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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西陲之地(感謝男頻歷史大神官笙的推薦)

  隨著北方中原這場曠世大戰,一場接著一場,逐漸發酵,天下間早已因為若敖子琰的名字風生水起,各大諸侯甚至在每日期待著這場大戰的最后結果揭曉。

  楚晉鄭地爭霸。

  最終誰勝誰負?

  而這場大戰的每一絲動態,更是成了每日中原各國都城酒鋪飯館中,上到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杯酒換盞,高談闊論的談資。

  “你們不知道,宋國第一美人還沒有嫁到晉國,就被楚軍截獲了,現在說不定已經成了楚國駙馬的女人!”

  “宋國真是沒人了,指望華元一介書生,憑著那細胳膊細腿也敢和荊蠻打戰,我塊連劍都不起來,你們看,最后果然被俘虜了吧!”

  “所以宋國此戰敗得不冤!”

  “宋國據說正在積極向楚國和鄭國重金贖人!”

  “最冤的當屬陳公,因為此戰不能入土為安,還活活又陪葬了近萬人的陳軍。”

  “死的那個叫慘!”

  “陳公若是地下有知,估計要從棺材里爬出來大罵陳人。”

  “我看最慘的還是晉國,自晉襄公后,攤上晉靈公這么個二世祖不說,整日斗雞走狗,好好一個霸主之國都,淪為狗都,百姓朝臣不得出門!外加上一個驕縱自大的晉襄公公婿的趙穿。”

  “這兩個二世祖,也是誰都看不上誰!…在晉國時就鬧了好幾場,如今你們說這次晉靈公會不會在背后給趙穿穿點小鞋,讓他有去無回?”

  “這可說不準!”

  “自晉襄公英年早逝后,靈公年幼,30歲時趙盾就接替了其父趙衰的班,成為晉國第一人,獨掌大權。

  趙盾與趙穿同胞兄弟,一文一武,把持晉國朝政20年,以趙氏一家抗衡晉國六大家族,更頻繁與諸侯列國開展外交工作,所有攻戰、會盟,皆由趙盾全權代理,由此趙氏家族馳名晉國內外。

  而趙氏家族不過三代,臣權日盛,堪比楚國三百年的若敖氏,趙盾更是各大諸侯國中第一個以臣子身份代替君主會盟亮相國際的正卿大臣。

  這事就連若敖氏也沒有做過。

  當年若敖子文功高震主,還幾次辭謝楚王恩賞,令尹子般再如何專權上面還有一個楚王,趙盾頭上有一個年幼不通政務的晉靈公,會對他真正聽從?

  所以晉靈公惡趙氏已久,我猜這次最希望趙穿死在國外當屬靈公了!”

  “若能殺了趙穿,必能斷去趙盾一臂。”

  “而此戰晉國必敗無疑!”

  洛邑王城之中,王孫滿看著坊間議論的平民,貴族,同僚…坐在角落里聽著眾家辯論著這場大戰的輸贏。

  走向當中的三個陶罐,數著身上所有的賞金。

  自去年楚國江陵會盟,楚王以六點色子贏了齊晉二城,天下間各國興起“賭坊”。

  而此時,天下各大賭坊更是仿照楚國會盟時又開啟了賭局,最令看客們心跳的是,如今楚晉賠率不知道是不是在背后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從一開始,五比一,到一比一,到一比五,最后直接升到了一比十。

  自晉文公稱霸以來不過二十年間,卻已然因晉靈公當政,臭名遠揚,各國看衰,大勢已去,已不可擋!

  每家賭坊前都高高掛起大幅紅布,大書一個“賭”字,門前木板上便刻著“楚一”或“晉十”的賠率,再放三個瓦盆。

  晉國若是能贏,則是十倍賠率。

  而幾乎各大諸侯王公將相販夫走卒一面倒的壓楚。

  楚晉平局更是開到天價。

  一比一百。

  令人眼紅。

  有僥幸之輩,手上有一刀幣或者布幣都會往這當中的瓦罐里投,說不定運氣好就能賺個一千倍,畢竟楚晉二國實力擺在那里,但是多被他人笑為看不清天下局勢之匹夫。

  賭坊老板眼見王孫滿袖口鼓鼓,一笑上前,“王大人,今日要不要也來下一注?”

