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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的推移。
大堤上,一片忙碌的景象。
所有能用來拉東西拉人的車馬牛牲口全部被征調,就連成嘉他們來時的馬車也被征用,然后全部用來裝砂石。
所有的士兵趕著各式車馬牛甚至驢子,或者實在沒有代力的牲口全部干脆赤裸著胳膊和腳扛著一袋袋麻袋,在土堤上來來往往地運送著大批的砂石,然后卸載在可能決堤的口子附近,有的砂袋被用來填補河堤的缺口,有的砂石用來對河堤進行加固加強,還有的砂石則根據公輸年他們講算出來的水位高度在較低的河堤處進行加高,以最快的速度壘成一道防洪高墻。
山坡上的帳篷中,成嘉一直坐在桌子前向江澤資詢著云夢澤的各種情況。
在春秋這個時期,如果純靠人防死守,就這點人口面對自然天災根本是螳臂當車。
他想再在此處再找一個缺口出來,讓上游的江河沖涮到這里的時候,根據流速和方向,然后找一個最佳的位位置進行變道,改變它們下游的方向,尤其是郢都而去的方向,只要能減少一部分的大水流量,等到了郢都情況都能好的多。
對于云夢澤的百姓來說,他們拼盡全力希望保住家園。
可是,對于成嘉來說,身為當朝右徒,此次防汛總指揮,他還要站在更高一個層面去考慮楚國全境流域的洪峰汛情,將全國的損失降到最小,而郢都自然是重中之重。
而云夢澤本是楚國大江和漢水兩條江河相夾形成的最大的湖泊沼澤地。
不過在后世,云夢澤因為大江和漢水帶來的泥沙不斷沉積,形成了漢江三角洲,所以范圍逐漸減小,最后變成了一些零星的一些小湖。
他記得好像后世旁邊還有一個大湖,可是如今水經圖上圈出的云夢澤區域,并未出現后世聞名的洞庭湖還有它的支流,只有一條大江橫貫整個楚國,而現在這邊還是楚國的一片人煙稀少的沼澤無人區,如果他派人將這塊河堤鑿開,然后將水引入洞庭湖,借著大洪峰過境應該就能很快沖擊形成新的湖泊,只要水放走了,也大大降低了下游的洪峰壓力。
成嘉一瞬間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大禹治水,也是改堵為疏。
為何他在大禹之后就不能如此順勢而為疏導洪水呢?
于是他將他的想法講給了江澤,公輸謹,還有江澤他們聽,征詢他們的意見。
公輸謹聞言面有遲疑,“大禹治水,確實只要鑿開八十步的口子就成功在龍門放水了,可是如今這么短的時間內,我們在哪里選擇合適的放水的缺口呢?”
江澤對云夢澤周邊最為了解,聞言腦中快速地運轉著,然后雙手一拍。
“右徒大人這個主意太妙了!我到是知道一處位置,那邊地勢低,有一片小形湖澤,如果洪水過境的時候都會經過那邊,只要我們現在命一撥人趕緊挖開一道口子,今夜就不會那么艱難了。”
成嘉手中拿著鵝毛筆在水經圖上快速地一圈,指著后世洞庭湖的位置問道,“是不是這個位置?”
“對對對,這里有一片無人洼地,右徒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江澤連連點頭,連日的擔心在他眼前驅散,心中對成嘉佩服萬分,他楚國有成嘉這樣的右徒,真是百姓之福。
他為官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那位當朝大官將這些事情親理親為的,就連當朝令尹每次頒布的政令也不一定全部出自他手,都是丟給下面的人做好了再來決定,但是下面的人很多能力良莠不齊,往往結果有好有壞。
他在江夏縣作縣尹這么多年,對這一點最是深有感觸。
看向成嘉的眼神,不禁也更加信賴。
成嘉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也許無意中后世云夢澤的消失和洞庭湖的形成有著一些關聯,于是立即命道,“好,立即調集五千人,我們就在大江這個彎道上開出一個缺口向西南方向的此湖放水。”
公輸謹聞言想要阻止,“成大人,河道改道是大事,不能這么草率啊!”
江澤卻不以為然,“如今大水轉眼在即,比起我云夢澤附近的郡縣十數萬人命,這些都是小事,而且那邊是無人區,而且與其讓洪水沖了無人區,你覺得還是沖了郢都的王城更好?”
