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的樹枝“唰唰”作響,發了一會兒呆的衛瑤卿回過神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方才說完便開始發呆了,不知不覺頭發都已經吹干了,她起身準備離開,卻還是問了一句:“明天就走么?”
裴宗之點頭:“明早就走!”
又一次沉默了下來,衛瑤卿摸了摸腰間,什么都沒有,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她是去跟蹤的,中途出了變故,不得已轉成了殺人,但不管跟蹤還是殺人,身上都不會帶什么要緊事物。
摸了一空,她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你明早要走,我原先想送你些東西的,現在卻什么也未帶。”
裴宗之下巴抬向那兩件血衣的方向,證物早被燒成了灰:“你帶了那個來給我。”
呀!會懟人了啊!衛瑤卿有些無奈的扶了扶額,他未必是真的想懟人,只是出于本能反應說了一句事實,偏偏此情此景,聽起來有些埋汰人的意味。
不過,她卻沒有生氣,只是朝他抬手施了一禮:“那便送你兩句吉言,此一去,你必馬到成功、一路順遂、早日歸來!”
裴宗之嗯了一聲。
衛瑤卿轉身,手揮了揮:“那我走了,反正你也總是要回來的,就不作依依惜別之態了。”
此時已是深夜了,圍觀的好事者早已走的差不多了,這個點,除了青樓還開著門之外,其余的店鋪多已打烊了。
今日有些特殊,這座開在黃天道上的茶樓之中還有不少人在。
二樓那間死了人的包廂里,仵作已經檢查完了,林立陽站在門口,踮著腳往里看,倒有幾分翹首以盼的味道,可惜翹首以盼的人太過高大,沒有半分美感不說,還有些滑稽。之前他口中還熱乎的尸體已經涼透了,地上的血也已經擦拭干凈了,那根致命的簪子被平放在尸體的旁邊。
老仵作一邊摸著胡須感慨,一邊嘆道:“老夫就說好完整的死相吧!除了這一處致命傷,身上沒有別的傷口。”
有人問:“衣袍上的血從哪里來的?”
“兇手的。”老仵作道,“兇手受了傷,論武藝,兇手與死者應該差不多,甚至,死者或許還一度占了上風,但沒辦法…”老仵作攤了攤手,“致命傷啊!一擊致命,一下子就死了。”
林立陽聽的云里霧里,難得明白了一回:“所以這個兇手應當身上有傷,而且還是那段時間進出過茶樓的人?”
老仵作點了點頭:“而且此人的衣袍上也應當染了不少血,可以說穿了一件血衣進出的茶樓。”
幾位大人神色各異,他們對王寧的死興趣并不大,他們感興趣的是誰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想要接近他們。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一臉茫然的伙計還是搖了搖頭:“若是穿血衣進出,早被人看到了,但真沒有這樣的人。”
這樣啊!何太平想了想:“不止。這么多的血,這個人身上應該還有濃郁的血腥味,沒有人聞到么?”
伙計還是搖頭:“小得不算鼻子有多么靈,至少也是正常的,如果真有這么重的味兒,沒理由聞不到的啊!”
何太平沉凝了半晌,“如果這樣也沒有的話,那便只可能是這個人身上有別的味道掩蓋過了血腥味,你那段時間可曾遇到過身上味兒特別大的人?”
“味兒特別大的人?”伙計一怔,突然反應過來:“有!一個莫名其妙要跑來我茶樓里做說書先生的少年人,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
何太平又問:“少年人?他可能中途離開過?”
伙計也意識到了什么,變了臉色,不住地點頭:“有!我去請掌柜的之時,他去了一趟茅房,出來時身上都是茅房里那熏香香粉的味道,香臭香臭的。”
掌柜連連點頭,也露出了驚懼之色:“當時見他面色如常,沒想到他竟殺了人,還在同我等說話。”掌柜的越想越心驚,“我…我竟與這樣一個兇徒說話了!若是他一個逞兇,連我也殺了,那…真真…真真是叫人后怕!”
伙計白著臉:“說起來這個少年人正是那段時間離開的茶樓。”
何太平正色問道:“他幾時進的茶樓?”
伙計道:“也就吃完飯的時候,哦,我想起來了…”伙計說著指向不遠處的李修緣,“就是和大天師前后腳進來的,大天師才進包廂,他后腳便進來了。”
何太平聞言忍不住挑眉:“如此多的巧合,依本官多年的辦案經驗,這個人不是兇手的可能性不到一成。”
李修緣臉色愈發難看:“這么說來,此人極有可能是跟蹤我而來的?”
何太平笑了笑,也沒有為難這些官員,只道:“那府衙稍后會整理出此人的畫像張貼至大街小巷,十六七歲的少年人,而且身上有傷,特征鮮明,若是有人發現,應當不難找。”
他與這些官員沒有什么沖突,實在沒有必要得罪這些官員。至于隱瞞不報的事情,這里是黃天道,先前又圍了如此多的路人,這么大的陣仗早引來了各家探子的注意吧!就算沒引來,百姓口中一傳,想必不多久便能傳到幾位御史的口中,自有人會向陛下稟報今日的事情,犯難的是這幾位大人,而不是他。何太平摸了摸下巴:他可是個好人,落井下 石的事情就不做了。
坐在一旁沉默了良久的懷國公卻在此時突然出聲:“此人身懷武藝,又一路跟蹤大天師不被發現,可見不僅武藝了得,這江湖跟蹤探路的本事也屬一流,若他是個江湖人的話,老夫記得江湖手段中有一種手段叫做易容,精通易容的高手,不僅容貌可變男女老幼,便是聲音什么的也都能變換,若此人是個這樣的人,那極有可能他的容貌都是假的,這該如何去尋?”
何太平眉心跳了跳:“國公爺,這等所謂易容的本事便是整個江湖中也不多見,皆是秘技,而且還需要極高的天分,哪有這么巧的事這樣的人便偏偏這等時候跑出來跟蹤大天師?”他這話說的倒是事實,只不過懷國公的話倒是提醒了他,這樣的人確實極少見,但不代表沒有。所知的就有一個,而且就在長安城里。
話說回來,就連這古怪離奇卻又無處可查的場景也讓他有種熟悉感。呸呸呸!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何太平暗罵了自己幾句:怎能什么事都毫無根據的賴到她身上?這只是國公爺的猜測,根本沒有證據指明有人用了易容術;會易容的人畢竟是少數,若是查什么案子都懷疑易容,那他何太平就算三頭六臂都查不完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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