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干凈了。
唐歡也褪下了那吊兒郎當的外衣。
他掐滅了手中的香煙，茶杯也緩緩推到一旁。
目光平靜，但絕不放肆的望向那兩位長者。
這就是唐歡，一個并不難懂，卻總有人因為他的張狂、桀驁，而被他的表象所迷惑的商界新貴。
宋培公算是能看透唐歡品性的長者之一。
韓部長也是。
但韓部長比宋培公略勝一籌的，是他沒有因為女兒的關系，而對唐歡報以太大的成見。
但宋培公有。
不能說誰對誰錯，但至少在評估唐歡時，韓部長明顯的更加不偏不倚。而宋培公沒做到。并因此與唐歡結怨。
唐歡狂妄嗎？
他的確很放肆，很桀驁不馴。
但對于長輩，他從來都是謙卑的。
初次與宋培公見面，他就表露出來了尊敬。哪怕宋培公將他掃地出門，他也沒有任何的怨言。
韓部長，亦是如此。
所以鄧市長喜歡他，欣賞他。并將他視作忘年交。
哪怕到了今天，當唐歡已經擁有足夠強大的商業資本。甚至連國字號也要求他辦事。他依舊逢年過節，就會親自給鄧市長打慰問電話。關注他的身體和飲食起居。
唐歡進駐燕京這幾年，他與鄧市長的交情卻并沒因此疏遠。
相反，他們成了最親密的“戰友”。無話不談。
那兩名長者，氣質雍容。身上偶爾會流露出上位者的氣息。看起來卻十分的平易近人。給人好感。
其中一個胡須花白的長者意味深長地看了唐歡一眼，莞爾笑道：“唐總，你在來這里之前，心中的收購價是多少？”
“您客氣。叫我小唐就好。”唐歡禮貌說道。
“不客氣。”那白胡子長者笑得瞇起了雙眼。“你可是咱們國字號的大恩人，叫你一聲唐總。不過分。”
另一個明顯年長幾歲的長者，卻由始至終沒開口。只是安靜地觀察著唐歡。似乎對這個口碑極差的年輕人極感興趣。
唐歡點點頭，也沒強求什么。
他在沉凝了片刻之后，抬眸問道：“您說話，我能信嗎？”
那白胡子長者頗為爽朗地笑了笑：“我不是小賈。我和你一樣，沒那么多花花腸子。”
唐歡思忖片刻，伸出三根手指：“這就夠了。”
“嗯。這價錢很公道，甚至有點委屈你了。”白胡子長者笑道。
“所以我還要提幾個要求。”唐歡說道。
“盡管說。”白胡子長者很大方地說道。“便宜兩百億美金。你就算再多提幾個要求，也不過分。”
“以后別找盛天的麻煩。”唐歡言簡意賅地說道。
“這是應該的。”白胡子長者很大方地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上面對你近期的行為，既不反對，也不贊成。說到底，就是贊成。”
說的，自然是有關進軍海外市場的事兒。
唐歡當初被迫遠走海外，就是跟當局抬杠，最終壓力太大撐不下去了。
現如今，他帶回來了重大資源。而且撮合了不少精品項目。國家看在眼里，又哪里還會跟唐歡較勁？
況且，和唐歡較勁的先鋒黃書記。如今自身難保，日子過的艱難。更不可能再惦記唐歡了。
“還有呢？”白胡子長者問道。
“我在白城有一個舊友，她的父親，曾蒙冤…”
“我會安排專案組過去調查。一定還唐總舊友的父親一個清白。”白胡子長者繼而說道。“這位舊友，也會進京入職。”
和聰明人爽快人聊天，就是舒服。
唐歡還沒提，人家就幫唐歡想周全了。
“宋姐因為——”唐歡意味深長地說道。
可話音未落，甚至還沒說緣由，那白胡子長者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唐總。你可真是個瀟灑之人啊。沒問題。這件事，我會安排妥當。”
略一停頓，白胡子長者打趣道：“唐總。既然你對政壇的事兒如此有興趣。為什么不親自入局呢？”
“我對錢更感興趣。”唐歡微笑道。
白胡子長者點頭道：“華夏商界，也的確需要唐總這樣的優秀人才沖鋒陷陣。”
唐歡又喋喋不休地提了好幾個要求。
無一例外，長者答應的都很痛快。半點沒有猶豫。
整個過程，花了不足十分鐘。雙方就談妥了價錢，包括唐歡提出的那些要求。白胡子長者也一一應允，沒有二話。
結束了這場看起來無比驚心動魄的收購。那白胡子長者起身道：“唐總。感謝你的轉讓，我代表國家感謝你。”
他伸出手，十分客氣。
唐歡很謙卑的伸出雙手，表情慎重道：“我是華夏人。還是退役軍人。”
那白胡子長者聞言，忍不住語重心長道：“唐總。國家有國家的想法，有些時候，有些事兒，不是靠個人意志能夠改變的。其中的復雜程度，不是靠你我可以左右的。希望你能夠體諒。”
唐歡點頭：“我只想當一個成功的商人。”
目送唐歡離開會議室。
那白胡子長者偏頭看了老友一眼：“這小子，可比他老爸禮貌紳士多了。”
那略小幾歲的長者卻是瞇眼說道：“他要是死咬五百億，你還會覺得他禮貌嗎？”
“會。”白胡子長者點頭說道。
另一名長者聞言，也是忍不住笑起來了。
“唐歡是個聰明的有智慧的商人。可他終究沒你這老狐貍狡猾。”老者調侃道。
白胡子長者卻是輕輕搖頭，感慨道：“他的胸懷，可比你我想象中還要大啊。”
“是嗎？”老者疑惑道。“何以見得？”
“如果這小家伙看你我不順眼，他一定會死咬五百億不松口。甚至，他很有可能還會抬價。”白胡子長者意味深長道。“他知道。他手里的資源，遠不止五百億。而我們，也一定會從他手中搶回來。”
“這對我們而言，是一場沒有退路的談判。而他，從談判開始的那一刻，就已經是勝利者。”
“那他為什么只喊三百億？”長者問道。
“他剛才已經回答你的問題了。”白胡子長者緩緩說道。
長者聞言，略微回憶了一下。忍不住唏噓道：“看來讓你和他談，是明智之舉。”
白胡子長者爽朗笑道：“這小子和那老怪物一個德行。吃軟不吃硬。”
“看來以后還是得離他遠點。”長者打趣道。“免得被他氣死。”
“我倒是很想交他這個朋友。”白胡子長者意味深長道。“他身上，我看到了幾分老師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