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一度天元大劫,居然是這么來的?
就算是他身邊的東皇山道主等人,他們應該已經早就知道了這些事,在這時候,也似被某種情緒所影響,一個個沉默了下來,一言不發,仙宴之上,似乎被一層烏云籠罩!
壓抑,而悲屈!
天元大劫,一直都是困擾著人間的最大難題。
已不知多少年來,自從大劫出現,天元修士便生來就背負著這等無奈的壓力,三千年一次,如時到來,一茬一茬的天元修士,絕頂天驕,仙道魔頭,無論性格是什么,出身是什么,走的什么路,都或主動或被動,放棄了自己的地位,修為,還有久遠的壽元,踏上了戰場抵抗大劫,從那等立于天下頂尖的絕世強者,化作了神山背陰里石碑上的一個簡單的名字。
這仿佛是一個宿命,三千年一次,收割去天元的大修行者。
對于大劫的猜測有很多,許多天元修士,甚至都愿意相信這是天元的詛咒,是上天看不得天元太過強大,所以才降下了災劫,使得人間多災多難,也使得天元那些成長了起來,已經有著足夠力量破天而去的大乘修士們,殞落在大劫之下,帶著一腔難涼的熱血與不屈。
他們會遭遇大劫,是因為有人太強,引起了上蒼的忌憚!
這或許聽起來悲涼,但起碼也有著一定的意義…
…直到現在,方原聽到了另一個答案!
天元背負的大劫,其實只是另外一些引禍東流而引發的后果?
原來沒有什么上蒼忌憚,也沒有什么冥冥之中的循環往復,他們只是單純的受害者。
在這一場悲劇里,他們甚至不是主角,只是一個倒楣的可憐蟲!
這使得方原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剛牙咬緊,神情繃起!
他在替天元一代又一代為對抗大劫而死的強者不值,在替天元不值…
“當年的先祖,殞落之前,留下了很多布置,其中還有許多,都是一些足以逆天改命,代表著大仙界最高力量等階的仙寶與道器,震懾寰宇的絕代大陣,那些,都是仙帝留下來等候救世之人歸來時助他一臂之力的東西,但如今,那些東西,都已經被那些天外天的人占去了,他們掙脫了帝氏遺命的束縛,只求著自己活下去,所以全然不顧曾經的帝氏遺命了!”
“借著那些仙寶與道器,他們開天辟地,打造了三方天外天,并借助于仙帝留下的六道輪回大陣,將黑暗魔息引向人間,通過消耗人間的力量,來助他們緩解黑暗魔息給他們造成的壓力,我自寰宇深處帝氏洞天歸來之后,便發現了這些變化,也曾經試圖和天外天交涉,只可惜,每一次交涉都失敗了,他們甘心留在天外天,甘心一直這樣生存下去…”
“先祖留下的布置,已被他們完全破壞,而且他們沒有半點悔改之心!”
“便是我,也奈何他們不得!”
帝虛輕輕說著,低聲嘆息:“所以,我也只能慢慢的來,一點一點,推衍魔息之變,試圖逆轉鴻蒙,只可惜,沒有了先祖留下的那些東西,我做的也十分艱難,三千年以來,我已不知試過了多少辦法,甚至接引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來相助,也只完成了這些許而已…”
聽著他的嘆惜,昆侖山來人,也都低聲嘆著。
這件事,聽著確實讓人悲涼而無奈。
方原在這時候,也沒有隨便開口,他只是靜靜的想著,在心里推敲著,同時不忘了向白貓看了一眼,在這時候,白貓正在低著頭,不知想什么,方原雖然與她沒有過直接的交流,卻知道白貓是經歷過許多事的,若說有人能夠分辨出帝虛的真假,那便非它莫屬,可在這時候,它似乎也陷入了一種困擾的情緒里,沒有提醒方原,那便說明它也沒有看出來。
若是如今,那么帝虛說的都是真的?
方原沒有急著回答,他只是過了片刻之后,才緩緩抬起了頭來。
“倘若大劫是由天外天引落了天元,那么,解決了天外天,便化解了天元大劫?”
他輕輕的補了一句:“我是指,永遠的化解天元大劫!”
周圍所有人,包括了洛飛靈與呂心瑤,白貓等等,皆轉頭向他看了過來。
帝虛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點頭,道:“不錯!”
