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車的興奮,一下子被人戳破,再也沒有最開始的熱血沸騰。
王園園安靜地坐在那里,沉默了一會兒,再次看了林微一眼,最終還是將頭朝向窗外。
“林微,你快看,那里還有一頭牛誒!”程青林沖著林微,高興地喊了起來。“那是水田嗎?原來水田是這個樣子的。”
林微扭頭,朝向她指的方向,點點頭,表示認可。
林微和孫城固是靠窗坐著的,程青林只好前傾著身子,往外面看。
“過來,咱們換一下。你坐我的位子。”
林微看她有些艱難地朝外望,而且興致不減反增,索性跟她換換位子。
這個年代雖然與后世截然不同,可是出去旅游多了看多了,對這些也就只有一時半刻的新鮮感。過了最初的時間,也就沒了興趣往外看。
“啊,這個可以嗎?”程青林雙眼放光,意動非常,問完話之后,突然想到什么,又搖了搖頭,“他們是要查票的。還是不要換了。”
萬一有什么不好,那不是給林家妹子惹麻煩嗎?
“沒事兒,你過來。”林微說著站起身,往對面走,“咱們又不是換車廂,且座位都面對面,能有什么事兒?”
“真沒事兒?”
見林微一臉篤定淡然,好像換個座位就跟吃頓飯一樣,程青林有些疑惑,難道林家妹子不是第一次坐火車?
要是這樣,那她說的應該沒錯。
“沒事兒,去吧!”
林微走到她跟前,笑笑指了指自己的位子,“趕緊,不然那位子都該想你了!”
程青林“噗嗤”一笑,扶著林微坐穩,又給她掏了一把棗子,才一臉雀躍地往靠窗的位子走。
誰知道火車突然晃動了一下,她個子又細長條,重心不穩之下,朝著林澤就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啊”
程青林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想要抵住什么穩住自己,結果一下將林澤推倒在座位上,整個人壓了上去。
周圍的人興奮起來,看著這一幕,眼睛放光,簡直就跟看到什么小電影一樣。
林澤完全沒料到會這樣,冷不防被程青林一推,正要起身閃開,卻被她又壓了回去。
好不容易把人扶穩,結果不知道是誰鼓了一下掌,車廂里竟然掌聲如雷鳴。
瞬間,林澤和程青林的臉紅成了棗紅色。
倆人手足無措,一時間,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誰也不敢看誰,本來就不寬松的座位,硬生生被倆人留出了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程青林側身而坐,身體崩的緊直,人扒在車窗上,看那樣子,恨不得變成糊墻紙貼在上面。
林微看著倆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這個時候要是開口,保不齊倆人的臉還能更紅。
為了不讓他們太過尷尬,什么安慰的話都不說才是正經。
真要是想說點什么,等下了車,私下里說說安慰一下也就好了。
看著程青林,林微腦子里突然想到什么,低頭朝地上一看,頓時了然。
果然,自家哥哥腳邊正孤零零地躺著一顆紅棗,只不過被人踩了一腳,已經裂開癟掉了。
她就說,只是這么一下不算大的晃動,人不至于站不穩嘛。
但是加上一顆圓滾滾的小棗子,那就說不定了。
為避免她們尷尬,林微低下頭,不去關注他們兩個。
林明月哼了一聲,臉上有點幸災樂禍。讓她不分親疏把好位子讓給別人?讓那個人厚顏去坐那個位子?現在好了吧?得報應了吧!
哼哼,活該!
林微看都不看林明月一眼,她在想什么,她不用思考就能知道。
無非就是小姑姑林明月也看上了那個位子,她卻把位子讓給了別人,心里不忿,見人家出了意外,心里暢快,哼一聲讓她知道她的幸災樂禍而已。
有意思嗎?
那就索性不搭理她,任她自己悶出內傷來好了,正好還能鍛煉一下她的心臟和忍耐力。
何樂而不為呢?
孫城固抬眼看的時候,倆人已經各自坐好了。于是揉揉眼,皺著眉頭,拿著筆,趴在桌子上繼續寫寫劃劃。
林微掃了一眼,頓時頓住,這人竟然是個會外語的。
那張紙上的外文字母,就跟印刷出來的一樣,工工整整,看起來頗為賞心悅目。
她寫的跟他完全不一樣。
她的那簡直就是龍飛鳳舞,瀟灑肆意。
而他寫的認真仔細,每一個字母都跟用尺子比出來的一樣。看著舒服,也不費力。
當然,正是因為這樣,有時候別人還要過來問她,某個地方的某個詞怎么拼寫的。
次數多了,她就有點不耐煩。
于是看到人家寫的工整的,就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這多看兩眼,就看出來了個問題。林微張張嘴,又閉上,反復了數次之后,終究還是忍不住了,點了點那個不完美的地方:“哎,翻譯這句話,如果聯系前后意思的話,這個單詞用在這里就不妥當了!”
管他高興不高興,反正她看出問題了,就不能任由這一點不完美繼續下去!
對專業,要持嚴謹認真的態度,決不能得過且過,隨意糊弄。即便是勉強可以,那有更好的、更完美的為什么不用?
林微知道,自己這是強迫癥又犯了。
一到自己的專業,她就見不得有任何錯誤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蕩。
這習慣,她有改過。
但是,沒改掉!
“那你覺得呢?”
孫城固眼睛一亮,抬頭認真謙虛地看著她,完全沒有因為林微的年齡問題而小瞧她。
這個地方,他反復推敲了好幾次,覺得不妥,但是也不知道不妥在哪里。明明這段話的意思他也翻譯了出來,但是總覺得不對味兒。
想著也許自己判斷錯了,就沒管那句話,準備繼續翻譯下去,結果就聽到有人說那句話不妥當。
激動之下,他張口就用外語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
問出來之后,他就有些尷尬。
萬一這小姑娘只會寫,不會說,自己這樣張口問她,那不就難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