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寢殿中,一名寺人進殿稟道,“大王,門外司敗大人求見。筆《趣》閣ww.qu.”
楚王聞言輕咦道,“平日里到不怎么見這位新任的小司敗,今日怎么這個時候進宮了?難道是吳侯一案有結果了。”
羋凰暗自擰眉,心中頓時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可是若敖子琰卻朝她投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羋凰定了定心神,將目光投向門外恭身走進的一位年輕男子身上,只見來人身著一身藏青色三尾鳳司敗官服,眼長似狐,下頜尖尖,嘴唇刻薄,走路之時,下盤虛浮無力,目光更是左顧右盼,不像什么安分之人,倒像是她在軍中常見的那些驕奢淫逸聲色犬馬的貴族子弟軍。
眼見若敖子克進來,若敖子琰正在往楚王手腕上扎最后一根金針,那尖尖的針芒,借著窗邊午后射入的陽光,極為刺目,一下倒像是扎在了若敖子克的身上,讓他膝蓋如有所覺似的麻了一下,忍不住雙膝一彎,向前跪倒,一叩倒地。
“堂弟見了為兄何必行此大禮,你要行禮也是往大王這個方向行去!”若敖子琰見此笑道。
若敖子克暗道今日真是出師不利,沒想到避過了二伯令尹子般,還是避不過二堂兄若敖子琰。
目光與那似笑非笑的幽深眼眸相接,正看見眼眸的主人今日一身玄色三尾鳳少師官服,明明和他一樣的品級,卻硬是穿出了楚國第一令尹的尊榮氣度,甚至卻比身旁坐著的楚王更添十分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
只見他淺笑地低頭給楚王雙低聲說了一句什么,博得他連連大笑,“原來小司敗小時候還有如此趣事,怪不得剛才看到寡人手上的這針,腿就彎了,哈哈…”
若敖子克頓時嘴角輕撇,真是到哪里都要被他嘲笑一番,強顏笑道,“小臣在大王面前獻丑了。呵呵,只是沒想到今日堂兄也在!真巧!”
“是啊,好巧。”對方勾唇輕笑回了四個字,雍容無度的笑容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卻讓他不寒而栗,帶著一絲森涼的寒意。
見到他進來時沒有任何驚訝,甚至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依然自我地在楚王身上慢條斯理地扎著金針,雖然從小到大,他記憶里都從未見過這位二堂兄對任何事情表現出驚訝之情。
仿佛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該死的,真是討厭死他這副淡定從容的表情,什么時候才能撕裂他這層偽裝。
若敖子琰坐在楚王左首邊,客代主人,語氣平靜無波地開口道,“不知二堂弟今日有何事要奏于大王呢?”
楚王沒有責怪,反而好奇地看著他。
若敖子克干笑一聲,拱手回道,“小臣匆匆進宮,是因為公主刺殺一案有了新進展,為臣保護不力,吳侯今早自縊于大牢之中,而陳尹今日被人檢舉貪墨,已經當堂招供所有,并承認招假證誤陷三公主,如今已經簽字畫押。這是陳尹的罪供。”
“噢?”若敖子琰的眉梢終于一挑,目光從若敖子克的面上滑過,掃了楚王一眼,唏噓一聲,“子琰今日早上還給大王說擔憂吳侯受不住大刑伺候,怕是會想不開,沒想到下午就成真了。”
若敖子克將陳尹的供詞承上,楚王借著趙常侍的手,微瞇著雙眼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奏簡,訝道,“吳侯今日真自殺了?看來少師所料不差。”
若敖子克干笑一聲,“大王,不是今日,而昨夜自的縊,聲稱:奸臣亡我,非王之故。”
“奸臣?我楚國上下哪來的奸臣要逼死吳侯?”若敖子琰臉現驚訝之色,笑道,“難道是堂弟你用刑太狠,吳侯畢竟養尊處優多年,不堪受刑,臨死前就罵你了?”
“哈哈…”楚王聞言大笑,這種受屈反咬一口的事情在行獄司里也不是沒有的,開口問道,“不過這陳尹又是怎么回事?哪下毒一案如何,到底是誰指使的,有結果了嗎?”
若敖子克被若敖子琰每句話都堵的無話可說,把吳侯自縊以證清白的事,倒打一靶反說成是他屈打成招而死,心中不禁暗恨,咬牙稟道,“如今大王下毒一案牽連甚廣,不僅三公主,吳王妃,吳侯一族都嫌涉在內,如今陳尹當堂供認造假證攀污三公主,而貪墨案卻將令尹大人也牽扯進來了。”
“小臣雖身為司敗,負責庭獄,不敢專權獨斷,特來稟明大王。”也算是解釋了他此事,為什么不先稟了令尹而是進宮呈稟楚王。
“什么?”楚王聽到這一結果,不知為何,壓在心間多日的大石先是一松,一想到很可能誤會了吳王妃,頓時心中難掩愧疚,同時一想到此事很可能是羋凰與若敖氏為了太女之位自導自演的一出,心底又穆然一沉,但是偏偏現在哪一邊都沒有證據證明刺殺下毒案與他們有關。
若敖子琰收起金針,一掀下擺,單膝跪在楚王身邊,擰眉說道,“大王,如今就連我若敖氏都牽連在內,此事怕是就連子琰都有下毒嫌疑,為今之計,大王的頭疼之癥,還是在國內另尋名醫。不然只恐有心人會借子琰之手,暗害于大王,一并坐實了我若敖氏謀逆之罪。到時我若敖氏百年清譽,豈不盡毀于子琰一人。”
一雙幽深的眸子落在楚王身上,目光不錯地看著他,不畏不懼,不卑不亢。
似乎并不害怕說出這一句會產生什么后果,卻每一字每一句,仿佛一擊重錘敲打在眾人心頭。
楚王心底陡然一沉,他懷疑嗎?