轉頭看著方原,他慢慢的解釋,道:“大劫一開始便與天元沒有關系,先祖之前早就斬斷了大仙界與天元的關系,所以大仙界災變蔓延了那么久,都沒有影響到天元,理論上來說,只要天外天不繼續向天元引落大劫,那么天元便永遠不會受到大災變的影響,只不過,如今你也明白,天外天為了卸去壓力,借輪回大陣,三千年一次將大劫引向天元,一次接著一次,已經使得先祖留下的封印越來越脆弱,天元的大劫,也是因此而一次比一次更強!”
“事到如今,就算沒有了天外天,魔息也早晚會腐蝕掉剩下的封印,還是會落向人間,所以,惟一的辦法,還是從源頭著手,將魔息徹底逆轉,這才能保得人間永遠太平!”
“此言有理!”
方原點了點頭,道:“不過眼下最緊迫的,卻不是這些事!”
他沉吟著,道:“諸位應該明白,如今天元正是禍亂橫行之時,魔神轉生,爭奪人間,天下大戰已起,人間脆弱不堪,絕經不起大劫再一次降臨,而今,距離大劫降臨,已只有十年之期,我們等得起,可人間已經等不起了,所以,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化解大劫!”
昆侖山眾修,聽得方原的話,面面相覷,過了半晌,盡皆點頭。
帝虛也在這時候道:“我的本意是方小友既然到來,足見得驚才絕艷,正可以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一心推衍逆轉鴻蒙之法,但聽方小友的意思,你還是想要先去…”
“人間不太平,我又如何能放心留在這里?”
方原向帝虛道:“若有辦法,可以先化解了人間之劫,那自該留在此處盡份心意!”
帝虛聽了,輕輕附掌,笑道:“此言甚是!”
他倒是輕松同意了方原的意見,但那些昆侖山來人,卻一個個臉色有些沉重,過了片刻,九重天太皇叔聲音低低的道:“方小友,你的心意,我等皆明白,最初飛升至此,我們也與你一樣的心意,總想著先搗毀天外天,化解了人間大劫再說,只可惜,有些事和你想象的不一樣,倘若天外天真這么容易搗毀,那我們也不必留在這里苦苦推衍如何逆轉鴻蒙了!”
方原看向了他,道:“天外天很強么?”
眾修聽得此言,皆面面相覷,然后苦笑了起來。
天外天當然很強!
方原很快便從他們的話里,了解到了這一切。
那些帝曲遺族,掌握了當年的帝軒留下的仙寶與道器,于天外再開天外,永留世外,借借大陣引導魔息向人間,他們當然很強,這么多年來,他們經歷了大災變,又曾經化作黑暗生靈,最后更是硬生生掙脫了仙帝留下的帝威束縛,重新化作了生靈,他們如今的境界,已經很難揣測,天外天之主,自稱仙王,說不定他們已經是快要接近當年仙帝的實力了。
更兼得,他們掌握著原來的大仙界最頂尖的仙寶,那能比仙帝弱多少?
無論是昆侖山來人,還是帝虛,都想打破天外天。
打破了天外天,拿回了曾經仙帝遺留的仙寶道器,他們逆轉鴻蒙的速度也會快很多。
只是他們做不到,才拖延到了今日!
某種程度上,他們甚至連天外天都進不去!
“天外天,之所以有天外之名,便是因為他們在三十三天之外,重開天地,那天地壁壘,本就是最強的防御,他們借此隔絕了天地,不理外事,除非他們接引,否則誰也進不去其中,更遑論鎮壓或是說服他們?自從帝虛歸來,已前后數次向他們發出邀請,只可惜最終連他們的面也沒見到,也正因此,我們只能數千年來,彼此安好,誰也無法奈何得了誰…”
迎著這些難題,就算是方原,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他沒有急著表態,而是應帝虛之邀,先在這天庭留了下來。
數日時間里,他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有做,每日里只是與洛飛靈一起漫步,在欣賞著這一方起碼有三成恢復了昔日景光的仙帝宮,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閑暇。
帝虛也沒有逼他,仙帝宮的一切,都任由他漫步,欣賞。
幾位昆侖山前輩,也時常約邀,暢聊天元諸般趣事,借以寬慰老懷。
如是過了幾日,方原在仙帝宮后面的仙山之中漫步之時,終在后山一塊大青石之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那個人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袍,腰間懸著一柄劍,他跛了一足,眇了一目,只是面對著石壁,似醒非醒,哪怕是聽到了方原與洛飛靈的腳步聲,也沒有抬起頭來。
“幽州一別,在此得見前輩,晚輩心間幸甚!”
方原見到了他,便上前來拜見,深揖一禮,言辭懇切。
盤坐在了青石之上的人,慢慢轉頭看了他一眼,便又轉過了頭去,看著石壁。
方原再揖一禮,道:“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