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宜這一晚睡的并不好,雖然眼前危機解除,可是昨天一整天都繃著根弦,高度緊張的呆了太久,她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睡不踏實,天不亮就起來了。
許媽媽輕手輕腳的掀開帳子服侍她起身,看著她眼圈底下的烏青忍不住有些心疼:“怎么又一夜沒睡好?今天可得把晏大夫叫進來瞧瞧......總是這樣睡不好,鐵打的人也吃不消......”
輕羅開的藥方早就已經拿給晏大夫看過了,照晏大夫說的,這藥方要是再不好,就沒有好的了。可見不是藥方不藥方,養不養身子的問題,純粹是她的心病。
崔老夫人今天起的也早,她起的早是因為要給崔紹英收拾爛攤子,所有崔家經手過的事兒都得一一的把痕跡給抹平了,省的日后有人秋后算賬。今天族里的長輩們都要開了祠堂在祠堂里議事,她見了宋楚宜就問她:“小宜要同我一起過去嗎?”
崔華鸞在旁邊聽的眉毛都忍不住動了動實在不是她大驚小怪,而是崔氏的祠堂連她也不過是逢年過節的時候能進一進,現如今崔老夫人卻張口就問宋楚宜要不要去......
宋楚宜搖了搖頭,輕聲跟崔老夫人說自己要出門:“昨天的事兒還沒完,得再去收收尾巴......”
崔老夫人抿著唇摸了摸宋楚宜的頭,只覺得這孩子真是通透聰明的叫人放心,她吩咐錢媽媽:“叫崔達他們親自跟著......”
尋常只有二叔三叔出門才需要動用崔達這樣的,她們小輩見了都要喊一聲崔爺爺的大管家,可現如今宋楚宜出門,崔老夫人竟然就叫這個大管家跟著,崔家姐妹都瞪大了眼睛。
周唯昭見到宋楚宜的時候很是吃驚,向來不動聲色的臉上也露出些驚訝來,看著宋楚宜愕然出聲:“昨晚我不是給你送過信去了?怎么你還是這副驚嚇過度的模樣。”
他昨天收到京城送來的消息說是朝廷一點兒關于崔家的風聲都沒收到的時候,就立即給宋楚宜送去了口信,就是怕宋楚宜太著急上火,可沒想到今天這么一見面,宋楚宜還是這樣憔悴。
宋楚宜看著他又倒出一顆藥丸來化在水里遞過來,伸手捧了小小的喝了一口就嘆氣:“只是有些被嚇怕了,要是沒有崔宇的那封信,等您平亂的時候要動禁地的這批官員了,那到時候鬧出來,崔家可就真的是完了。”
“還沒發生的事情就別費心思去擔心,因為你擔心也擔心不過來。”周唯昭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見她今天穿著立領白色中衣,外頭搭著紫色挑線刻絲衫兒,底下是雪光紗百褶裙,就道:“雖然眼看著轉暖了,可是還有倒春寒,你風寒還沒好全,還是船厚實些的好。”
宋楚宜才沒耐心跟他商議穿什么的問題,她喝完了藥把碗擱在桌上,抬頭看著他:“殿下想好怎么辦了嗎?如今崔家這邊既然把銅礦這條線供出來了,那就能牽連上一大串人。晉地這批官員您打算全部都動?還是打算全部都不動?”
大家都心知肚明,以馬圓通這幫子烏合之眾的本事,要是沒有這些晉地的官員們官官相護,是絕對發展不到如今的地步的。也正因為馬圓通已經鬧的一發不可收拾,所以晉地的官員們才更加要往死里把這事兒按下去,否則他日平亂成功了,也就是他們掉腦袋的時候了。
“要是不動他們,我平亂就困難重重。”周唯昭答的很干脆利落:“現在崔家供出的這條線,已經足夠我至少先把晉中握在手里了,一旦把晉中握在了手里......我做起其他的事情來就方便很多,因此最多就是這一兩天,盧安宇這這知府就當到頭了。”
他需要用盧安宇的腦袋來震懾震懾這批給他添堵的人。
宋楚宜皺著眉頭問他:“您的意思是,殺了盧安宇?”她很快就又道:“可是這樣一來,晉地的官員只怕會人人自危......這樣下去您手里恐怕會無人可用。”
這幫子官員最擅長的就是扯皮推諉,到最后肯定都稱病的稱病,裝死的撞死。
周唯昭把跟葉景寬商議好的結果直言不諱的告訴她:“皇爺爺賜給我尚方寶劍,就是為了讓我徹底蕩平山西叛亂一事。如果有人擋我的路......先殺,以警示天下人。先把這批拖后腿的給解決了,用我的人先填上,以后的事,平亂了以后再說。”
宋楚宜知道周唯昭說的有道理,他是沖著平亂來的,不管事情做的好不好看,可目的卻一定要達到。否則在天下人眼里他就是失敗的。
只是周唯昭向來以仁厚形象示人......宋楚宜有些擔憂的皺起眉頭,隨即就又松開,非常時期非常手段,要是在平亂這樣的大事上都仁厚,那東宮幕僚和心向太孫的那些大臣們恐怕也會遲疑寒心。
她思索半響之后點點頭:“的確該先用雷霆手段鎮壓住這些官員,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全部換掉。一鼓作氣先把陽泉叛亂的事情解決了,再考慮如何收場的問題。殿下這幾天就要開始動手了嗎?”
“等崔家處理完眼下這一樁事,就動手。”周唯昭看著宋楚宜笑一聲:“這樣也算是我又幫了你一個忙,崔家可沒有牽連進去。”
的確是很大的一個忙,大的有點叫宋楚宜不知道該怎么樣回報才好。算一算,她已經欠周唯昭很多個人情了,而且欠的一個比一個大,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厚臉皮......她嘆了口氣鄭重的看著周唯昭:“殿下等我回京跟祖父商議商議,容我想一想怎么還您的人情。”
崔家是注定綁在東宮太孫一系了,宋家之前她本來是跟宋程濡想竭力撇清的,可是現在看來,欠下了這么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