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此瘟病,方原只需要做到三點,一是探究這疫氣的變化,這對他來說是沒問題的,如今他已結成紫丹,神識感應異常靈敏,再細微的變化再逃不過他的法眼。
二是根據這疫氣的變化,推衍出適合的丹方,他也沒有問題,早在正式修行之前,諸般藥理便已滾瓜爛熟,什么情況下用什么丹藥,各種丹藥又有什么樣的特點,他都知道不少。
而第三點,便是最重要的一點,煉出對癥的丹藥。
想要學丹法,自然沒有這么容易,首先便是其中藥理變化太多,君君臣臣,相生相克,丹品每多一轉,便生出了無數的變化,那是不下苦功夫根本做不到的,而且除此之外,還有對于火候,對于每一昧藥劑量等等的精微把控等等,但凡有一點不對,出來的效果便有可能是天壤之別,是以,丹法與陣法,也向來都是修行六道之中公認為最難的兩大學問…
方原自然也沒有把自己當成可以一日之間成就丹師的奇才,不過他要求也不高。
靈丹八、九轉的丹藥,在修行界里算是簡單的了,對于專精于丹道之人來說更只能算是基礎中的基礎,便如他太岳時的同窗呂心瑤,此女在煉丹一道便頗有天賦,還在練氣境界時,便有了丹師稱號,這也就代表著,她那時候已經可以煉出超過九轉靈丹品階的寶丹了。
而如今,自己已經是金丹境界,成就的還是至高無上的紫丹,修為、法力、感應等等都是頂尖的,又自認為不笨,若是無法短時間內學會基礎的靈丹煉法,豈不是個笑話?
是以,方原要臨時學丹,倒不是狂傲之舉,而是態度很認真的一件事。
“丹理千千萬,不變是治身!”
手持丹典,方原凝神閱讀,這部丹典只是他收藏在了身上,等著閑來無事時閱讀的典藉之一,介紹的也只是最簡單的靈丹法煉制,對丹爐、火候,甚至是煉丹,出丹時辰的記載以及禁忌等等,此前方原也已經粗略的看過一遍,只是沒有用心去研習,所以有些陌生。
“一轉靈丹,長藥之性,用藥之明…”
“二轉靈丹,君臣相輔,陰陽三合…”
“三轉靈丹,三才相息,并天地人…”
“四轉靈丹,四象分屬…”
如今凝神翻閱,努力讓自己忘卻了周邊之事,只是一頁一頁,一字一句,不急不徐的翻閱著這部丹典之中的記載,并看一會,便停上片刻,緩緩將其中的文字化作自己的理解,記于心間,然后每看一篇,又反復的推敲,前后印證,探查有無遺缺疏露之處…
四五個時辰緩緩過去了!
期間方原只是出來了三次,第一次讓人給他煮杯茶來,后面兩次是續水。
待到黃昏時分時,去別的部落分發丹藥,以及到了外面去采藥的部落百姓都趕回來了,一個個的聚集到了方原的石屋門外,各種草藥已經堆積得如小山一般,那位祭祀,以及相臨部落趕了過來幫忙的祭祀,都正湊在了一起,將這各種不同的草藥分門別類…
而部落里的病人,服下了方原第二次煉制的丹藥之后,也明顯好轉,氣色好了許多,只是這一次卻不敢像之前那么放心了,頭頂之上,仍然有一片陰云,始終沒有散去。
“不好,二癩家的小子眼睛又變紅了…”
眾人在方原的門口靜靜守了大半夜,到了后半夜時,便已再次出現了疫病嚴重之人,卻是一些體魄虛弱之人,已然壓制不住,體內疫情,出現了第二次的變化。
部落里的眾人,頓時有些焦急了起來,但都強忍著不打擾門里的方原。
好在,也就在盞茶功夫后,方原推開門走了出來。
他看了一眼聚集在了門前的人,和已經擺放在了一邊,被人仔仔細細擺列好了的各種草藥,也不說話,只是向眾人點了點頭,便走到了門外泥地的上的生鐵丹爐旁邊。
以指作筆,他飛快的在丹爐兩邊刻上了兩個小小的法陣,一陣生風,一陣聚火。
欲煉九轉靈丹,丹爐自然也有相應的要求,不過難不倒方原。
他自身的陣道造詣,本來就不低。
做罷了這一切后,他便將五指凌空一懾,將周圍擺放的草藥懾取了過來,平鋪在了自己身前的石板上,而后左手五指彈動,道道金木水火氣息激射而出,將這些草藥或是剖切,或是烘干,或是催長,或是以霜氣覆蓋,氣息都很微弱,但卻控制精微,沒有分毫的差錯。
“成就了紫丹,果然與此前不同了!”
