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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六零 胡子,你真的錯了

  元蒙帝國,虛神侯府,書房。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隔著一道珠簾,身穿一套黑色斗篷裝的暗探筆挺地站立著,從簾后傳出來的攝人心魄的威壓,讓他神宮都模糊黑暗起來,驟如直面一頭剛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的絕世兇獸,即便早已修煉到星王后期,他也感到自己快要禁不住這股飽含滔天煞氣的神魂壓迫了。

  “講!”

  奪人的氣勢驟然消退,同時簾后傳出一把渾厚黯啞的男音,明明十分低微,卻如一聲炸雷,久久回蕩在暗探的神宮,讓他星燈都搖擺不定,如置于駭浪驚濤中的一葉扁舟。

  暗探鎮定心神,稟報道:“啟稟主上,護神教兩位長老親至洛蘭州,根據線報和不知名強者提供的邪陣資料,順利在屠龍領之外的黃筱、縱橫、云水三地找到了分陣臺,與昨日午夜時分,成功將這一座秘密布置在洛蘭州境內的四處分陣臺,及其附屬引魂殿全部搗毀。目前,護神教仍然停留在洛蘭州,繼續深入調查此事。”

  簾后那人輕咳一聲問道:“可已查出,是誰提供線報和邪陣相關資料?”

  暗探忙答道:“回主上,主動聯系護神教的乃洛蘭軍中一位新晉的年輕僉事,此人近期修行一路猛進,行事頗為干練,已在洛蘭軍中樹立了極高聲望。此人年不過二十出頭,以前一直默默無聞,也不知怎么就入了蘇九思的法眼,將其破格提升為僉事,大力革新軍務,整肅軍紀,在前段時間清繳魔族余孽的行動中表現十分突出。此人就是屠龍領領主屈勁松的長子,屈挽舟。”

  頓了頓,沒得到簾后之人的回應,暗探繼續道:“經查,屈家確實與邪陣無關聯。據密保,屈挽舟與神秘崛起于屠龍領清溪城的煉星閣關系密切,此煉星閣背后似乎藏匿著一位資深的大煉星師,屈挽舟所獲得的線報多半得自那位高人。·”

  簾后之人終于再度發聲問道:“護神教難道僅僅只查到四處分陣臺,搗毀后就完事了?”語氣似乎相當不滿。

  暗探打了一個寒顫,放眼天下,敢對護神教直說不滿的,恐怕只有這一位了。

  心中凜然,暗探回復得越發謹慎小心:“回主上,基本確定,分陣臺設立于兩百多年前,其時,屠龍領尚未賜給屈家,聶家也沒遷居該地,據護神教核查,發現無回嶺中央,有一處坍塌的地下宮殿廢墟,充滿邪惡,推斷那里曾經是魔族余孽首腦的活動之所,也就是布下驚世邪陣的真正元兇。可惜已經下落不明,僅從廢墟展開調查,太過困難。”

  簾后之人聽到這里,沉吟半響自語一般輕聲道:“四方滅絕血河陷陣?難道會出自河邊的某位大能之手?此人看中的不過是地處帝國東部邊緣,不會輕易被帝國強者發現端倪,或許真正想利用的,還是血砂江吧?算算年份,莫非還真被他們找到了那件東西?”

  這些自言自語,身為后期星王的那名暗探卻一個字都沒能聽清楚,卻垂首靜靜站立,連呼吸都盡量收斂起來,生怕驚擾到簾后這位。

  簾后之人驀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珠簾后顯出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他突然間想起,自蕭家那位戰神一家及其追隨者,盡數隕落于沌圩之后,他也曾派人八方尋找蕭家那件寶物,可這么多年過去了,一直未能找到。

  此時不禁生出重重疑竇,“難道,我一直找錯了方向,本應該把重心放一部分到魔界之中的?但沒有蕭家至高血脈喚醒,那件東西全無用處,按道理說,他們應該知道戰神隕落,蕭家的至強血脈就此斷絕,想要喚醒那物絕無可能,那他們到底想利用四方滅絕血河陷陣做什么呢?”

  這人神威如潮一收一放,卻讓站在簾外的暗探汗如雨下。·

  驀地,他沉聲喝問道:“近期金狼堡有何動向?為何遲遲不見有重要消息傳回?”

  那暗探渾身劇顫,答道:“回主上,負責監視金狼堡的一直不是屬下。但屬下也暗中留意過,近期蕭家崛起之勢很快,似乎得到了屈家的大力支持,前段時間甚至出動了洛蘭軍為其解決了兩個難題,隨著聶家的崩散,錢家又遷入洛蘭,現如今屠龍領的三大七星世家中,蕭家獨大,燕家和段家已被完全甩在了身后。哦,主上,蕭家也和那神秘的煉星閣過從甚密,甚至近期還準備在洛蘭城開設店鋪,不知三號有沒有稟報您知道?”

