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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遠在竟陵縣的羋凰和成非雖然醒了過來,身體卻又虛弱了不少,只能被勒令靜養。
醫老站在床邊端著醫術圣手的架子道,“太女,不是老頭子我說你,你雖然常年習武,身體底子好,但總歸是一個女子,尤其現在有孕,身體比之往常還是不同的。有些事情該讓男人來做,就不要太要強,不然要這些男人干嗎?吃飯嗎?”
“就是,就是,這樣顯得我二哥太無能了。”
成晴晴連連點頭。
“這次你這樣魯莽,這氣味攝入過多,若是不想孩子生出來有什么問題,到生產前,這些湯湯水水的就不要斷了,還有沒有我老頭子的允許,你也哪也不準去了,安心靜養到生產那一天好了。”
“嗯,接下來的日子我會注意的。”
羋凰不想讓人覺得他們關系過于親密,不過快要生產了,她盡量小心點吧,也早點回到東郊,有凰羽衛在,則多一分安全。
“所以,小子,這些日子你再累些吧!一個大男人就該多擔當些。”
成嘉一直站在重幃外安安靜靜地聽著,聞言輕“嗯”了一聲。
就連幫忙的李嬸也對她道,“夫人,您就安心待產吧,一切有大人呢!”
司琴和司書也勸她不要再做任何危險的事情了。
羋凰只能接受,不過她心中十分惱火。
無論是發生的這一件件,一樁樁,都像是沖著她而來。
待眾人離去,船夫高喊著,“準備開船!”
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間,包括成嘉,她想囑咐他這事的重要性,雖然她知道他一直都做的比她好,掀起被子,沖下樓,走到船舷邊上的女子,烏發被輕風吹散,叫道,“成嘉!”
“嗯?”
正準備下船的成嘉悠地轉身,看見她只穿了一件外裳就走了出來,快速地解下身上的披風落在了她的肩頭,然后拿起一個斗笠罩住了她的容顏。
一雙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下頜輕輕系著玉帶,聲音溫和地一邊系一邊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竟陵城里出現不明巫醫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就像醫老說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已,還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剩下這兩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郢都內外風云變幻,你自已要小心謹慎,萬萬不可再魯莽沖動。”
“我相信,若敖子琰回來,還是希望能看到一個完好的你和孩子。”
羋凰低著頭,默默不語,就像一個聽話的孩子,可是有此東西在心底像是多年結成的繭,終有一日會破繭而出化成的蝴蝶,而當風來的時候,它就會展翅飛翔,看到它的美。
真的只是若敖子琰的希望嗎?
他們之間,越來越熟悉,熟悉到甚至讓她無法推開他的好意。
“竟陵城,這兩日,我一定會想辦法逼出這些人,給他們上個警鐘,以免他們繼續各種小動作。若敖氏的內斗,就由他們斗去,你不要摻和進去。”
“總之,”成嘉緩緩抬起頭來,眼神沉靜,好似初冬封凍的湖水,看不出里面的波濤和漣漪,就連聲音也是平淡的不起一絲波瀾,“你現在一個人相當于兩個人,得注意休息。等回了東郊,你先住一段,那邊有凰羽衛守著,會比其他地方安全,等到了臨產的時候,你就回宮去,宮里應該一切都準備好了,對你和孩子安全。”
話畢,他已經系好她頜下最后一個繩結,成嘉退后兩步,看了女子兩眼,隨即轉過身去,“你和醫老他們先回東郊,我隨后就回去!東郊的事情,你叫蘇從上點心,一定不能誤了工期。”
“嗯,我知道!”
羋凰點占頭,隔著幕簾目關他下船,突然間她一把掀開斗笠,再次叫住他,“成嘉,當心這些人,只怕來者不善!”
她知道他老是讓她戴斗笠是為了什么,是想讓他們之間少些瓜葛,也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好,我知道。”
成嘉回過頭來,眉梢一挑,輕聲問道,“還有事嗎?”
羋凰抿緊嘴角,想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沒什么事,有事也等你回來東郊再說。”
成嘉看著懷著孕的女子,她并不算最美的女人,甚至因為多年的宮中勞作,而她那雙本來應該柔軟的手帶著微微硬繭,但就是這樣一張姝麗的容顏,卻讓他這么多年多了一份無法舍下的牽掛。
直到現在,他似乎仍舊記得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那一天,他跟著三公主她們在紫煙宮中坐客,卻看到被三公主吊在湖面上的小女孩。
那一年,她還只有七歲,孫王后剛剛過逝不久,可是宮中并沒有為此大辦,甚至只是草草地以王后之名下葬,然后她就從王后之女寄養到了吳王妃名下,顯然,因為吳王妃的苛待,她的日子過的并不好,甚至性格十分怯弱,更是瘦瘦小小,仿佛風一吹就會倒,可是縱然這樣,她卻還有一雙眼睛,那么大,那么黑,那么亮,占滿了一張小臉的大半。
偶爾一瞥間,你能看到那雙曼眸在淚水后藏著的不屈的怨恨和絕不善罷甘休的毅力。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為何,鬼使神差,想要拉她一把。
輕輕一笑,點頭,“好!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會迅速解決這些人!”
“絕不會耽誤其他事情。”
在成嘉帶著人下船后,他們的大船離開,羋凰一直站在船舷邊上靜靜目送他的遠去,而他一直站在岸邊遠遠看著她,不斷揮手,他們之間隔著平靜的漢水,靜靜流淌,風輕輕吹指著他淺紫色的錦袍上的紫竹根根向上,直上云霄,她戴著斗笠,隔著輕紗不讓人看到她眼眶微紅。
其實她知道這一趟并不危險。
甚至以成嘉的能力還有成氏的勢力,他絕不會有危險,可是不知道為何卻總覺得心里那股不安越來越重。
在他們的大船走后,竟陵城的搜索和來往人員的封鎖才終止,另一艘大船也開船離去,遠處的江風,從云夢大澤上吹來,大澤之上,江鷗溯風而翔,追尋著命運的軌跡,努力向上飛翔,卻不知飛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