  “賭楚國贏面雖大!”

  “可是晉國的贏面也不小!”

  “而兩國旗鼓相當,打成平手也難說!”

  周圍賭客聞言不信,“你別忽悠王孫大人,這個時候賭晉國穩輸!”

  “你們既然不賭晉國,那我就賭晉國!”

  王孫滿三角眼微瞇看著挫著手等他交錢的老板,上前,從兜里分出十金壓了楚敗,又分出十金壓了楚晉平局。

  “王孫大人果然是出使過南蠻,就是和別人眼光不同!”賭坊老板笑呵呵的命人收了二十金,稱好重量謝道。

  “呵呵!”

  “我看王孫大人慧眼獨具,魄力非凡,非那些常人能及!”賭坊老板連連贊道。

  “是嗎,我也覺得我眼光極準?”

  王孫滿點了點頭,將所有周王給的賞金全部交了賭坊,收了賭約收據,話落笑著轉身離去,“那我先走了!”

  “那王孫,,恕小人不遠送!”

  賭坊老板一臉笑意,抓緊了這自己送上門的金子。

  此時,也許只有一個地方,安靜,遙遠,不為這些聲音所動。

  那就是隔絕在岐山以西的秦國都城。

  雍城。

  西陲之地,烈烈北風,滾滾黃河也許會讓南方的楚人適應不了這里的苦寒,可是對于長居西陲之地為周王扼守西戎的老秦人卻早已習慣。

  自秦康公敗于晉襄公之后,到了其子秦共公手中,一直施行閉關鎖西之策,向西發展,稱霸西戎,對于晉國的屢次犯禁愛理不理,可是所有老秦人心里卻都憋著一肚子氣。

  雍城秦宮之中,頭帶冠冕,身著朝服,高坐在玉階之上,銅案之后的高大男人,翻著左庶人,右庶人(左右庶人等同于楚國的令尹,司馬,此時秦國官制簡單,直到戰國后方才完善)等眾卿上奏的請戰貼。

  頭未抬,冠冕流蘇都未一絲晃動,只是用手翻看著秦簡,聲音遲緩地問道,“眾家覺得是時候我老秦人要出戰了?”

  “鐵鷹(秦國鐵鷹劍士是秦國優秀習武之人的稱號,早在秦孝公時期,“鐵鷹劍士”便已在戰場上為國效力,具體最早源于何時,無歷史可拷。)從中原傳回消息,晉國率四國聯軍伐鄭,楚國北上士氣高昂,雙方交戰已有月余,我等商議,我大秦此時當陳兵武關與函谷關之上,只待楚晉勝將分之時準備東進!”

  位于左下首左庶人不知座上人的心思,上前鏗鏘答道。

  “嗯,愛卿所言有理,那就先陳兵吧!”

  坐在玉座上的趙貑淡淡“嗯”了一聲后,話鋒一轉又道,“但是孤看這天下局勢還是十分混亂,楚晉雙方博弈,結果未分,我老秦人還是再等等!”

  “可是,主公!…”

  “此等良機,我老秦人不報康公之仇,何時得報?”

  眾臣聞言不解。

  可是座上的青年主公已經闔上秦簡,起身,眉頭一挑,一雙鷹目波瀾不驚,俯視頗具異議的眾卿,“該報時,自然得報;不該報時,不過浪費力氣。我老秦人身處西陲之地,雖然有的是力氣,可是卻不該這樣浪費。”

  “諾!”

  “對了,這回鐵鷹回信中可說見到那位楚之令尹之子,楚王駙馬的若敖子琰?”

  “若敖駙馬身邊重邊護衛,鐵鷹不得靠近!”

  “上次三國會盟,鐵鷹未曾見到,如今楚晉爭霸,又沒有近前看到…真是可惜了!”

  “看來只能大戰揭曉時,才能相見了!”

