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鉆進了殿左的通道之中后,便如同換了一個人。
他轉頭看了看,只見天樞門的兩位陣師,以及方原三個人,都正在凝神破著那帝王心鑒后面的禁制,可是他們想不到的是,那帝王心鑒卻沒有這么容易摘下,在皇陵周圍的禁制已然消失的時候,這帝王心鑒便也自動開啟了神通,那三道光華成為了引動帝王心鑒神威的引子,使得那一面帝王心鑒,已不知不覺之中,神通光現,照進了那三位陣師的神魂之中!
有資格懸掛在烏遲國皇陵墓梁之上,這帝王心鑒并不僅僅是警示帝王而已!
它還是這烏遲國皇陵的最后一道禁制!
只是它與別的禁制不同,不會直接除掉來敵,而是潛移默化,神通自彰…
他看得出來,那三位陣師都已經被帝王心鑒懾住了,起碼在三天之內,輕易的脫身出來,他便也稍稍的放下心來,小臉上露出了一抹毅然之色,祭起了一張紫色的符篆…
那符篆材質非絹非帛,上有符紋,靈性十足,在他默誦咒語半晌之后,便主動飛了起來,于空中折疊,卻成了一只紙鶴模樣,飛在了半空之中,左右飄飛,靈性十足,直向著通道深處飛了過去,小皇子見了,便也低聲的嘆了口氣,展開身法,急急向著通道深處掠去!
皇陵深處,通道縱橫,復雜古怪,兇險重重,但他卻分毫不懼。
皇陵之中,大陣已斂,但還有些暗中的禁制,但他卻都輕而易舉的繞了過去。
很明顯,他來之前已經做足了準備。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已然來到了一扇沉重而黝黑的青銅大門前,那大門緊緊關閉,給人一種沉重至極,又危險至極的感覺,不說門上有沒有禁制,僅此重量,便非常人可以打開。
可是小皇子卻顯然早就知道這青銅大門的存在。
來到了此處,他便跪了下來,默默祈禱半晌,便取出了一柄藍色的小刀,輕輕在右手食指指尖一劃,擠出了一滴鮮艷的本命精血,然后起,喂在了那青銅大門的獸首口中。
看起來像是死物一般的青銅獸首,忽然間睜開了眼睛,森然的看著小皇子。
小皇子分毫不懼,也抬頭看著那青銅獸首。
半晌之后,那青銅獸首似乎確定了什么,忽然又緩緩閉了眼睛。
“轟隆…”
沉重的青銅大門,忽然慢慢的打開,露出了一道縫隙。
門縫里面,有耀眼的光芒射了出來。
而小皇子則松了口氣,帶著飛在了身邊的紙鶴,慢慢的走進了青銅大門里面。
一入此間,他也立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青銅大門后面,赫然是一個極大的地窟,方圓百丈不止,而在地窟周圍的石壁上,則是鑿開了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的洞窟,每一具洞窟之中,都有一具紫色的銅棺,上面紋著精美的紋絡,正是烏遲國皇族所特有的紋路,而那些銅棺里的人,便是烏遲國歷代先皇!
所有的先皇棺槨包圍之中,洞窟中間,則是一片電火耀眼的池子。
那池子也有方圓十余丈大小,里面的雷電時時滋生,又不停的幻滅,將這洞窟照得如同白耀一般,遠遠看去,便好像是盛滿了一池的雷電,而且隨時都會溢出來一般…
可那只是幻象,小皇子透過了表面耀眼的雷電,便可以看到池底。
在那池底,赫然生著一株三尺多高的小樹苗,葉如松針,莖若青銅,虬勁蒼拔,所有的雷電,都是從那小樹苗上面生長的雷電上面流竄了出來的,彼此碰撞糾纏,連結成片,在這雷電的滋養下,就連小樹苗下面的泥土,都凝結成了巖石的形容,蘊滿了雷電之力。
而更讓人驚詫的,卻是這小樹苗的顏色。
它是在時時變幻著的,赤橙青藍紫金翠,變幻不停。
而在這小樹苗顏色變化之時,那雷電的顏色,便也在不停的變化著。
電光映照,使得這一方洞窟,也不停變幻著各種顏色。
“七寶雷樹…”
小皇子看著那株小樹苗,也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才徐徐吐了出來。
“母后說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他低聲自語,然后將乾坤袋里的一個鐵匣取了出來。
那鐵匣四尺見方,上面鑲嵌著一個鐵八卦。
小皇子擠破剛才割開的手指,擠了一滴鮮血在那鐵八卦上面,便見那八個陣位,緩緩的變化了起來,半晌之后,一道白光從八卦中間投射了出來,而小皇子則急忙抬手,將那八卦扔了出去,鐵匣子像是有著自己的靈性,立時飛到了那雷池上空,緩緩翻轉了過來。
無盡的白光,都從那匣子里流落了出來,籠罩了整個雷池。
半晌之后,那一棵雷樹,居然整個被拔了起來,慢慢的飛進了小匣子里面。
而后,小匣子上面的八卦圖案,便再次變化,重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樣,那一株七寶雷樹,便也被這鐵匣子封在了里面,而這鐵匣子,便也似忽然失去了靈性,向地上跌來。
小皇子急忙跳了過來,雙手抱在了懷里。
匣子輕盈,但他卻像是抱著整個天地般沉重。
低低的嘆了口氣,便要跟著紙鶴,從另一個通道離開此間。
“你果然沒有說實話!”
