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到了第九殿后,方原掃了一眼,便發現這里是魔宮后的一片荒土。
周圍一片荒蕪,抬頭不見日月星辰,左右不見花草樹木,只有一些黑色的石雕,那石雕,雕成了一尊一尊仙人模樣,仙風道骨,古冠長袍,偏偏神情各異,有的極是貪婪,有的極是憤怒,有的極其陰鷙,十分扭曲,這時候皆跪在了地上,團團拱衛著一方黑色的大石碑。
石碑足有數十丈高,靜靜的立在一片黑霧之中,像是從地底鉆出來的,上面有血色的符文,時時閃爍出血色光芒,每一個符文里面,都似有著無盡的含意,最吸引方原的是,那些符文的內容,他皆都認得,觀其字形字義,應該是就是南海老龜傳自己的古仙篆文。
只是,此時來不及細觀,他也只能先看了一眼石碑,便打量周圍。
這時候搬山荒猿正立于石碑左側,另外七脈妖脈少主,則跟在了他身邊。而那兩位黑暗使者,以及一群部屬,則立身于石碑右側。搬山荒猿看著他們,已是一臉惱怒:“這大自在神魔宮里,一共便只有這兩樣圣物,若是一方一樣,那還罷了,可你們真的要兩者都占去?”
迎著他那一臉的怒意,兩位黑暗使者卻都顯得異常輕松,那身材瘦長之人冷笑道:“若你們妖域那群老怪物在這里,倒也罷了,但就憑你們幾個小輩,有什么資格來談條件?”
眾妖脈少主聞言,皆是一臉憤然。
雖然一開始他們就沒打算得到大天威神像魔像與葬仙碑這兩大圣物中的任何一個,黑暗使者也就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利益,可到了這時候,還是看出來了,這黑暗之主譴來的四個人,野心勃勃,這是根本就沒有將他們這些妖脈少主放在眼里,擺明了是要明搶了呀…
而且,對于搬山荒猿的話,他們也頗為心動。
之前搬山荒猿已經說了,愿意立下重誓,將此葬仙碑與他們七脈共享,這可是一個頗為讓人心動的理由,葬仙碑葬仙碑,堂堂魔道圣地,世間最頂尖的造化之一啊…
“搬山大哥,你剛才說的話,可算數吧!”
搬山荒猿身后,那白風一族的少主,森然笑著問道。
搬山荒猿也是臉色發黑,冷冷看著那兩位黑暗使者,知道這件事對方硬了心腸,沒法善了,若是搬山一脈可得葬仙碑,他當然不愿與任何人分享,但既然對方一樣都不想讓自己得著,那就不容得自己再忍讓,說不得,不僅要奪了這葬仙碑,還要將大天威魔神像奪了。
當即一咬牙,厲聲道:“不錯,本座愿立血誓!”
在他身后,一眾妖脈少主聞言皆是大喜,戰意十足,沖將了上來。
“媽的自從這黑暗之主來到了妖域,前前后后坑殺了我們多少親朋,我妖域中人,最恨的便是黑暗之主,其次才是那個姓方的家伙,如今你們居然還想坑人,哪有這么好的事?”
“這幾個家伙欺妖太甚,道友們,一起除了去!”
“哈哈,殺人奪寶,正是吾族古訓!”
眾妖脈少主冷聲起,忽然間有一篷妖氣,在那兩位黑暗使者身后,冷不丁的炸起。滾滾妖氣里面,赫然便有一只紅眼黑毛足有丈余長的耗子出現,前爪鋒利,直向著那兩位黑暗之主里面,身材瘦長的男子抓了過去,狠辣刁鉆,直取敵意,當真說不出的狡詐兇險。
不是別個,正是尋寶一脈的少主出手了。
這一脈最擅掏山挖寶,修煉出來的神通,也是陰險狠辣。
與此同時,搬山荒猿身后,諸位妖脈少主,也皆是急急將修為提升到了極致,摧動滾滾妖氣,聯手攻來。
其中妖形顯化,可見白毛雄獅,可見斑瀾猛虎,可見生著長長鹿角的花鹿,還有手持大鐵棒的兔子…一個個紅著眼睛,滿面殺氣,說不出的波云詭譎,妖風陣陣。
到了這時候,卻是看出了這些妖脈少主的實力,也果然不愧是未來的一脈妖尊,實力都不弱,大都是元嬰境界,其中有兩個,甚至還隱隱觸摸到了至尊元嬰的門檻,不過,雖然不是真正的至尊元嬰,但他們又比普通修行中人多了幾分妖脈之力,卻不輸至尊元嬰了。
這么一轟而上,實力對上了那兩位黑暗使者,幾乎高下立判。
他們二人也皆是元嬰境界,便是再強,又能如何抵擋?
“呵,妖魔便是妖魔!”
但迎著這般兇勢,那兩位黑暗使者卻是冷笑一聲,身材矮胖的黑暗使者,根本便沒有出手,只有那瘦長身材的黑暗使者,則忽然間斬出了一片劍光,每一道劍光,都在霎那之間,化出了千百道分身,形成了一片劍瀑,直將這一整片虛空都遮了進去,一浪接著一浪。
他們身后的部屬里,也忽然間跳出了九位黑衣人,像起來便像是提線木偶也似,沖到了半空之后,每個人身后皆化出了一道隱隱約約的魔神氣息,這九道魔神氣息,融煉在了一處,卻使得他們九人頭頂,現出了一座碧綠色的蓮臺,蓮臺之上盤坐著一個胖大的老者身影。
那老者面上只有雙眼,無鼻無口,肚皮上卻張開了一張大嘴。
“嘩!”
