢慢說了下去,掃了一眼手里的玄天盞,冷笑道:“不過是一件可以借魔息成長的母寶而已,你們以魔息養它,看起來可以化解魔息,甚至定住魔息,但只解其表,無化其源,魔息仍然在,只是化作了另一番模樣存在而已,何必自欺欺人,就算你們能夠用它來擊潰魔地,難道還真能用它來真正的化解大劫?”

  “比起神族的大天羅旗,邪皇手里的飲血妖刀,此寶也沒什么異處…”

  聽得瑯琊閣主的話,場間無數修士,皆像是被臨頭潑了一盆冷水。

  剛才易樓之主祭起那玄天盞時,他們皆心間狂喜,畢竟看到了此盞定住魔息,甚至在煉化魔息的一幕,還真以為昆侖山已經煉制出了一件可以克制黑暗魔息的異寶…

  …但結果,居然是假的?

  …又或者說,不是假的,只是用處沒那么大?

  針對魔息,各方高人,都一直在參研著各種各樣的寶物!

  尤其是這三千年來,連番大戰,使得他們一直要與魔息打交道,因此許多可以抵御,或是某種程度上稍稍克制、利用魔息的法寶都應世而出!

  便如神族,他們來到了人間三千年,便也煉制出了三道大天羅旗,便是之前他們用來抵御魔息的金旗,此旗一展,可以將魔息抵擋,甚至反彈,乃是抵御魔息的圣物。

  而那邪皇手里的飲血妖刀,而是上一個劫元流傳下來的借魔息生長的異寶!

  聽瑯琊閣主的意思,這玄天盞,其實只是與這兩樣異寶差不多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迎著瑯琊閣主的話,東皇道主與易樓之主,居然都沒有反駁…

  “終究這一切,只是虛而已…”

  瑯琊閣主低聲說著,似乎有些無奈的看向了頭頂之上的蒼穹,聲音也變得有些蒼涼:“所以如今你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笑話,都只是暫時的寬慰而已,天外的真正大劫,終究還是會降臨,與其帶著這微弱的希望去死,倒不是真正的早作打算,走上那條希望更大的路…”

  場間虛空寂寂,無聲吱聲,悄無聲息。

  只有東皇道主,在這時候忽然向前踏出了一步,道:“什么路?”

  “我父親的路!”

  瑯琊閣主白悠然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樣的路!”

  東皇道主聞言臉色微沉,怒意微盛,過了半晌,才沉聲道:“轉生之法,早已不在人間!”

  “我已經重新參悟了出來!”

  瑯琊閣主白悠然說的很是輕松,將無盡的心血輕輕一筆帶過,笑了笑,道:“先生沒有將轉生法留在人間,或是他留下了,卻被你毀掉了,但也沒關系,我確定了父親的路是正確的,于是我便按著父親的路去走,我創出了新的轉生法,也做好了賜給這世間的準備!”

  周圍各大道統與圣地聞言,忍不住又是一陣騷亂!

  黑暗轉生法的傳說,早在三千年前便出現過,還鬧出了一陣大亂子。

  那時候正是魔偶勢大,大劫降臨之時,人間有許多勢力都在苦求黑暗轉生法,為此甚至不惜倒逼東皇山,險些使得人間分裂成兩半,但也就是在那時,東皇道主與邪皇、洗劍池、八荒城聯手,不斬魔偶,先斬人間,直將那所有要求黑暗轉生法的人殺的血流成河…

  誰都不知道那一役死了多少人,只知道血腥味沖天而起!

  也是在那一役之后,黑暗轉生法成為了人間禁忌,再也無人敢提起。

  但如今,瑯琊閣主居然又重新提起了這個名字?

  東皇道主的臉色已然變得極為難看,身周圍的氣勢開始緩緩升騰了起來。

  “因為你是他的學生,我才沒有提前殺你!”

  他慢慢開口,像是最后的通牒:“但你總該明白,人間不會接受轉生之法!”

  瑯琊閣主白悠然聽著這話,只是輕輕笑了笑。

  他很輕松,微笑道:“沒關系,我已經想到了如何讓人間接受!”

  在他說著這話時,身后的黑色道卷,愈發的顯眼,仿佛夜幕,遮住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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