就連方原,也感受到了與之前的同時,他未刻意練過,但操控之力已強了數倍。
而周圍眾部落里的人,則看得一遍眼花繚亂,瞠目結舌。
甚至有些被疫氣纏身的,這時候都忘了周圍疼痛,全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個個的心里都在想:“不愧是山神三老爺啊…”
很快便已經將草藥處理妥當,方原便伸手向著丹爐輕輕虛按。
呼呼呼…
那丹爐里面,立時風生火起,燒得極旺,生鐵爐子都開始微微泛紅。然后他靜等了片刻,便將第一昧草藥丟了進去,同時控制那丹爐之上的風、火二陣,調整了一下里面的火力。
半晌之后,又是第二昧草藥,又過數息時間,他投入了第三昧…
整個過程之中,方原臉上都沒有半點表情,心無旁鷺,似乎眼里只有那個丹爐,而周圍的部落百姓,也深知此事的嚴重,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來,甚至有些沾染了疫氣的小孩子,疼的身體發抖,也只是將爹娘給的獸骨頭咬在嘴里,滿臉是淚,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
終于,一柱香時間之后,丹爐已由紅轉青…
方原冷眼看著丹爐,左掌食中二指輕輕掐動,算著時間。
待到時辰一到,他猛得揮舞了一下大袖,丹爐里面,霎那間風息火止。
一股異香從丹爐里面散發了出來,部落里的眾百姓,呆呆的看著丹爐,眼神都直了。
方原拂開了丹爐,里面便有一顆黃澄澄的丹藥到了他手里。
他以二指鉗起,仔細觀察了半晌,而后輕輕捏碎。
周圍眾部落里的百姓齊齊發出了一聲低呼,但又緊緊捂住了嘴。
而方原則沒有半分停留,又重新開爐,第二次煉起了丹藥,心里,通過剛才的觀察已經有了數:“第一爐還是失敗了,藥性太烈,應該是剛才用火之時稍稍弱了一些…”
第二爐的時候,便更凝聚了精力,隨時調整著爐內的火力。
很快,第二爐丹又已出爐,方原打量了一眼,卻又捏碎,扔到了一邊。
然后他開始第三爐丹。
這時候部落里的百姓都已經有些看不懂了,倘若他們知道方原已經連續煉壞了兩爐丹的話,說不定心里便會對方原的能力有些懷疑,只不過,方原煉丹之時神情冷淡,萬物不懷于心,在他們眼里,便顯得有些高深莫測,似乎做什么都是對的,也不敢開口來詢問。
如此,在堪堪到了第二天黎明時分,疫病加重的人越來越多,眾部落百姓心情也開始變得愈發忐忑之時,方原第三爐丹已成,他打開了丹爐取在手里,細細的觀察起來…
“這…”
耐性再好的人,這時候也有些憋不住了,鼓著勇氣,想開口問一聲。
但他當一開口,方原便轉頭看了他一眼。
那個人立時嚇的縮了回去,一個字也不敢再說。
方原卻忽然笑了笑,道:“藥成了,支鍋燒水,救人吧!”
“轟…”
部落里的百姓面面相覷,半天之后,才忽然間興奮了起來,手忙腳亂四下亂跑,幾個忙亂的在被老祭祀朝著腦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之后,才冷靜了下來,忙忙的支起了一口大鍋,然后關傲施展法力,直接將那一鍋水燒得沸沸騰騰,然后將那顆丹藥扔進了鍋里。
不多時,藥性已然化開,眾人便忙盛了水,先端給病情嚴重者服用。
方原為了觀察效果,也端了一碗水,給了自己石屋里面的那個小男孩服用,這小男孩被他的法力震懾,陷入了沉睡之中,如今還未醒來,但明顯可以看得出,他已被疫氣入體,病情十分嚴重,倘若再不治的話,他可能就會在睡夢之中,永遠的沉睡過去了…
捏開他的下巴,將丹水給他灌了進去,然后方原在旁邊靜靜的觀察,約摸過了一柱香左右的時間,小男孩身上始終彌漫著的黑色瘟氣,明顯可以看到減輕了一些,又過了半晌,他輕輕的呻吟了一聲,卻不是痛苦的呻吟,倒像是有些舒服也似,還慢慢翻了個身。
方原掀開了他的眼皮一看,只見他眼睛里的血絲,都在慢慢的褪去。
直到這時候,他才輕輕的笑了笑,知道成了。
走到了石屋外面,只見關傲與部落里的眾人,都在飛快的奔走,給人喂藥,明顯可以看到那些服了藥的人臉色在變得好轉,心里松了口氣,臉上悄悄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一日煉成九轉丹,不說多么自傲,也值得回去喝上一杯了!”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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