身為帝王,他自然懷疑,這王位只有一個。
當年他為了爭這個位置聯合潘太師還有令尹子般,連自己的父王都逼宮殺了,那些叔侄兄弟更是一個不留,如今才導致他楚國子嗣不豐,盡是些女兒。不過他這頭疼之癥已有多年,要說是若敖子琰下的手,怎么也說不過去,而他的身體如今在他的妙手醫治下,日健康盛卻是不爭的事實,甚至近日來視力也清晰了許多,再不像以往看人總是模模糊糊。
楚王聞言,粗厲的大手按在若敖子琰肩頭,急忙說道,“少師之醫術令寡人煥發新生,誰要是敢說半句不是,寡人定將他拖出去斬首示眾!哈哈,子琰,你真是多慮了。”
一句笑語欲將此事帶過,同時趕緊命趙常侍扶起若敖子琰。
若敖子琰沒有起身,反而接著說道,“我若敖氏幾代忠心為楚,先祖子文幾度毀家紓國,助武王開疆拓土,建立不世之功。每一代令尹身負王恩,心中銘記“雙敖盟約”絕不敢辜負。大王登基以來,家父更是十幾年來殫精竭慮,以其早日完成一統南方,揮師北上,實現大王逐鹿中原之志。如今若是因對子琰之疑,而抹殺了若敖氏三百年功勛,子琰寧愿一死,也絕不有損我若敖氏先祖榮光。”
說到最后如玉的俊顏上再無一絲一毫笑意,不屑地說道,“三百年來,我若敖氏如今身為楚國第一門閥世家,豈會因些許小利而做那輕易毀約背棄之輩?”
“白白令千夫所指,萬人唾棄!堂弟,你說是嗎?”
幽深的眸子冷若萬古冰潭落在若敖子克身上,若敖子克心底一驚。
這抄家滅族的大罪扣下來,他可不敢當。
趕緊順著他的話,拱手說道,“大王明鑒!如今就連我若敖氏也被牽連在內,我與令尹大人恐怕都不宜再插手此案,所以小臣今日進宮并非參奏陳尹貪墨枉法造假之罪,而是懇請大王重新派人接手此案,好還諸位公主和我若敖氏一個清白。”
“子般待寡人之心,寡人絕無半點懷疑!”楚王連連開口說道,就差指天明誓。
“是嗎?”若敖子琰一張俊顏微微漲紅,眼中意憤難平。
“自然!”楚王頷首笑道,“趙德,快將子琰扶起來,今日真是委屈愛卿了。從今日起,寡人就封少師為御醫院院首,為寡人主治頭疾之癥,鄭興你就給寡人去當少師副手去。”
踢了踢腳邊無用的鄭院首,鄭院首連連笑著答應,“是是是,大王這個封的好,少師之醫術,為臣拍馬都趕不上。”然后和趙常侍一起,一左一右,扶起若敖子琰,拜道,“院首大人,副院鄭興在此拜見了。”
若敖子琰在他們的顫扶下,慢條斯理地起身,雖然得到加封,只是眼中仍然含著一絲薄怒,語氣不悅地謝道,“微臣多謝大王子琰的信任。”
羋凰見此上前說道,“父王,若敖司敗身為駙馬弟弟,能秉公審理此案,絕不徇私,真是難能可貴!也不得不賞啊!”
一頂高帽子壓下來,默默看了一場戲又被牽著鼻子走的若敖子克,俊顏微微一曬,一雙狡黠的眸子眨了眨,拱手笑道,“公主謬贊了,小臣真是愧不敢當。”
“司敗大人謙虛了,這絕不徇私,就連圣人都難以做到,豈不可貴?”羋凰一雙曼眸幽幽看著他,慢聲說道,雖不知若敖子克與若敖子琰之間是不是有沖突,但是同屬一家,此事關系甚大卻不事先通報令尹,而是擅自呈稟楚王,其心可誅。
楚王聞言看了今日進宮的若敖子克,立即對他沒了好顏色,不悅地揮手說道,“此事寡人已經知道,明日就會給你一個答復,你就先退下吧!”
“是,大王。”
若敖子克碰了一鼻子灰,恭身退下。
臨出門前,那雙狹長如狐的細眸,微瞇著看了一眼這位傳說中的新晉太女殿下,原來這位就是他的二嫂。
倒不似尋常楚女,嬌小可人,腰肢盈握,眉眼含春,好似一陣風吹來就可以倒進男人懷里,任其褻玩,而是腰桿挺拔,身材高挑健美,麗顏峨眉英目,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息。
若敖子克邪惡地勾了勾唇角,牽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真不知道這樣的女子,若是壓在身下,欺之,辱之,犯之會是什么滋味,有機會到真想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