  趙貑站在秦宮的玉階上,遙望東陸中原的戰場,幽幽說道。

  左庶人不解,“主公為何對一個楚之駙馬如此感興趣,三番兩次相問,幾次欲知他的消息。”

  “在吾等看來,楚之駙馬若敖子琰,正如晉之公婿趙穿,不過都是仰仗家族的驕縱狂枉之輩,哪有我老秦人個個驍勇善戰!”

  “是嗎?”

  趙貑眉頭一挑,又一笑。

  常年舞劍的粗礪大手拇指,摩挲著腰間的七孔玉帶上的鷹紋,開口道,“我老秦人為周天子鎮守西陲苦寒之地,年年與西戎人交戰,堪稱當世第一勇武。可是為何我們往東打不過晉國,還在一個驕縱的趙氏之子,趙穿手下被騙走了士會!往西,又畏懼于楚之強軍,不能南下,只能與之聯手,共抗晉國。”

  “眾卿來告訴一下本公,這是為何?!”趙貑看著眾臣清聲反問道。

  “這個…”

  左右庶人聞言結舌。

  “還是因為本公太年輕了,所以不通理政?”

  趙貑回頭看著階下眾臣又問。

  “怎會?主公正值青壯,遠勝愛狗誤國的晉公百倍;主公少而勤于政事,更非纏綿病榻多年不理朝政的楚王可比。”眾卿齊齊回道。

  “那為何本公的大秦勝不過姬之晉國,羋之楚國?”

  這也正是他們老秦人想不通的。

  秦人個個耐操耐凍耐旱,就連最兇狠的西戎都被他們打的四處逃竄,卻獨獨打不過東南兩邊的晉國和楚國。

  “那眾卿就多想想好了,告訴本公一個答案!”

  “諾!”

  眾卿聞言持節頷首。

  待散朝之后,趙貑看著散朝離去的老秦人,輕嘆一聲,“雖然我大秦閉關鎖西,可是不能真正鎖住我們的見識…”

  而此時,雖然北林之戰晉國聯軍已破的消息還沒有傳到秦國,可是臨近大戰暴風圈中的鄭,陳,宋,衛,蔡,魯等小國皆已得到消息。

  縱然晉國不肯退兵,勝負在各大天下諸侯眼中其實已然揭曉。

  就連販夫走卒幾乎都可以預見此戰結果。

  最接近這場大戰風暴圈中的蔡魯陳衛崇國等小國,自然議論最盛,皆道:“未來天下霸主當是楚國無疑”。

  楚之盟國心喜,晉之盟國心憂。

  吳越鄭等中國,居于兩大國之側,則在思量未來是親楚還是疏晉之策。

  齊秦巴等大國已然開始了動作,陳兵于境,思量最后如何在此戰末尾分一杯羹,獲得最大的利益。

  一時間因為這場十年難得一見的大國之戰。

  由此越來越熱鬧起來。

  眾國翹首以盼。

  勝負。

  于是接下來數日,楚晉兩國特使先后抵達秦國。

  秦共公不似其父秦康公,在位數年,對于晉國的任何舉動多是鎖西閉關不理不采,在趙明第一時間抵達雍城的時候,他也只是按禮數安排了住處,才接見了身為若敖子琰的特使的趙明,沒有任何特別。

  “宣楚國特使趙明!”

  趙明聞命一聲大笑,該他登場唱戲了。

  腰桿挺直,他持節邁入秦宮,面對民風彪悍的秦國上下,不畏不懼,當先恭賀秦國各卿,振聾發聵說道:“老秦人之勇,猶勝當年,我秦楚這次只要繼續堅定西南連橫之策,此戰敗晉一雪前恥,指日可待!”

  秦宮之中,所有將士立即沸騰起來,勢要向晉國還以顏色。

  趙穿使命達成離開,之后秦國又接見了趙穿的特使送來的求援信,秦國上至公族下至平民,無一不憤怒了。

  “這晉國哪里是求援?”

  “根本就是炫耀!”