但也就在這一霎,忽然有一個平淡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皇子大吃了一驚,險些一跤摔倒,急轉過身來,便看到了一襲青袍的方原。
他不知何時也進入了這方地窟之中,就在門口處靜靜的看著自己。
兩個人距離如此之近,他卻甚至不知道方原是什么時候來的,更不知他已來了多久。
“你…你…”
小皇子驚慌開口,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有些想不明白,這時候方原本該被帝王心鑒給鎮住了才對。
就算他與那兩位陣師,可以脫困,那也少說要三天之后,到時候自己早就遠走高飛了。
“我不該出現在這里對么?”
方原淡淡開口:“那帝王心鑒是一方通靈之鏡,天生便知道守護你們烏遲國皇陵,他懸在了墓梁之上,便其實是這皇陵的最后一道禁制,但凡有外人進來,哪怕是生出一絲想要從這皇陵之中帶走任何東西的心思,都會被它鎖住心神,輕則神魂紊亂,重則永遠鎮壓!”
說著話,他眼神淡淡的看向了小皇子:“你覺得我現在應該被鎖住?”
小皇子死死的盯著方原,深呼了幾口氣,才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懷里緊緊抱著那匣子,努力維持著自己聲音的穩定,道:“你…你是怎么…怎么脫困了的?”
“我神魂有秘法守護,尋常法寶鎮不住我!”
方原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又道:“更何況我一直就不信你,又怎會真的去破那銅鏡禁制?”
“你…你為何不信我?”
小皇子臉色愈發驚慌,后退了一步,道:“我哪里引你懷疑了?”
“指望一面鏡子你去解除你父皇所中的妖法,本來就是個笑話,你若真帶了那面鏡子回去,且不說能不能成功,怕是連你父皇的面都見不著,你很個聰明,沒道理不明白這個!”
方原平靜的說著,慢慢向前走來,又道:“更關鍵的問題是,你之前告訴我七寶雷樹所在的時候,我便不相信你了,雖然我確實對七寶雷樹了解不多,但這天下間的諸般靈藥神木之藥典,卻看的不少,甚至還懂一些培育靈植的道理,我知道這等神木,斷然不是隨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培養得起來的,要么便是獨一無二的神異寶地,要么,便須反其道而行…”
他慢慢的說著,十分有自信:“所以你說那株七寶雷樹,養在了你們烏遲國祭壇里,這句話我從一開始就沒有信過,烏遲國畢竟是小國,沒有可以培養七寶雷樹的寶地,那么,有可能讓你們培養這株雷樹的,便一定是陰邪黑暗之地,滋養它的,也一定不是凡物…”
目光看向了周圍的棺槨,他才繼續說道:“雷道神物,非普通之事可以滋養,惟有人心可養天道,因此,我想了很久,可以滋養這等神物的,也只有你們烏遲國統御一國的皇威了,而這樣一想,除了你們烏遲國歷代先皇的殘靈,還有什么更合適的東西可養這雷樹?”
小皇子聽了這番話,臉色已變得極其古怪:“你一早就知道七寶雷樹是在這里?”
方原道:“隨便猜猜罷了,看樣子猜中了!”
小皇子實在有些不知該說什么,他暗中咬了幾回牙,手里握緊了一枚紫色玉簡。
方原目光看向了他,道:“看樣子你還有一道后手,但你也知道自己的實力與我相差很遠,這后手會是什么呢?”目光看向了四周,淡淡道:“是了,這里皆你們烏遲國先皇的遺骸,想必也有些殘靈存在,你大概是想將他們激發,引動他們的力量來鎮壓我吧?”
然后他搖了搖頭:“別這么做了,我不想殺你!”
小皇子被他說破了心事,心間慌亂又絕望,險些摔倒,那玉簡終究還是沒敢捏碎,懷里緊緊的抱著那個鐵匣子,眼神絕望的道:“你別過來,我把雷樹毀了,都不會給你…”
方原絲毫不停,直走了過來,淡淡道:“那你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