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滿目愧疚,堅毅的唇微動,卻徒勞地垂下肩膀。
她說的是事實,他無力反駁。
而他所著急的事兒,并不能說出口。
“你去忙你的吧,我雖不能為你分憂解難,最起碼能做到不拖后腿。”
林微笑笑,想到沈立和呂優,眼神堅定起來,“或許,我也能做點和你志同道合的事兒。”
說完,又搖了搖頭,摸摸肚子無奈道,“估計我這點兒出息在孩子面前還是要卻步…”
但,不會放棄也就是了。
“是我對不起你。”唐慎垂著頭,聲音嘶啞,“我自私娶了你,卻不能陪伴你。”
如果當初…
算了,沒有如果,也沒有當初,他若遇見她,必然還是這樣的決定,還是這樣的結局。
“誰說你沒有陪伴我?”林微笑著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這不就是你的陪伴?”
唐慎聞言,既心酸,又忍不住咧嘴笑。摩挲著她的肚子,心里滿溢著說不出來的東西,脹得人心軟的一塌糊涂。
見他這樣,林微又來了句讓唐慎感動到差點落淚的話。
她說,“我能平平安安的睡著,平平安安地走在大街上,靜待孩子平平安安地降生,全都是因為你在我們的最前方保駕護航啊。”
負重前行,無非如此。
唐慎眼睛酸澀的厲害,胸脯起伏不定,鼻翼翕合,最后卻只是緊緊抱住她,腦袋深深埋進她的肩窩,“我愛你,終此一生。”
聲音微不可見,卻重若泰山,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林微沒說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背。
眼見著有人往這邊走,她只好提醒他,“有人來了。”
唐慎:“不管!”
“…”林微無語凝噎,“你,咳咳,大可不必這么感動,我估計等你退休了,我可能也不會退休,到那個時候你別老是說我不陪著就好!”
她只要不是老年癡呆,健忘癥,估計會在軍情部門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畢竟外語這東西并不因為體力和年紀的增長而減弱,而像是窖藏的老酒,越來越醇厚有底蘊。
沈立只是跟她說了讓她負責海外版物及其他文件的翻譯整理和分析,具體負責哪幾國的,她并不是很清晰。
只不過奇怪的是,沈立還沒來讓她去工作…
難道是她還沒畢業的緣故?
或者,懷孕的緣故?
唐慎對于林微可能會有的身份很好奇,可是她不說,他自己又是部隊里出來的,知道保密條例這些東西,所以也只好忍住不問。
這會兒聽她說,他隱隱感覺,可能是要進外交部,或者是外交部下面的翻譯室?
但這個地方需要按時上班,說要保密,那大概是工作內容保密,工種也要保密嗎?
這會兒好奇,他放開了她。
“小唐,又陪媳婦兒散步呢?”一個老者停下來,“這幾個月了?快生了吧?”
“是。”唐慎道,“您這是飯后快走呢?”
“對,你爺爺如今都是早上運動了,晚上回來也不找我們了,一進家就鉆書房里辦公,忙得嘞,跟打仗差不多了!”
唐慎笑笑沒說話。
“你這樣啊,回家跟你爺爺說說,有啥需要幫忙的喊上我們,別一個人玩兒啊!”老者呵呵笑道,“我們也想為了各位戰友貢獻一份力量。”
“好,您放心,我回家指定跟他說。”唐慎故作嚴肅道,“到時候真要是有事兒了,您們可別嫌他麻煩!”
“不會不會,你盡管說。”老者說完,擺擺手,“好了,你們慢慢散步吧,我再快走一圈就回去休息了。”
說完,人就走了。
唐慎這會兒渾身輕松,笑道,“回去?”
“好。”
倆人說開了,也就沒有了之前那種時不時的沉重。
倆人回去,林微去洗漱,唐慎正要跟著一起,卻被老爺子喊住,遞給他一張紙條。
唐慎一愣,大約猜出來那是什么,扭頭去看林微,卻見她并沒有往這邊看。
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沉重。
打開紙條,上面果然是歸隊時間。
八月二十六日中午十二點前歸隊。
唐老爺子見唐慎面色凝重,嘆了口氣,小聲道,“她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生了,之前你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她就擔驚受怕,這次歸隊,唉,你跟她好好說說吧…”
說完,老爺子進了臥室,把空間留給兩人。
唐慎站在客廳,手指緊緊捏著紙條,有些不知道怎么說出口。
剛才兩人說的情況,沒想到那么快到來,而這個日期恰好是他原本許諾的時間點。
林微洗漱完,見他站在客廳不動,目光發直,沒有任何落點,有點奇怪,本想開口喊他,余光瞥見他手里的紙條,猛地怔住。
這是——
怎么來的那么快?
林微嘴微張,無措地站在衛生間門口看著他,視線也沒了著力點…
說跟做完全是兩碼事兒,她能說出她想說的話,也能說出她不想說的話。
可真到那么一刻,卻突然覺得有些暴躁,想要發脾氣,想要抱怨所有!
“去洗漱吧!”
林微面上盡量平和,聲音卻不自覺到了一點兒冷意。
跟唐慎說完,轉身就去了臥室。
手放在門框,想狠狠甩上,最終卻緊緊摳著上面的漆面,努力克制那種鋪天蓋地的暴虐。
唐慎聽著她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那垂在褲縫處的手才猛然握起,手臂上青筋凸起,根根分明,甚至能聽到指節骨頭咯咯作響。
良久,才頹然松開,將紙條塞進口袋,乖乖進了衛生間去洗漱。
他看著鏡子里自己,鏡子里的人也在看他,隆起的眉頭,苦笑的表情,無奈的神情,一模一樣,讓人陡然升起一種無力感。
快速洗漱好,唐慎想了想,只穿了一條軍綠色的大褲衩回了臥室。
反手關上門,他干笑了一聲,喊道,“媳婦兒,你給我撓撓背,有點癢…”
“自己撓!”
林微看都不看她,拿著桃木梳子慢慢疏活頭皮。
唐慎僵了一下,不著痕跡地看了一下比平時拉低不少的大褲衩,心下一橫,直接擠進林微和梳妝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