  “嘭!”簾后有什么東西碎裂了。

  “六號,自今日起,你專門負責金狼堡蕭家事宜,由七日一報改為三日一報,有任何異常情況,可以隨時直接向本候稟告。這件事做好了,下一批彌虛山獻祭,本候重點考察你。”簾后人漠然下令道。

  “謝主上賞識,屬下肝腦涂地,也必將金狼堡盯得死死的,哪怕一只陌生的蒼蠅也不放過。”暗探慌忙跪倒在地,一顆心已經完全被狂喜占據。

  “另,你給本候重點關注,蕭家近期有沒有什么人,覺醒了什么了不得的血脈,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得到最準確最詳細的情報,并立即上報回來,不得延誤!”

  “遵命!屬下告退。”

  暗探離開后,簾后那人忽然抹了抹額頭,恭敬的躬身向著虛無一人的某個空處,輕聲道:“您看,這次小的做的還行么?”

  虛空中驀地飛出一粒淡金色的丹藥,徑直落入此人手掌,此人歡喜不已的一口將丹藥吞下,沖那處虛空連連拜謝,嘴里還不住的念叨著什么。此時他的行徑,哪里像一個久居上位之人,與搖尾乞憐的凡俗之輩毫無二致。可惜,沒有人看得到這一幕。

  忽然,他神情凝重地傾聽了良久,不住點頭。最后,自語般喃喃道:“近期西丁王那片區域正在積極調兵遣將,難不成是為了報復邪陣被毀之仇?如果真要是跟這個老東西有關,那還真的需要多留意留意血砂江和金狼堡了。不行,目前皇室頗多雜事纏身,抽不開心神,得派幾個穩妥一點的人過去探探虛實再說。如果那件東西真的落在了那邊,能奪回來那是最好不過,實在不行,我再親自走一遭。”

  頓了頓,望著虛空方向,淡然道:“記得天神眷顧,我這一生注定要飛入那扇大門。縱然天下人都恨我妒我怨我,又能把我怎樣?即使千百萬尸骸堆積身下,我照樣不會眨一下眼地踏上去!江縱橫,只盼你不要死得太早!”

  這一刻,一股濃烈到毀滅萬物的血煞之氣,從他身上爆射而出,整座神侯府,靜寂無聲,恍如一座陰森的地獄,充滿無盡的陰森和恐怖。

  幾乎在同一時間,清溪學院碑林,竹樓中。

  林壑氣急敗壞的指著一臉淡定自斟自飲的紫袍老帥哥,連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你那天為何要那樣做?你就不怕,萬一他一個不慎,就死在登榜擂臺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胡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砸吧了一下嘴,愜意地瞇著眼道:“我說老林,我要不這么做,能把那小子真正的實力逼出來嗎?再說了,你不也一直有事瞞著我嗎?”

  林壑頓足,從胡子手中奪過酒壇,自己趕緊倒滿一杯,這才反問道:“我廢人一個了,哪還敢有事瞞著您,您可是無所不能的校長大人!”

  胡子不滿地橫了他一眼道:“那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雪老鬼跟他合伙開煉星閣?你是不是已經見過那位前輩了?你告訴我了嗎?要不是我瞅你最近小日子過得比誰都要滋潤,每天三塊靈石一壇的冰雨黯酒喝著,霧隱山的毛峰茶有一壺沒一壺的泡著,你還想瞞我到什么時候?”

  林壑干笑了一聲,將杯中的冰雪黯酒一飲而盡,打了個哈哈道:“咳咳,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瞞你了。不錯,那小子的確跟雪老鬼合伙開了這么一家煉星閣,不過他只能算一個前輩的代理人而已,也賺不了幾個錢。不過,在這窮鄉僻壤,能見到前輩那樣的世外高人,我也挺知足了。對了,你干嘛突然問起這個?難道,你一直想見前輩一面?他沒找過你?”

  胡子尷尬地搖了搖頭,略微有些酸澀地道:“前輩連你都見了,就是不見我,難道我什么地方沒有做好,他對我十分不滿?”

  林壑撇撇嘴道:“別說前輩了,換成我修為沒廢,我早就大嘴巴子抽你了,你瞧瞧你最近做的這些事,哪一件像個真正的男人?你別告訴我,你躲在這兒,是擔心在護神教的人面前露出馬腳,你都躲了這么多年了,還想躲到什么時候?”胡子欲言又止,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林壑卻不依不饒,繼續數落道:“你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娘們了。但凡你有些許血性男子氣在,那天你就不會眼睜睜看著姓尹的小妞死掉了,她再怎么不好,可對你畢竟是一往情深,你一輩子瞻前顧后,自以為算盡了天下人天下事,結果事事落空,何苦來哉?”

  胡子手中的酒杯當啷墜地,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我錯了嗎?我一直錯了嗎?我真的錯了么?”

  林壑嘆息一聲,看著眼前這個似乎驟然蒼老了二十歲的男人,幽幽道:“靈犀只在世間尋,對錯憑誰能分清?心存浩然行天下,不負天地與蒼生。胡子,你真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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