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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竟陵城十分安寧,白天集市的熱鬧聲全部退去,整個成氏窯坊白天上工的陶工也都回了附近的貧民區,窯坊里只有一些侍衛還有守夜的燒窯工日夜看管著爐火,成嘉在和成統及幾個帳房一起查帳,而羋凰,成晴晴她們則各自回房休息。
漫漫夏夜,羋凰的警惕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淡去,但仍然沒有休息,白天跟蹤他們的哪伙人,最后被亞的人給跟丟了,所以羋凰一直找不到線索判斷是誰要跟蹤他們,目的為何。
只是身處深宮多年陰謀詭譎的羋凰,總覺得這一伙人有問題,難道是越椒提前動手了?但是看這些人的行為也不像禁軍的那些貴族子弟,于是只能繼續翻看隨身那套《兵冊》,整理思緒。
就在羋凰看書的過程中,時間一點點過去,將近午夜時,她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掛在夜空中隱在云層中,很淡,直至再也看不分明。
天地間,在這一刻,似乎到了最黑暗的時刻。
四下里,除了小樓和窯爐還亮著火光。
幾乎黑凄凄一片。
窯坊的空氣中除了一種厚重的泥土味,不知何時混進了一種奇怪的芳香,就跟她今天在集市的小攤上聞到的味道很相似。
由遠及近隨風飄來。
因是午夜時分,除了陪著的司琴,司書早就睡下,整個窯坊就連看火的工人也瞇著眼,打著盹,剩下只有成嘉那頭的帳房還亮著燈火,小樓邊上的幾棵老樹上叫了半夜的蟬兒也似乎困著了。
天地間,一片安靜。
安靜到羋凰也揉了揉眼睛,終于感覺十分疲憊,自嘲笑笑,暗怪自己疑神疑鬼。
不過幾個跟蹤者就讓她緊張了大半夜,再這樣下去,只怕肚子里的孩子也跟著受罪,然后她起身準備上床休息。
就在她轉身之跡,窯坊的高墻外響起一聲輕響。
很輕。
但是她聽見了。
不知從何而來,隱在混沌的夜色之中,不經意地響起又落下,十分有規律。
羋凰頓時握緊了手腕間的匕首,同時拍了拍邊上要睡著的司琴,豎指輕噓了一聲,然后指了指窯坊的高墻外,似乎有一個黑色的棚頂沿著高墻緩緩駛來,仔細聽這聲音,應該是包著布的馬蹄和車輪聲。
這大半夜的,有誰不睡覺會到訪呢?
司琴頓時也緊張地從暗袋里拿出她粹了毒的暗器,握在手心。
二人只見一輛黑色的馬車停在了窯坊的大門外,而門口的守衛好像是沒有任何反應似的,緩緩打開了門,可是包裹的嚴實的馬車上似乎一個人都沒有,連車夫都沒有,就像馬兒自己散步至此。
四下里的安靜襯著這一幕十分古怪,還有一絲滲人。
而空氣中的香味更加濃郁了。
發怔間,司琴發出一聲低呼,低聲道,“那個是不是成統管事,這半夜里他抱著一摞磚頭干什么?”
羋凰聞聲也看到一個黑影抱著一摞磚頭向大門外緩緩走去,而兩邊的門衛毫無直覺,甚至沒有行禮,而成統越過他們將磚頭搬上馬車。
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中了魔一樣。
看著十分瘆人。
她覺得這事情不對勁,“走,我們去給成嘉說一下,別讓人鉆了窯坊的空子。”
“嗯!”
司琴跟上,隨便把司書也叫醒。
出門叫了門外守衛的亞,簡單的說了一下外面的情況,羋凰帶著亞和司琴先帶人下了樓,然后有人去叫成嘉和這邊的管事。
眾人提著黃澄澄的燈籠,一下子本來黑凄凄的作坊亮起一道道黃光,趕到大門之時就只見成統管事突然昏倒在地,手中的磚塊“乒乒乓乓”全部散落一地,還有守在門口的侍衛也全部無知無覺地昏倒。
而那輛無主的馬車卻忽然間瘋狂地跑了起來,那一刻,羋凰自那黑色的馬車中似乎看到一雙很黑的眸子,比這夜色還黑,卻又很純凈。
她知道那車里一定有人,手中的匕首激射出去欲刺中奔跑中的駿馬,阻止馬車的離開,卻只見馬車中射出一柄利箭而來,迅猛無比,而且角度直取她的面門。
在眾人“保護太女”的驚呼聲中,羋凰大叫一聲,“閃開!”
眾人趕緊散開,飛出去的匕首只來得及削斷空中飛來的一點寒芒飛矢,“哐當”的一聲箭頭和匕首同時落地。
那輛馬車加速消失在眾人眼前。
此時羋凰的心情有些憤怒,憤怒于這如一團迷霧的感覺,將自己團團困住,她就像一只深陷重重陰謀,找不到出路的困獸,惱怒地瞪著那輛黑色馬車只在幽深的巷子中留下一道黑影,大聲命令道,“追!”