公輸謹聞言訝然,被駁地無話可說,只能領命去安排。
成嘉尤自對公輸謹辦事不放心,命江澤親自帶人帶路,江澤二話不說就帶人去督辦此事。
由于沒有如今人手不夠,別說侍女了,只要是人都被拉出去抗洪,不分男女老少,陳晃端著一大碗清湯寡面走了進來,放在桌上說道,“二哥,吃點東西再繼續吧,從早上到中午又到現在,你一直都沒有吃什么呢!你這樣再下去,別說回郢都見太女了,連回去都難,洪水一來,一個浪頭都能把你卷走。”
成嘉聞言頓時俊顏曬然。
這小子是把他和羋凰最后臨走時的話聽進去了嗎?
于是一雙淡淡的眸子抬眼看著他,皺眉說道,“太女明明只是希望我能成功阻止這次水災,你可不要到處亂說。”
“噢,是嗎?好的,二哥,我知道了。”
陳晃眼中閃爍著精光,看了一眼成嘉那紅透了的耳根子和俊顏,淡定地點點頭。
心中更加確定晴晴的猜測。
二哥這明顯就是越是解釋就越是掩飾,他都在一旁聽到了,還狡辯。
成嘉也不多說,他一整天忙的顆粒未進,如今看到桌上熱騰騰的面湯,方才后知后覺,胃中絞疼無比,于是二話不說端起一大碗清的不能再清,甚至連鹽都沒有放的面條大口地吸進肚子,吃完之后頓時感覺胃里舒服了許多,然后才帶著陳晃出門看了看天色和天氣情況。
如今看天色陰的很,幸好還沒有下雨,所以他們搬運起來還輕松點。
于是對陳晃吩咐道,“晃,今晚的情況復雜,我顧不了那么多,估計到時候大軍全部都在堤上,你自己注意點,晴晴還等你回去成婚呢!”
陳晃聞言心底一暖,笑道,“二哥,你也是!”轉而又道,“對了,二哥,我去看看大哥那邊的情況,也叮囑他一聲。”
“嗯,去吧,給大哥說一聲,別讓大嫂和孩子在家擔心!”成嘉微微頷首。
他們兄弟三個是怎么一起出來的。
就必須一起回去。
陳晃點了點頭,轉身沿著泥濘的道路奔向江邊上的成大心。
不久孫叔敖又帶來一個好消息,說他們鐵衛軍也已經到達其他郡縣,成嘉總算心底更加安定了幾分,然后望著遠處河堤上忙碌的百姓和士兵,和一望無跡的大澤,心中不禁感概:他來這個世界已經快二十二年了。
兩千年滄海桑田,將江洋填為平地。
而后世又有誰人知道他曾來過這個如云似夢的大澤之地呢?來過這個在一片沼澤和篳路藍縷中不斷奮進拼搏的國家…
卜尹不知何時走近,看著主帳前站著的年輕當朝右徒,不過幾日就瘦弱下來的身形,一張平凡到普能的臉上掛起一絲不忍,眼中是對未來的擔憂。
良久,他終于幽幽開口說道,“右徒大人,可能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了,傍晚時分,云夢澤將要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雨,危及我楚國上下。”
山雨欲來,大廈將傾。
誰能力挽狂瀾于江山?
卜尹的話聲剛落,天邊黑云沉沉的天空突然發出一聲怒吼和咆嘯。
接著就是一道道銀蛇在天空之上亂舞。
轟隆隆的雷聲,震耳欲聾。
所有人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害怕地看著發怒的蒼穹,膽小的婦孺已經開始紛紛哭泣。
成嘉神情第一時間立即一變,也沒有對卜尹說任何話,立即對江流說道,“快,江流,給我傳令所有防汛兵命所有人趕緊加緊動作!”與此同時他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最快,快速地奔下山坡,命人奔走相告。
大堤之上,所有防汛兵聽到他的通知,紛紛揮舞起背上的紅色金鳳小令旗,“各就各位,暴雨將至,洪峰馬上就要過境!”
一個小小的紅色令旗,就像是與死亡拉鋸的紅線,沿著河岸兩邊快速地筑起生命的高墻。
所有將士的神情在看到紅色令旗時為之一變。