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寧從來就不是甘心認輸的人,哪怕死,她也要死的和尋常人不同,要死的轟轟烈烈,要讓活著的人在她留下的陰影底下天天擔驚受怕。
宋老太太蹙眉看向宋楚宜,眉目間是滿滿的擔憂,作為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很多時候是格外迷信的,再加上宋家一連出了兩個做夢得知未來這種奇遇的姑娘,她對這些鬼神之說就更加相信。
胸腔內的心臟猛然抽動了幾下,她只覺得心突突的跳的厲害,緩緩閉了閉眼睛才算緩和了一下暈眩,轉頭吩咐大夫人:“連夜處理了,明早就派幾輛馬車出京,說是咱們八小姐病情加重得了風疹,要去莊子里養病。”
宋楚寧死的實在有些不是時候,宋楚宣和宋楚賓未來的婆家這幾天就要上門相看了的。本來未及笄的女孩兒就算是夭折了其實也并影響不到什么,可是她畢竟是死在了過年這陣,親戚往來又多,到時候還是有些麻煩。
屋外的風轉了個方向灌進屋子里,將屋子里桌上隨意擺放的紙張吹得漫天都是。
宋老太太扯下一張被風吹著黏在臉上的信紙,正要扔,眼睛一瞧動作就停住了上頭朱紅的幾個大字格外醒目,在昏黃的燈光和呼嘯的北風里顯得格外的詭異和驚悚。
宋大夫人眼睛利,眼風一掃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忙接了信紙團成了一團,往屋子里揚手一扔。死人的東西本來就不吉利,這大過年的尤其是那個死人還提前把詛咒滅門這樣的話都寫出來了,就更是叫人覺得這屋子里陰風陣陣詭異異常。
宋老太太帶著宋大夫人和宋楚宜退出來,金嬤嬤就迫不及待的上前鎖了門,像是屋子里有厲鬼似的。
也是,宋楚寧活著的時候就不讓人省心,現在死又死的這么特別,不叫人害怕都難。
宋老太太吁了一口氣,牽起宋楚宜的手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過了許久才拍了拍她的手背,輕嘆了一聲:“你明天還是先去你舅母家拜年,過幾帶你去皇覺寺一趟。”
宋楚寧留下的詛咒的確是叫人心里過不去。
宋楚宜攏了攏身上的斗篷,一張臉被光滑柔亮的火狐毛籠住了大半,可是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我知道,祖母放心,我不怕的。”
可是宋大夫人怕啊,那紙上大大的不得好死四個字真是讓她神魂都嚇去了一半,最恐怖的是那些滿天飛的紙上還有宋家所有人的名字。
唯一空著名字的這張......
宋大夫人想到如今尚未取名的小孫子,整個人就異常的憤怒起來:“母親,不如還是請元慧大師親自來一趟......我實在有些不放心......”
宋老太太明白她的心思,也理解她愛護子女的一片心,想了想就點頭:“那就后日去吧,今年廟里的年我沒去拜,正好初七那天去。”
紫云青桃一左一右提著燈籠把宋楚宜護在中間,偶爾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里看見自己蒼白的臉。
她們兩個跟著宋楚宜到如今,也算得上是經歷過事情了,可是今天的事卻又不同那可是整整四具尸體啊。
宋楚宜的關注點不在這,她想著宋楚寧的信,忽然覺得自己若有所悟。
她向來很了解宋楚寧,前世今生的經歷加起來,可以說她對宋楚寧了如指掌。宋楚寧在那封信里祝她和宋琰沒病沒災的長命百歲,這實在是太恐怖了。
宋家其他人包括剛出生尚沒名字的小家伙都受到了詛咒,可是偏偏最該被宋楚寧恨之入骨的自己和宋琰卻偏偏被她祝福長命百歲?
她勾著頭沉思了一會兒,迷迷糊糊的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北華巷的錦鄉侯府的一座院落卻仍舊燈火通明。
屋子里炭火燒的熱,韋言君敞著衣襟光著半個身子仰躺在韓止腰上,墨發鋪散了一床:“韓止。”他喊了一聲,見韓止看向自己,就整個人都坐在他身上:“你母親越發討厭我了,今天差點沒讓我進門。”
這語氣還捎帶了些委屈,可臉上卻是帶著笑的,略顯女氣的臉上兩個酒窩若隱若現,很是撩人。
韓止不甚在意的拍了拍他屁股,散漫隨意的把玩著他的頭發:“她不會做這種蠢事,你少來我跟前挑撥這些沒用的。”
韋言君無甚趣味的撇了撇嘴,趴在他胸口乖順得像只貓:“你說你母親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啊?我瞧著她對你父親也是淡淡的,多少庶子庶女都好好養著。對你也沒甚特別,你常年在外,她連封信都懶的寫,更別提對你噓寒問暖了。就拿今天回來說吧,吃飯的時候眼風也沒沖你掃一掃......”
屋門幾無聲息的晃了晃,韓止坐起身子看著落座在眼前的人,臉上神情似笑非笑:“那頭有消息了?”
韋言君也攏了攏衣裳千嬌百媚的靠著枕頭笑了一聲:“言希,你怎么好像又變老了點?”
韋言希沒理他,眼神落定在韓止身上,表情紋絲未動:“有消息了,我們什么時候動手?”
韓止翻了個身下榻,隨意拿起酒壺就往嘴里灌了一口:“過兩天吧,這幾天京城里花會這么多,就算是為了她那幾個孫女,宋老太太也不會這么快就把宋八夭折的事說出去的。”
韋言君從身后攬住韓止的脖子,頭靠在他肩上去看韋言希:“韓止,我看你還是要勸勸殿下,太貪心了恐怕不是好事。宋六宋八既然都這么特別,一下子兩個都準備攬在手上,恐怕消受不起啊。”
韋言希木著臉也點了點頭:“何況端王要是知道殿下他在私底下來這樣一招......”
韓止揚斷他們兩個,臉上神情倒還算尋常:“殿下自然有殿下的打算,你們不必操心,做好自己分內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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