  眾臣高聲罵道。

  “吾晉國為中原之盟主,此次伐鄭為一掃六合之夷,楚之蠻夷不尊成周,妄自尊王,今以秦國為后援,秦攻楚之西南,晉攻楚之北方,兩軍聯合,大勝楚國之日,晉國必以美酒與美女囤積秦公行轅,掃席以待。”

  如果僅僅是這樣,自然還不會使本就一肚子怨氣的老秦人如此憤怒。

  因為趙穿出了秦宮,四處行走于秦國各公族之間,放出一則消息,傳的人盡皆知:“秦人不知,如今晉國上卿趙盾已被晉靈公驅逐出晉,下令各國封殺,如今趙氏自顧不暇,趙穿卻還敢在秦人面前大放厥詞。此等威風不滅,以后天下間赳赳老秦的地位何在,天下諸侯只當秦國不過是晉國附庸之國,對他們畏懼無比。”

  此話一出。

  老秦人上下大怒。

  數日之間,消息不脛而走。

  而晉國在久候秦國不至,轉而欲攻打秦之盟國崇國的消息又再度傳來,秦人復仇的情緒更是高漲,紛紛大罵晉國無信無恥,一面求援,一面脅迫!

  秦國左庶人看著銅案上堆積成山的請奏戰帖,大聲道:“楚人這是在挑撥我老秦人!”

  可是青年主公坐在上位,把眾將士請戰的奏簡一一闔上,起身負手道,“這不正是左右庶人兩位大人等的嗎?他們楚人這把火放的好,把我老秦人的怒火都燒起來了,所以此時攻晉正是時候,晉國趙氏卒矣(死定了)!”

  于是秦國決定出兵攻打晉國焦邑。

  老秦人父送子,妻送夫,竟相囑咐,“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不勝,不歸!”

  陳兵于成周邊境的秦軍由此浩浩蕩蕩,東渡黃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赴焦邑。

  此時趙穿還不知道趙盾正在被晉靈公追殺逃亡國外,而晉靈公得掌朝政后,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斷絕了他的穿云騎后方的糧草供應。

  他只是在得知秦國真的攻晉時,大怒,原本在姬流觴的勸阻下攻打秦之盟國崇國,只想威脅一下,如今他若是不攻打崇國,反而顯得他晉軍真的怕了齊秦楚三國。

  拍著銅案道,“既然秦人有膽犯禁,來人我軍立刻開赴崇國!”

  “穿,不可!”

  姬流觴聞言再次勸諫,“我軍所剩人馬不多,衛軍也早就心生退意,我軍若是孤身陷入秦楚鄭三國聯軍包圍,霸主之名必在此戰之中喪盡。”

  “此時,唯有退去,方可保住威名!”

  “你沒有聽到對面姜無野那小子在整日罵我縮頭烏龜!”趙穿指著外面又開始擺起臺子罵他“縮頭烏龜”的姜無野怒道。

  “我趙穿這輩子還沒有受過這樣的鳥氣,一個晉靈公就算了,他姜無野算什么?我趙穿在打戰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那個鬼地方待著,連齊國公子的身份也是后來才加上的!”

  “姜無野不過一個無賴,齊國更是我晉國手下敗將,理他作什?”姬流觴皺眉,趙穿這情狀根本就是失了理智,“眼下之計,當是如何保全我晉國在此戰之中的威名不墜。”

  “正是因為要保住威名,我更要給這些秦人當頭痛棒,知道我晉國不是好惹的!”趙穿一揮手,“我心意已決!”

  “還有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你就算給我大哥說,他也會支持我!”

  “來人,立刻向崇國進發!”

  趙穿專權,姬流觴不過一下將軍,更有求于他,最后只能任他任性施為。

  可是先蔑大罵趙穿“兒戲”。

  “這根本就是將我晉國帶上秦楚夾擊的末路,公子,此戰,我晉軍若是繼續盤桓此地不退,楚國,齊國,連番挑釁,激怒趙穿,喪失理智,必敗無疑!”

  姬流觴目光如炬,握著他的節符,緩緩收緊,面色深沉地說道,“我又怎么會不知道?可是如今我還不是晉國之公。”

  “我就算有心,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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