“是,太女!”
亞循著地上留下的兩行車轍,立即帶人騎馬追了上去,可是追到一個十字路口時卻出現了三條車轍線,通向十字路口的另外三個方向。
還有三個馬車的車身。
全部一模一樣。
“該死!到底是那一邊?”
亞命焦躁地撥轉馬頭,看著黑洞洞的貧民區的小巷子,命令道,“我們分成三個方向,繼續追,一定要把這些人抓到。”
“是,頭!”
眾暗衛分成三批沿著三個方向追去。
成嘉和羋凰也相繼趕來了,看著亞留下的三個方向標記深深皺眉,他們目光相接,都覺得不可捉磨,成統侍衛暈倒,怎么叫好像都不醒。
“這些人想干什么?”
成嘉那雙好久沒有凝起的修眉深深聚攏成川。
羋凰卻輕輕吸了一口氣,鼻間有一股似有若無的氣味,雖然越來越淡,可是和在窯坊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徘徊在他們身側,“成嘉,你聞到空氣中一股奇怪的芳香沒有?”
話畢她突然扶墻干嘔一聲。
這味道讓她惡心,就像若敖子琰和醫老開的那些安眠藥一樣,聞多了還會頭腦發暈,感覺眼前的人物和街景也看不分明。
“羋凰,你怎么樣?”
成嘉擔憂地上前道。
“我還好,就是這味道好古怪…”
羋凰倚在墻邊,手握成拳頭,壓制著胸口的難受,另一只手扶著額頭,感覺頭腦越來越暈。
“你趕緊閉氣,這氣味興許有毒,對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不利。”成嘉看著羋凰似乎越來越不對,急聲命道。
“嗯。”
羋凰點頭閉氣,再不說話,可是已經為時已晚,她只是覺得全身綿軟,像是有人抽走了她身上所有的氣力,然后就暈倒過去,成嘉只來得及接住她。
“來人,趕緊回船上!”
而在他們快速地離開后,十字路口邊上的一家棚戶平民屋子里,一個高高大大的青年人扶起身邊的一個瘦弱無力的青年人,“五兒,好了,他們走了。”
“那我們回去吧,大哥!”
一道輕柔的聲音說道。
“嗯,我來背你。”
只見高大的青年人背起瘦弱的青年人,攀上高墻,然后在院子中丟下一粒銀銖,就翻出去,往貧民區的外圍飛奔離去,青年男子雙臂摟住身下的男子的肩頭,一雙腿無力地飄蕩在夜色中,直直下垂。
“大哥,剛剛離去時,那個女人似乎喜歡我,看著我的眼神好可愛。”
“是嗎?我怎么只看出來她很討厭你。”背著他的青年男人濃眉微皺。
“是嗎?我覺得她那是喜歡…”
“討厭就是喜歡。”
“你不懂!”
一串松快的笑聲在城中快樂地流竄著,青年人緊緊伏在大哥寬闊的肩頭,不停地說著,“可惜…他們發現的太早了,不然就成了,我們這趟也算是沒有白走一趟。”
“好了,你別再想了,這趟來楚國,我們既然虧了,就趕緊去秦國,這些糧食還可以賣的出去。”青年男人不認同的道。
“大哥,那樣我們的運費也虧了。”
“不行,得賺回來!”
瘦弱的青年人固執地搖了搖頭。
兩個人宛如一體,漸漸融入夜色中。
而成氏窯坊這一夜卻因為他們的到來,一時間整個燈火通明,四處搜人,睡的很沉的成晴晴是在一陣吵鬧聲中被依云叫醒,蒙著頭道,“天都沒有亮,吵什么吵?”
“小姐,趕緊醒醒!”
“太女出事了,成管事也無辜暈倒,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依云從來沒有見過二公子這樣緊張過的樣子,對所有人發了好大一通火,將他們全部罵了一遍,正在遍查窯坊內是不是有內鬼。
“什么?”
成晴晴揉了揉眼,全身疲軟地撐坐起來,怎么感覺身上這么無力,不過她也知道事態嚴重,然后推了推身邊同樣睡的很沉的成非,可是小小的成非就好像進入了某種深度睡眠,雙眼緊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怎么叫也叫不醒。
成晴晴一聲咒罵,“該死!非兒,怎么睡的這么沉,不會生了什么病吧?”
依云和巧云也掐著成非的人中。
可是沒用。
成非就像睡著了一樣,沒有一點知覺。
巧云害怕地道,“小姐,小公子這癥狀和成管事一模一樣,小公子…他不會也中邪了吧?”
“對對,聽說太女也是這樣,已經送回船上找醫老醫治了,小姐,我們也趕緊回去吧!不然,小公子出事了,大夫人肯定會責怪我們的。”依云擔憂地道。
“嗯!”
所有人快速地收拾東西,迅速回到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