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重生以來宋楚宜第一次入宮,還是如同上一世她當國公夫人之時一樣巍峨的宮城,四面宮墻仍舊深的叫人害怕。
她還記得上一世她最后一次入宮,是叫人抬了進來,奄奄一息的跪在當時已是太皇太后的榮賢太后跟前,苦苦哀求她改變主意。
當時宋琰已經失了蹤影,她拼盡全力用盡了所有銀錢,換得國公府的人替她遞了牌子進宮。
太皇太后端著精致的妝容高高在上不屑一顧的看她,嘴里輕飄飄吐出叫她嘔出最后一口血的話:“晚了,前幾日已經做了生樁,去陪世嘉了。世嘉喜歡俊俏的,他八字合適,長得也不錯,這是他的福氣、”
是福氣,還是孽債?她抓著衣襟上氣不接下氣,喘一口氣胸腔都尖銳的疼,像是一條死狗癱在長寧殿鋪了厚厚絨毯的地上,任宋楚寧跟王瑾思幾個人取笑。
時移世易,中間隔著前世今生,可她將當時殿上每一個人的容顏都刻在了腦子里,甚至連她們那時的呼吸深淺都記得一絲不差。痛恨到了極點,無能為力到了極點,就只好逼著自己記住,將痛恨欲絕的無力感一點一點刻進肉里跟心里,時刻告誡自己再別落到這個地步。
她看著地底下冰冷的石磚,模糊想起當時心態,她是怎么對自己說的?
那時她想,若有來生,她要讓這些人一個不留的全部給宋琰陪葬!
而她現在,終于來了。
太后的長寧殿仍舊高高矗立,她的貼身女官于佩如今還是中年模樣,不卑不亢的站在飛檐下笑著迎她們進去。
她瞥了一眼攙扶著宋老太太的宋楚宜,抿唇笑了笑有些意外:“這就是六小姐?長得......可真是粉雕玉琢。怎的四小姐跟五小姐都未見?”
宋老太太攥緊了宋楚宜的手,頷首著與她寒暄:“正是呢,還是個小丫頭,玩心未收。小四她染了風寒,小五向來跟她玩的好,最后倒是只剩了這么個小冤家能陪我進來。”
于佩也就知機的不再問了,帶著淺笑將她們迎進了正殿。
長寧殿正殿中央榮賢太后在鳳座上穩穩坐著,冷眼瞧著她們行了禮,鳳眼微挑,似笑非笑伸出保養得宜的手一指宋楚宜:“這就是行六的那個小丫頭?”
宋老太太不動聲色的道是,余光瞥見右首坐著的皇后娘娘,心里更加鎮定幾分。
她仍舊是以往那副輕描淡寫的高高在上模樣,容顏同上一世重合在一起,險些讓宋楚宜的滿腔血都沖出胸腔。
可她到底維持得很好,表現得如同一個第一次進宮的九歲小女孩一般,忐忑不安的垂著頭一言不發,默默地往宋老太太身邊靠了靠。
榮賢太后就嗤笑了一聲宋貴妃真以為自己是老糊涂了,推出這么一個小丫頭來說是害死王瑾思的兇手,指望著棄車保帥,讓她放過宋家。
她眸色漸漸變深,心里的不屑憤恨如水草一般瘋長。
當初她的兒子泰王死在了建章帝父子手里,娘家也被他們滅族,現在連僅娘家僅剩的一個侄女,她都沒能替哥哥保住......
也好,也好。她閉了閉眼睛,遮住滿心的怨毒,恰好這回就讓周繼跟宋家一起去死,讓這些人一同下地府去給泰王跟成國公府賠罪!
她再睜眼時已恢復如常。仍舊是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指著一個盛裝的貴女道:“阿九,你領著這幾個小丫頭去外邊玩玩,好好瞧瞧哪個姑娘跟你投緣,到時候領進來跟你做個伴。”
榮賢太后這次讓她們這些年紀尚小的貴女們入宮,打的就是替九公主找伴讀的名頭。
宋楚宜余光往左右一掃,就瞧見果然還有好幾個姑娘,且恰好都是熟人。陳明玉、葉云岫、葉云依都赫然在列。
九公主從太后身邊下了階梯,正要邁步,就見一個宮裝的女官腳步匆匆的進了殿,在于佩耳邊捂著手說了一句什么。
她本能的回頭去瞧自己的皇祖母,嘴巴微張似是覺察到了什么不對。
于佩面上也露出驚訝神色來,抄著手上了臺階附耳在太后跟前說了句什么。
榮賢太后神色陡變,似是維持不住臉上鎮定模樣,去看下首的皇后:“怎么回事?!不是說太子的病情已經穩定了?怎么東宮那邊來人報說他昏迷不醒了?!”
皇后睜大眼睛似是震驚,隨即就豁然起身失聲驚道:“今早去瞧了還好了些.....臣妾去東宮瞧瞧......”
滿殿的命婦都惶然,連陳老夫人臉上都不免露了憂色她總覺得今天的氣氛有些詭異。
“等等。”榮賢太后目光將殿中諸人身上都掃了一遍,出口叫住急切的皇后,頓了頓道:“哀家同你一起去瞧瞧,畢竟不是小事。”
只是她心里也有隱隱的不安,她所鋪下的暗棋都還沒出來,而且這進度,怎么似乎比自己預感的快了許多?
皇后似是有些手足無措了,任誰都能瞧出她強裝鎮定下的焦急,她恭敬的應了是,按捺住滿心焦急問她:“可是今日母后這里有客......”
榮賢太后聲音涼涼的呵了一聲,語氣里似隱含責備:“眼下這等情況,孰輕孰重都分不清楚?何況各位誥命都是積年的老人兒了,不如就跟著一起去瞧瞧。說句不怕得罪的話,也當沾沾她們這些老壽星的壽。”
眾人心里就暗暗叫苦不迭。預先得了丈夫兒子警告的鎮南王妃更是連手心都是汗津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病重的消息這些重臣家的夫人多多少少都聽到過一些風聲,可是宮里既然不讓傳,她們也就當不知道。如今進了宮卻聽見這樣秘聞,又三言兩語就被榮賢太后扯進了這個漩渦,不由都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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