大嘴里面,口吐一道魔息,直刮的地動山搖。
“是九幽宮的刺客?”
諸妖脈少主見到這一幕大驚,爭相圍上,廝殺不已,但對方實力當真可怖,怕是已經達到了元嬰巔峰,只差一道仙源,但可以成就化神的存在,再加上那一道九幽宮秘術,更是難纏,便是他們八人聯手,急切間也無法取勝,更可況對方還有一人尚未出手?
“夜長夢多,不可留手!”
搬山荒猿第一個做出了決斷,眼見得身材矮胖之人,已背著手向葬仙碑走去,他也再顧不得其他,忽然間鋼牙一咬,退出了戰團,兩只猿掌,重重的在自己胸前拍到一起。
“你們真當妖域都是一群傻子,由得你們戲弄?”
在這一霎,他兩只眼眶深處,射出了一片血光,聲音像是有了重疊,像是兩個聲音在同時大喝出口:“真當我們進入這大自在神魔宮時,沒有做出什么提前的準備?”
“嗯?”
那身材瘦長的黑袍人察覺到了他的氣機,氣機一沉,劍光“唰”一聲斬來。
但也就在這一霎,搬山荒猿身上,已陡乎間騰起一片血霧,一瞬間涌上了高空,在這血霧里,有道道囈語響起,似乎有人在呢喃,說著夢話,又像是有人癡癡笑笑,瘋瘋癲癲,而這所有的話,到了最后時,卻皆匯成了一句話,震徹虛空:“生人如夢,長死惟安…”
搬山荒猿跟著厲喝:“恭請妖祖顯圣!”
“嘩…”
那一片血霧,凝聚在了他的身后,化成了一尊巨大的兇猿模樣,身周散發著絲絲靈動血光,又纏繞著極其純凈的妖氣,裹在了搬山荒猿身后,與他的肉身相連。
這一頭兇猿,像是剛剛從夢里醒來,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
然后,他目光慢慢的向前看了過來。
看似無形的目光,卻蘊含著難以形容的力量。
在他目光所及之處,便似有一片大山鎮壓了下去,虛空一片接著一片崩塌…
方原的臉色忽然變了。
他之前便想過,妖域的幾只老妖怪,皆是老謀深算之輩,雖然他們自己不敢到大自在神魔宮來,但也一定會給這些小輩留一些后手,以免生出了某些變故,卻無法應對。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這后手何其之重。
對方居然直接請動了妖祖顯圣。
死亡本是一場長眠,他們則將妖祖從長眠之中喚醒,替自己御敵。
當然,這需要付出極其可怖的代價。
這妖祖,需要在死前便經歷極大痛苦,然后割下自己的神魂,接受世代的貢奉,而且不知多少供貢奉,才能使得他們醒來一次,這搬山荒猿請動一次妖祖顯圣,怕是要將搬山一脈這一劫來兩三千年的底蘊都消耗一空了,等若是在拿自家所有的家底和對方拼…
方原心里很快便有了計較。
恐怕這一次黑暗之主又要栽在這里…
…話說這個“又”字從何而來?
“既然你們逼得我請動了妖祖顯圣,那便一切都沒得說了!”
搬山荒猿的聲音,在這時候顯得深沉而可怖,森森然向前走來。
每走動一步,大地便顫抖一分,像大錘擊地。
周圍就算是其他的妖脈少主,也皆異常驚恐,向后退去,不敢靠近他,而他的目光,則輕蔑的看著那兩位黑暗使者,聲音霸道:“葬仙碑與大天威神魔像,皆是吾族所有!”
“嗤啦!”
他說著話時,大手張了開來,狠狠向前一抓。
那九位九幽宮弟子結成的魔陣,直接便被他一把抓碎,那魔陣之上的怪物魔神,也被他撈了起來,直接塞進了嘴巴里,堪堪抵擋化神一擊的大陣,居然就這么直接撕碎了?
就那連瘦長身影的黑暗使者,在這時候,也是急忙收劍,后退了幾步。
“妖魔就是妖魔啊…”
可迎著那請動了妖祖顯圣的搬山荒猿,另外一位黑暗使者卻忽然間冷笑了起來,悠悠道:“連死人都請回來迎敵,只能說明你們這些妖脈的后代子孫,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一邊說著話時,他一邊慢慢的向前走來,每走一步,他的身材便高了一步,身上的氣息,也強了一分,到了最后,居然像是沒有止境,一路拔高,似與蒼穹爭鋒,而在這時候,他也忽然間一把扯去了自己身上的黑袍,整個人便于一霎間,化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長身玉立,身披黑色儒袍,頭戴古冠,活脫脫是一位從古藉里面走出來的高士,面貌讓人看不清楚,但一雙清澈淡然的眸子,卻像是可以洞穿一切,看破這世間的本質。
看到了他,搬山荒猿忽然怔住,臉上露出了無盡的恐懼。
而那些黑袍人,則皆圍著他跪了下來,恭敬道:“拜見黑暗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